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常明暂时没人管束，也乐得自在。

大道庄的日常所用物品由唐不漏、吴青、田大雨和金小刚四个轮流外出采购，谁有什么需求就提前写在前堂的采购单上。又轮到唐不漏外出采购时，唐不漏叫上了张常明一起去川西县城。

第二天一大早，张常明来到前堂，唐不漏已经在收拾箱包。唐不漏递给张常明一张采购单，上面用几种笔迹写了黄纸、朱砂、麝香、包子、米线、方便面等，看到最后面居然是画了一个不知道是羊是狗的小动物。

张常明指着画问唐不漏：“师父，这是什么？谁要的？”

唐不漏说：“这个估计是花儿要的玩偶，……是个猪吧？今年是猪年，应该是猪。”

张常明说：“不会吧？不像啊！今年这猪年都过一半了，才想起来买猪玩具？我去问问吧。”

张常明找花儿一问，花儿说画的是个胖娃娃在地上爬，想要买个布偶娃娃。张常明听了真是晕，最后把花儿也一起带上去川西县城，让她自己挑玩具吧。

三人来到外庄，唐不漏从老许家院子里开出来一辆破旧的小轿车，叫张常明和花儿上了车，一路开向川西县城。

到了川西县城，唐不漏把张常明和花儿放在陈潜老师家，让芊芊带他们去采买物资，自己办事儿去了。

芊芊领着张常明和花儿在川西县城里边逛边买，回头看看拎包的张常明还是短裤、T恤加凉鞋，一脸鄙夷的说：“你怎么还穿这身破衣服，真给大道庄丢脸，本小姐就辛苦辛苦陪你买几件像样的吧！”

张常明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说：“挺好的呀？比我师父强多了吧？我也没钱买。”

“跟你师父比，唐不漏他号称唐老抠，知道不？年轻轻地学点好。你不是有单费吗？舍不得花？”芊芊说。

张常明说：“那好吧，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了。”

“哎，你那抠门师父给了你多少红包？我猜超不过三百！”芊芊瘫开右手比了个五，觉得不妥，又用左手迅速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按下，比划给张常明看。

张常明把拎包的右手稍抬起点，冲芊芊晃晃，又摇摇头，说：“不对，猜错了。没给红包，就给了件大褂，一双云鞋。”

“这个唐老抠！太抠门了！这点东西就把你打发了？哪天我去庄里抄了他老窝，非让他吐口大血才行。”芊芊替张常明打抱不平。

“芊芊姐，姑姑给了常明哥哥颗珠珠儿。”花儿插话说。

“是吗？我说怎么有香味儿呢，还以为是花儿身上的。”芊芊吸吸鼻子。

花儿解释说：“姑姑说了，我还小，不能让药熏偏了，要长全。得等到十六岁以后才能戴。”

“什么？让药熏偏了，长全了，什么意思？”芊芊听不懂。

“意思是说，香珠里面都有药物，药物都是有偏性的，热呀寒呀的这些，花儿还小要长身体，戴着怕影响发育，所以才不让戴。对不对？”张常明解释完，问花儿。

“对，对，常明哥哥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花儿说着还蹦了两下。

芊芊蹲下身子，冲花儿挤挤眼，轻声说：“花儿呀，你以后不能叫他常明哥哥了，因为他现在是你师弟了，以后对师弟可要严加管教喔。”

“师弟？严加管教？”花儿努力理解着。

张常明真是晕，心里琢磨：教唆花儿对自己严加管教，办得到吗？看来，跟女人打交道，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就没给芊芊留下好印象，造成现在的后患。

近中午的时候，芊芊给张常明挑了两身衣服，张常明还买了一部手机，想着以后再和家里联系就方便了。其它的物品除了包子都买全了，张常明问芊芊，路过了几个包子铺，怎么不买？芊芊告诉他，大道庄的包子是定做的，除了要用料要干净外，调料也是不能随便放的，只能用天然香料，味精呀什么的合成味素是不能有的。包子已经提前打电话订好了，下午就送到她家。

“芊芊姐，常明哥……师弟，看呀，有只小狗狗一直跟着咱们哎！”花儿还不适应叫张常明师弟。

芊芊和张常明回头，果然有只全身白毛的小狗，就剩两只眼睛和鼻子是黑色的，跟在他们身后，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扭动胖胖的身子，还不时摔一下，憨憨的样子惹人怜爱。

“谁家的小狗儿？谁家的小狗儿？”芊芊指着小狗连喊几声，没人搭话。

花儿指指刚才拐弯的街角，说：“从那儿就跟着咱们了。”

张常明说：“是走丢了还是别人扔掉的？咬不咬人？”

“没人要，我养了吧！”芊芊蹲着玩弄了一会儿小狗儿，想自己养起来。

三个人继续往回走，芊芊和花儿轮换着抱小狗，讨论着要给小狗儿起个什么名字。

花儿说：“叫萌萌吧！萌萌多好听。它是男狗还是女狗？”

花儿说完，芊芊和张常明一起大笑起来，笑蒙了花儿，不解的看着他俩。

张常明对花儿说：“狗不能说男女，得说公母。男女是专说人的。”

“萌萌不太好吧？我同学就有个叫萌萌的，让人家知道了多不好呀。”芊芊说

张常明说：“叫什么都行，看那个笨样。俺们哪儿都叫笨笨啊、丑丑啊、大黑啊、大白啊、汪汪啊……”一口气说出十几个名字。

“难听死了，不许叫笨笨、丑丑的。你也别老俺、俺的了，要说普通话，我都忍你一道儿了。”芊芊对张常明起的名字十分不满意，还捎带上批评张常明的口音。

张常明说：“俺，我……我们那儿就这么叫，狗子就得起贱名。”

“也不许叫狗子，得叫狗狗！”芊芊对张常明是几百个不满意。

花儿说：“芊芊姐，我就叫它萌萌吧！你们起别的名字好了。”

“嗯，我就叫它皎皎。你呢？”芊芊问张常明。

张常明挠挠脑袋说：“我就叫它狗狗好了，没和你同学重名吧？”

芊芊白一眼张常明：“有给人起名叫狗狗的吗？”

芊芊抱着小狗儿和张常明、花儿回到家时，唐不漏还没回来了，陈老师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听芊芊说捡了只小狗儿，陈老师把小狗在手上翻看一番，芊芊妈也从厨房里出来看小狗儿。一院子人在一起逗着小狗儿玩儿。

张常明看陈老师坐回去，问：“陈师叔，命理一说准确可信吗？”张常明觉得陈潜老师是陈庄主的儿子，论辈分应该叫师叔。自己对算命术还有点儿怀疑，在他这儿或许有准确答案。

陈老师说：“常明啊，不用这么正式，我又没入道门叫什么师叔，叫我陈老师或陈叔叔就行了。这个命理术，就是根据命定说搞出来的一套理论，主要是指子平术，用干支来推算人的吉凶祸福。认为人的命，天注定，上天已经确定了人一生的吉凶祸福，人生是在演练既定的剧本儿罢了。按这套理论推算，有时候奇准无比，有时又不准，很难说。不过人们都想提前知道自己的命运，有这样的心理需求，所以这些命理术就有市场。再说了，有那么多盲人算卦的，跳大神的，写玄幻小说的都指着这套东西吃饭哪，要是把这些都严格禁止了，都没人信了，他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就我个人来说，我是不相信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去推算自己的命数，都把一生的事提前‘剧透’完了，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有些事儿就得看破不说破，只管去做！”

张常明点点头，陈老师又说：“人生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追求高官厚禄是一种，享受宁静平和也是一种。其实，你可以把加入道门参禅悟道也当成是一种生活方式，不是很好吗？”

饭菜上桌时，唐不漏才拎个皮包回来。

唐不漏放下皮包，也把小狗儿在手上翻看一番，说：“这是条公狗，估计是被丢弃的。”

陈老师问：“怎么说？”

“这么可爱的小狗狗，肯定是走丢的，找不到家了。这么漂亮，谁肯扔了它？”芊芊抱回小狗儿，对唐不漏的说法有点儿不满意。

唐不漏说：“这狗还小，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主人家这么不珍惜，估计也不是名贵品种。从毛色上看，虽说全身白毛挺好看的，但你们注意四只脚爪儿、尾巴尖儿、耳朵尖儿都是乳白色，比别处白的惹眼，这叫戴孝狗，主凶。估计狗主人是怕养它不吉利，才扔掉的。”

芊芊妈听了，赶紧说：“芊芊，吃完饭快把它放回去，哪儿捡的放回哪儿去。我们可不能养，你上学去了，我可不伺候它。要不，你就带学校去！”

“唉，戴孝狗那都是迷信说法，不能信。不过，咱们家确实不适合养狗，我和你妈上班都挺紧张，没时间遛狗玩儿，还得伺候给它洗澡啊什么的。”陈老师也说。

芊芊噘着嘴说：“那我就带学校去养。都是封建迷信，还人民教师呢！”

张常明插嘴说：“要不，就把它弄大道庄去养着？芊芊姐想它时就去山里和它玩几天。”

唐不漏思索着说：“捡回来再扔回去，有损德行。弄回大道庄养着，可行。要真是不祥之物，我们道家清净地正好可以消灾解难，化解它的怨恨冤屈，也算是一件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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