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进了门，琳琳和姨姨张罗着烧水沏茶，琳琳爸陪张常明和田大雨坐下，说：“这儿平常没人住，有位阿姨每周来打扫两次，还算干净。”

“不用客气，黄叔叔去找那个佛像吧。”张常明说。

好一会儿，琳琳爸拿着个纸盒子回来，打开纸盒拿出来一个小铜像放在桌上，说：“从泰国回来就没拿出来过，您看。”

小铜像高有二十公分左右，满身铠甲，双眼瞪圆，大鼻头，双手倒提长剑，嘴里露出两颗獠牙，给人种十分凶恶的感觉。

几个人围着看了一会儿，正纳闷是什么像时，田大雨说：“这是泰国的鬼王，能镇宅保平安，类似于咱们国家的门神。”

“为什么送我一个门神鬼王？”琳琳爸疑惑不解。

“我估计事情是这样，你们避雨的那家正在驱邪，你们一到，恶灵正好被驱赶出来，就上了黄夫人的身。出来的那个人应该是法师，他知道恶灵上了黄夫人的身，才送你们这个鬼王，希望多少能起点作用。”田大雨说。

“啊！是这样呀！那该怎么办？”琳琳大叫起来。

琳琳爸说：“这不管用啊，还不是得病了？”

田大雨说：“指着它驱邪当然不行了。那个恶灵应该消灭掉，泰国的法师肯定也知道，但是他灭不了，只能驱走上别人身，所以靠这个铜像也不能治住恶灵。”

“可恶，除不了邪就别充大头蒜。这不是害人吗？”琳琳的姨姨说。

张常明解释：“灭不了是法师功力不够，上阿姨的身是命数。避雨时你们一家加上向导最少有四个人，上谁的身肯定和命数运程有关。”

“你说的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自己降服不了，可以再另请高人呀，只顾眼前不管以后，终究境界不高，修不成大道。”田大雨说。

琳琳着急记得问：“你们怎么办呀？能消灭恶灵吗？”

田大雨说：“就是要和你们商量这事儿。光是驱除那个恶灵不行，它还得祸害别人，我想要把它彻底消灭了，有个问题要和你们商量。”

琳琳和姨姨、爸爸互相看看，说：“您说吧，要我们怎么办？”

田大雨说：“消灭恶灵我有些把握，就是怕黄夫人承受不了，有个闪失。”

琳琳和姨姨、爸爸都愣了，不知该怎么说。

张常明解释：“师叔意思是怕伤到阿姨，所以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琳琳和姨姨、爸爸愣了好半天，光想着治病救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

“那，到底会出什么事呢？”琳琳爸小心的问。

“也是拖延的时间太长了，以目前的状态看，恶灵还没有完全主导黄夫人的心智，不会立即有生命之忧，最坏的结果就是伤了她的心脉，造成植物人。再就是可能会卧床不起，但她意识是清醒的。你们慢慢商量，这种事很难下决心。”田大雨说。

沉默，还是沉默。琳琳的姨姨和爸爸都不说话。

琳琳说：“姨姨，爸爸，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呀！”

“我心都乱了，让我再想想。”琳琳的姨姨说。琳琳爸还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琳琳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妈妈卧床不起，我愿意伺候她一辈子，至少她脑子清醒，能认识我，知道我在给她接屎接尿。就是成了植物人也比在疗养院强，不会再被强迫打针吃药了，不会被绑住了！我可以接受。田大师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田大雨说：“说实话，在疗养院时我还没有十分把握，见了这个鬼王，我有把握了。虽然是尊铜像，我能感觉到它的气息，它能帮到我。”

看田大雨说的坚定，琳琳的姨姨和爸爸也都点头，决定让田大雨施法救人。

统一了意见，田大雨说出了他的计划。法坛就设在楼顶露台上，事先准备好脚手架和白布，是为了把法坛围起来，免得别人看见，惹不必要的麻烦。再搭个牢靠的架子用来固定琳琳妈，不能乱动。到时候在摆张桌子就好了，其他东西田大雨自己准备。

田大雨说也不用看黄道吉日，只要晴天，太阳越毒越好，准备好就可以布法坛驱恶灵。

隔了一天，田大雨和张常明来到琳琳家，田大雨只让张常明在上面，主要是照顾琳琳妈，不参与驱恶灵，其他人都不要上去，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上去，琳琳要把好二楼的门。另外准备好给琳琳妈休息的房间，要保证干净和安静。

巳时过半，田大雨换好了绛衣，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几个人把琳琳妈抬上露台，田大雨指挥着用布条把她呈“大”字紧紧固定在脚手架上，铜像悬在她头上。别人都下去后，张常明站在离琳琳妈五米远的地方，注意观察一会儿施法时琳琳妈的变化。在小桌上摆了铃铛、木剑、香炉、纸票、令旗等法器，又在周围走了几圈，在几处停一停又走，像是用步子丈量尺寸。

张常明看田大雨站在在法坛后，拿起铃铛摇了一下，“铛”的一声有点震动心魄的感觉。田大雨开始口中咒语喃喃。

张常明听得一脑袋问号，心里说：怎么是客家话呀！念咒能用家乡话吗？半听半猜先是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然后是安土地神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

又见田大雨掐诀叩齿走起罡步，一瘸一拐的先是正南出左脚离位，紧跟右脚坤位，左脚震位，右脚兑位，……最后两脚并立人位。不知走了几圈才停下，把张常明也绕晕了。

琳琳妈似乎感觉到敌人来了，开始挣扎呼喊。张常明急忙拿毛巾塞进她嘴里，一怕误咬了自己舌头。二防声音太大，引起太多人注意。

再看田大雨时，已经开始举令旗招雷了。嘴里叽哩哇啦念着，张常明猜他大概是在念召雷咒：天雷轰轰，猛吏真君。承令召请，速降威灵。兴云吐雾，急赴坛前。统領五将，搜挠山川。万精鬼怪，捉缚来呈。一依帝令，火急奉行。

张常明听得费劲，也就不再注意田大雨念什么咒了。就见随着田大雨每举一次令旗，琳琳妈的身体就更加扭曲，痛苦呻吟的更加厉害。

张常明再看田大雨，不知是累的还是热的，汗已经湿透全身，正举着宝剑在诵念咒语。琳琳妈的身体剧烈的抖动，头皮上一鼓一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遇着阳光又赶紧缩回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田大雨累的宝剑似乎都举不起来时，琳琳妈也不再挣扎了，只是低垂着头喘气，有一股臭味散开。张常明捏着鼻子扶起琳琳妈的头看了看，一股股散发着恶臭的黑水从眼耳鼻口里流出来，人还活着。头上悬着的铜像黯淡无光，也不那么红润了。

张常明又来搀扶田大雨，田大雨摆摆手，自己慢慢靠着墙坐到地上，对张常明说：“你去叫人把她抬下去吧。不要洗澡，只喝米浆加点儿牛奶，不要吃其它东西。顺便把水池和火沼拿过来，都己经准备好了，还得弄了炼度仪才算圆满。你也不用在这儿守着了，去看着她吧。”

张常明赶紧跑到楼下，招呼琳琳和她姨姨、爸爸赶紧上去抬人，要多拿毛巾。自己拿了水池和火沼急急上楼交给师叔，又赶紧一起去抬琳琳妈。

琳琳妈身体并不重，只是怕动作太大弄伤她。几个人小心翼翼把琳琳妈抬进早已准备好的静室，放到床上。

张常明看看琳琳和她姨姨、爸爸紧张的神情，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法事很成功，你们不要紧张，阿姨呼吸平稳，现在就是虚弱的很。先不要着急吃饭，只能喂米浆加点儿牛奶，不要多吃。还有就是不能洗澡，可以用毛巾轻轻擦洗，注意不要受风。”

张常明怕他们记不住，又重复一遍，直到琳琳点头才离开，拿了瓶水去楼顶找师叔。

张常明上到楼顶时，田大雨正收拾那堆法器往袋子里装，让张常明吃惊的是他居然脱了衣服只穿着个内裤。

田大雨见张常明看着自己发呆，一把夺过水，还没喝水张嘴先骂：“小兔崽子，看什么！我身上哪件儿你没有呀？赶紧收拾，他们现在顾不着上来，我先凉快凉快！这恶灵有股韧劲，从来没费过这么大力气！”

张常明觉着也对，都围着琳琳妈转呢，谁上来？再说了，除了清纯的琳琳怕污了眼，谁在乎一个糟老头子穿什么衣服。

张常明和田大雨收拾完东西，到客厅坐了好一阵子，琳琳爸和琳琳姨才走出来。见了张常明和田大雨左一个大师，右一个大师的好一顿感谢。

田大雨对琳琳爸说：“黄老板，让尊夫人多睡一会儿，别叫她。醒过来后会有思维混乱，毕竟这些年没有连贯的意识，过几天就会好。不要着急出来会见亲友，多在屋里躺躺，以后日子长着呢。吃东西呢，先喂流食，不要贪多，对，就跟小娃娃一样对待就行。”

“好好，大师说的在理。”琳琳爸不住点头。

“大师，你看这报酬怎么算？十万怎么样？”琳琳的姨姨说。

“不行！要每人十万。这是救了我一家呀！”琳琳爸感叹。说完从里屋提出两个袋子，呼啦倒在茶几上两堆现钞。

田大雨不看钞票，对琳琳爸诚恳地说：“黄老板不必这么感谢。早就说了我们不要重谢，这事儿是在帮你们，也是我们在累积功德，收了钱就变味儿了。常明还和琳琳还是朋友呢，不好收钱的。”

“还少是吗？我再加……”琳琳爸又要加钱时被张常明拦住。

张常明说：“黄叔叔，不是钱的事儿。我们大道庄从来不收诊费，钱对我们来说是修行路上的羁绊，收了还得想法儿捐出去。这样吧，不收您也不高兴，我们就每人收一万，那些您看着捐吧，助学助医还是给敬老院，您自己看着办。”张常明拿了两摞放进兜里。

“你们是真修行呀！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道士和尚，要么贪钱，要么贪名，真没你们这样的。”琳琳爸又感叹一番。

张常明和田大雨回到宾馆，商量着明天可以回大道庄了，要给芊芊和王东平说一声。打电话的事儿交给了张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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