第二十一章·且去看苍生，歌以敬少年！
一夜星河烂漫，京城陷入了静谧之中，城中最高的那座楼上，一位长相平凡的白衣男子正立于窗边俯瞰着芸芸众生。
娇娇月色之下，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这御天机的顶层，无需知会，直接上楼。
那位立于大启巅峰的御苍却并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一直搞不明白，干嘛老用一副老头子的样貌示人？”
身后那名佝偻老者缓缓从阴影之中走出，面色清冷，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风霜，腰间悬挂着一柄似刀似剑的破旧刀剑。眼神却如死灰一般，没有一点波澜。
老者的声音缓缓传出，安静而又冷漠：“老夫本就这幅模样，遇到她们几个，才让老夫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好。现如今，物是人非....我竟一人都未曾留下。”
听到老者绝望的言辞，饶是御苍脸上都挂上了一丝坚定：“会找回来的！都会回来的！我保证！！如今我已谋划数百年，许之！你可否入局？”
负剑老者听闻此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欣然道：“毕生所愿，不过再见故人。当年我败了，失去了所有，可这一次，我不会败！”
说罢，两人并肩而立，看向脚下苍生。
...
春风渡过京城夜色，泛起点点波澜。此时京城第二高的那座苍生楼中也同样有客到临。
“蔡哲，此事就连你也无计可施？”一名蟒袍中年人脸色深沉，满脸求助地看向那位小口慢酌的蔡哲。
蔡哲低头不语，仔细思索良久之后这才缓缓摇头道：“就连你都无法面见圣上，我一介布衣.....又有何用？他执念太深了....”
蟒袍中年人扬天而叹：“不怪他，不怪他！皇兄多年之前层与我共饮，说着如何治理天下，如何如何驱逐异族，他很想很想当一个圣明之君，可当他走到那一步之时....却发现并非如此，如今修行界，权臣太多，君轻而臣重！你能说是大哥错了吗？大哥不过是想从那群把持了多年大权的朝臣手中！将本该属于他的权利夺回来！修士活的太久太久了...可皇家却是一代代传承...这样的对弈，不对等啊！”
蔡哲轻轻放下手中茶杯：“我没有说他做得不对，不过是....不过是有些偏激了？他太心急了啊，若是求稳，那便如先帝一般用制衡之道，虽然会有所限制，但君王之命依旧是天下最大！又或者培养自己心腹，寻找新生天才悉心培养，取消那个被各方势力侵袭已久的监查院。建立一个全新的机构来限制百官。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便能为君权夺回属于它的威严！”
蔡哲深吸一口气大喝道：“这么多的方法能让他稳固君权，削弱臣权他不用！他嫌慢！他嫌不够！他想彻底掌控大启！如此行径！你说他是明君？他不过就是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自大狂！！”
蟒袍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忧国忧民到了骨子里的蔡师缓缓叹息：“慎言。皇兄确实偏激了一些，他也是为了大启变得更好，不过是走错路了罢了。”
蔡哲情绪已经十分激动：“他一时不察走错了路！为什么要让天下苍生替他受苦？？一家一户之主走错了路，充其量不过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可他是一国之君啊！他走错了路！万万苍生都要陪他一同受罪的啊！为君者，岂能连这点儿责任都没有？”
看着这个几欲痛苦流涕的蔡师，蟒袍中年也无奈地叹息：“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蔡哲忽而平静下来，眼神逐渐冰寒：“他想乱！那便乱！乱中取变，变中取胜！你我只需竭尽所能燃烧自己暂且稳住，这改变天地的变数！我去争上一争！我大启国祚，岂能在他们几人手中付之东流？”
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男子，蟒袍中年微微俯身郑重一拜！
这一拜，愿我大启国运昌隆，奸邪荡尽。愿山河永固，苍生万福！
一夜时间缓缓而过，大启京都依旧繁华如故。春风如许，吹不起一丝波澜，让人看不清任何藏在繁华之下的暗流涌动.....
赵西安起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扫清了自己一身的疲惫。
想到昨日之事，赵西安还忍不住扼腕叹息，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又想起那个独自消受美人恩的魏相逢，心里满是羡慕。
赵西安拿起书桌之上还未读完的那本儒家典籍，一边看着一边走出门去，一出门便看到了亭中端坐的小妹，小妹也在看一些启蒙读物，两兄妹相视一笑，一起看起书来。
所谓时光静好，不过如此。生活让人成长，便是一步步地夺走这份静好。好在此时正年少！
可是安静的时光很快就被打散，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赵家门外说道：“赵小公子可在家中？蔡师有事唤他。”
赵西安眉头微皱，有些奇怪的放下手中书本走出门去。走之前轻轻摸了摸小妹的发鬓轻声道：“好好照顾大哥，回来我给你带好东西！”
赵洛笙浅笑点头，说不尽的乖巧。
赵西安知会外边一声自己马上便去，就回屋中梳洗去了。
其实此时的赵西安已经心有所感，应该是自己的新老师到了。
不过说好的最短半旬，可这才两天不到那人便来了，想来也是离京城很近的缘故。赵西安并没有多想。好在自己已经跟这座住了多年的京城好好道过别了。
梳洗完毕之后，赵西安出门看到小妹最后说了一句：“二哥走了，很快回来。记得好好吃饭，记得按时想我。”
赵洛笙微笑点头，并没有说一些挽留之话，从小就懂事的她很明白，二哥此行为修行，有了修为，他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这个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脆弱的小家。
大哥此时还在呼呼大睡，倒也没必要将大哥叫起，本就是该出门游历的年纪，何必硬要添上几分伤感？书信常回家，在外自欢喜。
念头通达，赵西安拍拍腰间长剑，仰头出门！
长街悠悠，清晨正美，起早的小贩正在忙碌地搭建着自己的小摊，为寂静的街道平添了一分喧闹。赵西安安静地走在长街之上。
转过一个街角，一个身着紫色云袍的身影立于赵西安的身前。显然是在等他。
赵西安缓缓站立，默默地看着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背影。那身影似乎也感知到了赵西安到来，缓缓转过头来，面如冠玉，气质超然。明明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却偏偏生了一对充满威慑的犀利眼眸，站在街边静静地看着赵西安。
看着这个陌生的俊朗青年，赵西安神色竟然有些闪躲了起来，心田竟然升起了几分难以压制的波动。
看见赵西安，那俊逸青年笑的更加温润，轻声开口：“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听说你十分有趣，来此看上一眼罢了，既然已经决定离京，这京城之事便与你无关，我又何必拦你，坏了棋盘上的规矩。与我对弈之人非你，你又何必紧张？”
看着这个气息平平的俊逸青年，赵西安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畏惧之感。一言不发，就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少年。
紫袍青年摇头轻笑：“哈哈！有趣，早知道当初随手把你杀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麻烦，唉~错过了，现在再杀代价确实有点儿大啊，好在时间很短，你没什么用....”
说罢，紫袍青年悠然转身离去，而此时立于街角的赵西安浑身早已湿透！
此人正是大启天才之中绝无仅有的第一人！绝绝对对的第一任，奉国公世子，宿千山！
自一出世，便有大道垂青，天地送祝。在刚一出生便将大启无双天骄的身份揽入怀中，自此，天道气运加身，修行之路如凌云而上，另同辈之人不可望其项背。如今他一个年轻一辈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无人知晓....
只知道他以年纪不过二十之身，于朝堂之中立于国相身前！
圣上更是将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女许配给这位绝世天骄，无论权势还是天赋，亦或者是以后的修为，此人必然立于天下极顶处。
甚至有传闻说，宿千山未来有与御苍争锋之势！
而且此人....乃是赵西安关于幕后之人最大的怀疑对象....
所以在赵西安看到那人的瞬间，想的只有如何才能在此人手中逃命。算来算去，竟然是希望渺茫。
当时只要对方动了杀心，自己必死无疑！因为赵西安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亲自入场，在这街角等待自己。
赵西安大口地喘着粗气，逐渐将心中的激荡平息，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蔡师如此着急地想要将自己送走，因为自己此时，根本没有面对背后之人的实力！甚至只要对方出现，自己连一丝的逃生希望都渺茫至极....
一个与御苍争锋的少年绝代，让赵西安心神震荡，难以释怀。
很快，赵西安便明白了宿千山的来意。
一是让赵西安明白，他有杀死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在对方看来，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二是从根本上击溃赵西安的道心！不是想同台博弈吗？你且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底气！只是一瞬间，赵西安所有的谋划，所有的自信，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是一个已经彻底成长起来的绝世天骄，同辈都不可与之争锋，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刚刚觉醒修行天赋的赵西安呢？所谓入局，不过是寻死之路罢了。不过就算自己要走，他也不会阻拦，毕竟谁会去在乎一个蝼蚁的去留呢？
哪怕赵西安此时天赋再高，名望再盛也不行！论天赋，对方已经是人间极限，论名望，谁又能比得上这位杨大启威名于天下的宿千山？
而且赵西安已经被落下太多时间，在这等关键时刻，时间便是一切！没有时间，怎么可能追上这位人间峰顶？无论赵西安承不承认，自己在其眼中，只是一个无关大势的蝼蚁罢了。
一边思绪万千，一边木然地走在街头，看着这表面繁华的大启京城，赵西安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突然，腰中长剑忽然晃动拨了一下赵西安的手心。
恍惚间，赵西安轻轻握住了这褐色长剑的剑柄，眼中郁气一扫而空！
任你山高水长，我自一剑斩之！此时若不能，那便磨剑！磨剑而归，自可斩之！无他，只因人间最风流，当属剑修！而我赵西安...便是剑修！
一剑斩去心中郁气，赵西安眼神逐渐坚定，朝着苍生楼缓缓走去。
若说之前赵西安想着在这两年时间磨砺本心安心修行，那么现在，赵西安更像看看，两年时间，够不够自己磨出一柄斩尽天下不平的利刃！不求捍卫苍生，只求身前太平！
既然满心算计无用，那便扬起手中剑，掀桌对峙！
很快，赵西安便来到了苍生楼中，缓缓地走上楼去，看到了手捧杂记的蔡哲躬身道：“师父，可是那位老师今日到了？”
四下看去，竟然没有找到于妙倾的身影，这几日一直想与她好好说说，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虽然一直坏自己好事，但是确实帮了自己许多许多。赵西安真正在意的人很少，因为他的原则很质朴，你有多在意我，我便有多在意你。
于妙倾显然已经走进了他的心底....
蔡哲抬头看了一眼赵西安，微微点头道：“城郊河堤，即日启程。相比于浮于形式的手中剑，我更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心中剑。书中的尺子无法丈量道德的高低，读万卷书，亦需行万里路！人间风景，尽收眼底，方可得大真谛。”
听着蔡师的嘱托，赵西安连连点头，可突然，赵西安看着蔡哲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认真的说道：“师父，你莫要太累了...等我回来！”
喋喋不休的教导赵西安的蔡哲猛地一顿，过了许久才对着那个转身离去的少年轻声祝福道：“好好修行，也莫要只重修行，你还是个少年，应当快乐一些的。应当快乐一些的啊....”
祝福的话还未说完，赵西安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看着那个没有回头而是洒脱挥手的少年，蔡哲脸上却满是欣慰。
世间懂我之人寥寥无几，唯有你赵西安小小年纪却将我看透！并非你有多了不起，不过是因为你我本就同类，你将我看透，我又何尝没有将你看透呢？可这人间啊...有一个蔡哲就够了！蔡哲活的太累了...你不必想着成为第二个蔡哲，你要做更好一些的赵西安才对啊....
外城门前，仗剑少年出京都！奔赴苍生，聆听苍生之歌。
经过一天的摸索，赵西安已经找到了自己修行法门所在，苍生歌，并非简单的加持修为让自己的剑气变得更加强大那么简单。
它本身就是一条独特的大道，包揽万千，苍生尽藏。
剑道如何晋升他已经明悟，不过是将灵气纳入身体之中，转换为剑气，剑有多快，反倒与灵气修为强弱并无太大关联，心境到位，修为自破！
想要提升剑道修为，便是要体悟苍生，提升自己心中剑意，剑意完美，便能进阶金丹。
初悟剑心，便能踏足元婴！所谓一道一法，进阶方式各不相同。而剑道！便是一场修心之道。
此行目的也十分简单，那便是感悟剑道，提升修为。顺便参悟自己的苍生歌，让自己更有本钱，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想来蔡师安排之人会为自己量身打造一条属于剑修的通天大道。一切听从安排就好。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持少年纯粹，轻叩剑道大门！让这寂寂无剑的大启王朝，再一次荡起剑气长河！
很快，赵西安便来到了城郊杨柳长堤之上。
草长莺飞三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长提之上，静静立着三人，等着赵西安的到来。
可赵西安看到那三人身影的瞬间，脸上瞬间僵硬了起来。
那个不认识的老头子放在一边，另外两个熟悉的身影让赵西安无论如何也无法静心。
那两个相貌出尘的少男少女正是于妙倾和魏相逢两人！！
于妙倾巧笑嫣然，魏相逢面沉似水，都在那静静地看着赵西安。
赵西安一时间脸上十分尴尬，冲着两人咧嘴一笑：“两位不必送我到这儿的，多说无益，我这就走了。”
可就在此时，那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子却是发话了：“此行他们两个也跟着一起。”
赵西安心头大震！为什么啊！魏相逢也就算了！于妙倾凭什么跟着一起？她跟着....那还谈什么草长莺飞？自己所有的计划都直接泡汤了！
在赵西安的眼前，天下青楼的大门徐徐关闭，里面的姑娘含泪朝着自己挥手告别....
那老者没有理会赵西安拨乱的心境，自顾自的说着：“我呢，叫做许之，咱们此行一起，这魏相逢呢是故人晚辈，就一起带上，你呢也是故人晚辈，也一起带上。至于这个小丫头，进阶化神，已经化为凡人，得去游历渡过自己的化神劫，就一起带上了。”
看着这个老态龙钟怎么看怎么没有高人风范的老头许之，赵西安神色凝重。
我寻思着这也不像专心悟道啊，怎么更像是一群难民逃难去呢？等等！于妙倾在进阶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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