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物是人非

杨志顿了顿低声道：“府上无一人幸存，咱们也无法还原原来的摆设。对了，府上的东西需要单子过去认领。这个之前，王节度使已经吩咐下来了的。”
陆小七听他提到王琅，默然了一会，道：“杨志，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从这里到龙远城……”
把王琅当初的行军线路说了出来。道：“这一带存活的百姓，打听一个事。当初王节度使领兵是从那条路过来的？”
杨志点头道：“当然可以！小娘子是？”
陆小七微笑：“一位朋友的儿子在当时的王节度使军中，后来没了音信，疑是战死。托我帮忙找一下他的遗骸。我问过王节度使，他说并无此人。
但我欠朋友一个很大的人情，他非要我帮忙查。我也不好再问王节度使，省得他以为我不相信他。其实、他当时也是临危受命，我觉得朋友所言有理！”
杨志顿时了然！临危受命，不知道军中有这么个人也不奇怪！道：“行，我帮问一下。需要帮问一下您朋友儿子的下落吗？给小人一张画像。”
陆小七低声道：“我跟王节度使的交情，你是知道。他那样说了，我不好大肆张扬的找，让他误会就不好了。就问一下具体行军线路。让我朋友自己查。”
杨志连连点头称是。
跟在陆小七身后的六名婢女暗暗相觑了一下。
经过一年时间，府中修整过了，但整体模样不变，只是破损的东西再难还愿。
陆小七先进了正院，流连许久，这里有太多和父母的记忆，人虽不在，音容犹在！
凝视着房中横梁，陆小七泪如雨下！娘亲就是吊死在这里的！
陆小七真不知道，当时娘亲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赴死的？是不甘，还是从容？想过她一个人在烽火中怎么活吗？是否有在奈河桥上徘徊，看看会不会等到落单的小女？
也不知道爹赴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慷慨就义吗？还是满怀悲壮？是否想过逃？有想过娘？还是早约好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婢女阿彩上前递给她一块帕子，温言道：“小娘子节哀！老爷和夫人会为您骄傲的，他们有你该含笑九泉。”
陆小七抹泪，道：“我爹是个文官，他手无缚鸡之力！这辈子只会抓笔。但他有大勇！听闻敌寇来犯，敢带着府中男丁拿刀护城，以身殉国！
他很爱我，十一岁那年，蒙国成玉公主撞我们的马车，我说我想打死她。我爹给我一本书砸成玉，说帮我出气，就提议让成玉公主跟我打一架，让我出气。
我娘行事雷厉风行，但她不是恶人！别人伤害了她冒犯了她，她会先忍，先礼让！忍无可忍会拍桌而起，会为我甘冒万人骂名而对婆婆出手。
我知道他们很爱我，因为这样，我总觉得他们不会丢下我走的。怎么可以一点安排都没有就走了呢？直到我从我娘衣领里找到她留给我的东西，我才知道这是真的了！”
六婢听得心生恻隐！若是小娘子生来不得宠，家人关系不和睦，失去时也许不会这么伤心。正是因为父母太爱她了，失去时才会痛彻心扉！
新任的知府很识趣，想到陆小七归来后，必定会悼念陆世安夫妇，所以并没有过来打扰！直到次日，知府夫人才过来探望。不过新任的知府不是原来那位，那位据说病没了。
此时的陆府上下都是知府安排过来的仆人，所以知府夫人，夏氏早知道陆小七是位罕见的美人了。
不过她觉得可能有些夸张，能提刀上马杀敌万千的小娘子，再美大概也是属于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类型的。
没想到看到本人，跟她想象的相差甚远！身姿秀丽颀长，眉如新月，目如点漆，琼鼻秀巧，朱唇娇艳，一头鸦青乌发若云堆，当真是姿容出众，沉静若水，灵气逼人来。
夏氏恍了一下神，暗道：“美人见多了，但如她这般异于她人的当真是世所罕见，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福身笑盈盈地道：“滇西城知府之妻，夏氏见过陆小娘子。”
陆小七连忙还礼：“不敢当夫人之礼！”
夏氏道：“陆小娘子过谦了！你战功赫赫，若为男儿便是封侯也使得！拙夫本应亲自过来探望小娘子的，只是男女有别，恐有损小娘子声名，特意让我过来代为慰问。
府中下人皆临时调遣过来的，也不知道中不中用？若是有不足之处，或小娘子有什么需求，只管开口不必客气！为你效劳是我们滇西城上下的荣幸！“
“夏夫人客气了！我只是回来悼念一下双亲，暂住几天便要启程回京。不必太过讲究！劳烦你和知府大人，实在过意不去。小女谢过夏夫人和知府大人关爱。”
夏氏还担心陆小七领过兵难以亲近，没想她这般好说话！笑盈盈地道：“应该的。陆小娘子很是不必跟我们客气。
对了，王节度使把原本属于跟谁的物品清理了出来。您手上可有单子，咱们对一下。
多了倒是无所谓，就怕少了对不起您！令慈原本在城中有数十间商铺，城外也有十三处庄子。
她脱手的官府里有登记，拙夫查了一下，还有四个庄子，五间商铺没来得及脱手。
其中三间商铺三处庄子是谈妥了的，只下了定金，不过对方合家遇难，也就只能作罢了。
拙夫考虑到小娘子日后怕是难得再回滇西，所以让我代转告一声，若你想出手的话，咱们按原价要了。”
这时西部人丁稀少，物价定然跌得厉害！夏氏愿意用原价购买，那是给自己面子。陆小七点头道：“行！”
夏氏笑道：“那改天抽空把这文书签了。你可记得你府中的财物？或有单子在否？”
陆小七叹气道：“失守之前，我也只是家中娇娇女，家中财物多少，我不大清楚。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得着？
清楚的也只有跟随在先母身边的人，如今已经是一个不在。要不然，就全捐了用来重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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