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岩尘游记
两人在码头前驻足。
钟离抱臂而立，远远望去，码头上卸货的工人正淋漓尽致地挥洒着汗水。
温迪说：“你还是一副上流贵公子的模样，他们又知道贵人来了。那我们不是和上次逛街一样的体验吗？”
钟离略一思忖：“确有道理。”
须臾间，棕发青年将整个躯体缩小了一圈，长辫子变短了些，垂在脑后，还换了件简约的灰白布衣，身上饰品消失不见，看起来与普通民众无二。
温迪看着少年模样的岩神大感新鲜，围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
只见灰衣少年身躯挺直，一脸沉着，黄金般的双眸平静如水，却隐隐透出一股少年人故作深沉的感觉。
温迪笑着提出建议：“那今天，我们不靠神力也不靠你岩王爷的身份，去码头赚取些工钱如何？”
钟离看着码头的工人挥汗如雨的场面，有点难以想象温迪干体力活的模样，担心地问：“你吃得消？”
温迪自信地说：“我可是混迹街头的吟游诗人，哪有什么讲究？”
钟离望着面前的诗人，总觉得对方的身躯太孱弱。
而且吟游诗人的着装向来精致考究，肌肤碰一下就红，而且那双惯于拨弄琴弦的手，连穿个衣服都不愿自己动一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码头卸货呢？
温迪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强调说：“现在我们差不多高！不要小看我好吧？”
钟离沉思。
直至现在，他仍不相信风神舍得放弃统治蒙德，仍然认为对方来到璃月另有所图。
但以出门游玩的理由，把巴巴托斯放在眼皮底下，却可以更好地观察对方，摸清对方的行事缘由，看清对方伪装之下到底有什么意图。
如此以来，满足风神这些无伤大雅的要求，倒是无所谓了。
钟离微微颔首：“那便出发。”
两人走到码头时，踏板上传来海风和汗水的气息。
工人们身穿朴素的麻衣，奋力挥动着手臂，依次将货物从轮船上卸下来。水手们则在船上上下攀爬，调整着抛锚的链子。
穿着华贵的老板正在旁边训斥着什么，工人们一脸麻木，汗水从脸上不断滴落。
钟离看到这番情形，不由皱眉。
温迪已走上前去，笑着问：“老板，你们这收人吗？”
老板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个嘲弄的笑，不屑地说道：“你们这俩毛孩子，能干多少活？别给千岩军撞见，说我们雇佣童工！”
温迪赶紧澄清：“诶诶，我早就成年了！只是……”
老板接口道：“只是吃不饱，长得矮？”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温迪开始推销：“老板，您看我这位兄弟，干活肯定卖力！”
老板转头一看。
那沉默寡言的灰衣少年身躯挺拔，手臂结实，看起来确实像是个有力气的。
老板便问：“你们有璃月户籍吗？”
温迪望向钟离，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钟离摇了摇头。
温迪便开始自由发挥：“我们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难民，没有户籍。”
老板为难地一摊手：“黑户？这可就难办了。”
钟离略微沉吟。
按照璃月的法令而言，没有户籍确实不应该聘用，看来他们是碰壁了，那么下次应该准备妥当再来。
钟离转过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温迪已经开始求情：“大老板行行好，给口饭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如果出事情就自己担着！”
钟离一看，就靠这嘴皮子功夫能有何用？难道当他的璃月户籍制度是摆设吗？
老板蔑视地看了一眼钟离，又望向温迪，眼里已有几分缓和之色：“你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眼色，比这个呆子强。”
温迪忍不住笑了：“诶嘿，您过奖。”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先让你们试用一天，看看表现吧！如果通过，就算五成的工钱——你们可别嫌少，我也是负担很大压力才能收容你们。你们去别的地方，也找不到活干是不是？”胖老板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说道。
钟离闻言一愣，这么大个码头，光天化日之下不仅雇佣黑户，竟然还能压工人的薪资？就这般视璃月法令制度为无物？
而且越听下去，他越担忧这些工人们的处境。这些青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有几个身子骨特别瘦弱，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成年。
神爱世人。
然而底层人民的苦难，在日渐繁华的璃月城内无从观望。
如果摩拉克斯之前还对众神的赞美坦然接受，此刻心里却升起了疑虑。
在神明未曾注视的领域里，在他一向远离的海边，这些瘦弱的青少年，怎么看也不像幸福的样子……
这些，确实是他的责任。
而这老板完全不遵从户籍制度，按照规定理应惩罚。可是如果真的有难民，直接拒绝接收，难民们又要如何生存下去？
说到底，巴巴托斯让他看这些场景是什么意思？
是告诉他真正像凡人一样地生活，才能体会到更多吗？
“喂，问你叫什么呢？怎么又发呆？”
钟离被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钱老板问你名字呢！”温迪笑着提醒，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的中间。
“钟离。”
钱老板笑着说：“我这还有剩下的鱼虾海味，那边还有一条小船，可是包吃又包住，你们算是运气好才遇到我。”
温迪很捧场地说：“好诶，谢谢老板，老板发财！”
钟离望着对于阿谀奉承之道无师自通的风神，只觉对方无论与什么人都能相处融洽，确实也是一项本事。
老板将两人收编后，便转过身念叨：“岩王爷保佑我发财啊！”径自走远了。
温迪听到此话，轻轻戳了钟离一下，笑着打趣：“你的信徒还让你保佑他呢，呆子！”
钟离一愣，抬起双眸。
黄金瞳平时那种淡淡的压迫感尽数消失，转而换之的是一股少年的迷茫之色。
这样的眼神，似乎与记忆中少年仙人懵懂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温迪感觉到了一种满足，笑着说：“摩拉——”
“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温迪讶异：“没看出来，你还蛮享受这个身份嘛！还以为你不会这么配合。”
钟离摇了摇头，既然答应的事情，他自然要尽力完成。
“不过，说到享受——”钟离正色道，“远不如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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