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气氛微妙
在白真真的心中，她当然清楚自己关于生辰宴是另有目的，但这些却是不能说的。
不管萧令迟有没有看穿她的目的，既然他不戳穿，她也不会提。
她盯着手中红叶，看着那火红的颜色，恍惚间又想到了汝阳郡主的婚事，便接过话题提了一嘴。
“陛下谬赞了，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说到汝阳郡主，臣妾还有一事想要向陛下讨教”她谦逊地开口。
“皇后无需如此客气，朕说过，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随时来找朕。”萧令迟还是用他温和的语气说着。
这语气，若是让其他宫人见了可要大吃一惊的。
陛下一向冷面，除了召见顾家三郎时，何尝有过这样的神情。
白真真微微点头，开口道：“今日臣妾听汝阳郡主提起，她已在几年前由先皇做主定下了一门婚事，陛下知道此事吗？”
萧令迟回想了一下，他还是南晋王世子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宗室女子们，所以，记忆中并没有此事，“未曾知晓。”
汝阳郡主在一群长公主之中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很打眼，没有关注到这也是正常。
白真真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仔细说了说自己的担忧：“陛下不知，汝阳郡主定下那未婚夫是个白身，家中并没有任何官职，是由其外祖父说合的。”
“白身？”毫不意外的，萧令迟听到此后也皱起了眉头。
毕竟一个长公主配了一个白身，这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事情。
“嗯，”白真真点点头，继续说：“汝阳郡主说是自己相看过的，看起来也挺满意的，臣妾却觉得，此时还是有些是不是再帮着汝阳郡主瞧瞧才好？”
萧令迟听她说完就知道了此事的难处。
白身之人，要如何弄进来考察一番呢。
他沉思一下，即道：“此人，朕想个办法见上一见，至于别的还要劳烦皇后去查查”
听到萧令迟愿意插手此事，白真真还是有些欣喜的。
她毕竟是个后宫妇人，想见外男需要正当理由，无缘无故地就有很大难度。
萧令迟做起来可是方便许多。
至于萧令迟提到的“别的”，她明白的。
无非就是看看查一下那人的身价、底细、有无别的目的之类的，若是做的细致的话，祖上几代，九族以内可能都是要过一遍的。
白真真应下，屈身微微行礼：“那就多谢陛下了，臣妾会将结果送到掌乾殿的。”
萧令迟伸手扶她，不是很习惯白真真如此规矩的样子。
他明明是见过她另一种样子的，不遮掩、不修饰
可自从大婚以来，他们二人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
萧令迟一向睿智的头脑仿佛卡了壳，对于白真真的刻意回避竟想不出一点办法，每每想要求助，但又一想到顾平渊那看好戏的表情，就收住了手。
“白真真，”萧令迟停住脚步，喊着她的名字。
他侧过身正视着眼前的容颜姣好、端正毓秀的女子，摆正她的身子，认真地讲：“朕费尽心思娶你，并非因为你是白家女，你可知？”
白真真突然被人握住肩膀，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听到了萧令迟这番话。
娶她并非因为是白家女？
这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然后她又觉得刚刚退一步的动作不太妥，遂又小小上前一步，才有些迷糊地回答道：“陛下，何处此言？”
萧令迟看着她退一步，又小心翼翼上前一步，而后避而不答，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你不知我是因为你才”萧令迟心情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他即想说与她听，又不想说完后她因此原因才对自己而改观。
这种纠结让他失了平常的果断。
“罢了，”萧令迟笑了笑，放下手。
还是顺其自然、慢慢图之罢。
他转过身，再次抬步上前，走在前面。
白真真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但是此时也想不起更多，她只想赶紧陪着萧令迟逛完后回宫而已。
白真真不会知道。
在刚刚一瞬，萧令迟的脑中闪过了多少画面。
那都是他保留了好多年的珍贵回忆。
有幼年时与她初遇的场景；有她无意间为他解围、让太子放过他的；有默默注视她笑靥的；还有被他捕捉到，她接到册后诏书时眼中闪过一瞬的挣扎。
不计其数。
这些萧令迟从未跟任何人讲过。
因为在他远离父母，独居皇都的十几年岁月中，其实从未对白真真或是皇位有过非分之想，他只想珍惜他所拥有的清闲富贵、安详度日的。
默默关注着白真真，也不过是十几年来所养成的一个习惯罢了。
直到看到了她那一瞬的挣扎，他感觉心中有什么被扎了一下。
原来她也是不愿的吗？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萧令辰的，是吗？！
这种猜想，让他接连几夜都辗转难眠。
那个眼神在他的眼前不断打转，直到彻底说服自己的内心，他是想要她的。
那夜，他黑暗中坐起身，定下了一个最有野心的决定。
他也是萧家人
点起烛光提笔给父王写信的时候，萧令迟百感交集。
猜想信件内容会不会令他远在蜀地的父王气傻眼，或是信件或许根本送不出去，被半路拦截时，自他及父亲这支血脉就会葬送他手。
他的书信写的极为简单，大致就是他想当皇帝，而且想这个月就当。
可谓是，嚣张荒诞至极。
大概是血缘亲情，又大概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这些年他们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他自小就与父王关系活络，书信往来密切。
敦正帝在位的时候，每一封来往的信件都会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他明白，敦正帝并不放心他父王，会令人检查每一封信件，确认没有要紧内容的才会送到他手里。
而之所以不掩饰这些痕迹，多半也是在提醒他们父子二人。
无论做什么，都逃不出帝王的眼睛。
倒是近几年，往来的信上已经没有这些痕迹了，许是钦孝帝并没有他父皇那样的毅力，也失去了对远在蜀地一藩王应有的警惕和忌惮。
就是利用这个空子，萧令迟在忐忑不安间，接到了来自蜀地父王的回信。
还好父王给他安排的暗卫足够靠谱。
打开信之前，他还想着：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污言秽语，都得铭记这是他自己的亲爹！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
信上内容更加简单，只有几个字：好小子，有志气！
愣住。
许久不见了，他爹他父王莫不成痴傻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
然而很快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了，父王不仅没傻，不仅神勇依旧，还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
当他父王半夜披胄挂甲而来，敲开他房门的时候，萧令迟就感觉事情超乎他的预料了。
当夜，宫城沦陷。
南晋王仅领着不到一百人的队伍，破开朝正殿的大门。
那一百人的队伍，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是，群众
他们兵器服装不统一，武功术法不统一，杀敌手段也不尽相同。
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江湖人士。
他们将萧令辰利落地毙命于龙椅上后，齐齐抱拳对着他高呼：“少主！”
萧令迟听到这齐齐一声时，知道他不可能再向以前一样无所事事了。
堂兄萧令辰已经成为过去，只能被世人戏称一句钦孝帝。
一代新人换旧人，所托非人，莫觉荒唐。
他肩此重任，必不会留下同样的“盛名”。
父王并没有滞留多久。
将玉玺、虎符往他怀里一扔，拍着他的肩说了一句：“当上皇帝了，好好干！”
就再次回去蜀地了。
多一句话都没有。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百个“群众”，正如来时无影，去时也无踪。
萧令迟没时间抱怨事情的突如其来。
他拎着染血的剑走上朝正殿龙椅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
做好这个自己要来的皇帝，还有
让她以后可以活的随意所欲。
也是因为想到这里，萧令迟便再不会觉得白真真的态度有什么可另他纠结的了。
毕竟，这不就是他想要的
他找尽百般理由才好不容易将她娶到手，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即使最终她也对他产生不了男女之情，也无妨
他可以接受的吧？！
应该可以的
决定顺其自然的萧令迟慢慢走在前面，想要应付了事的白真真跟在后面。
两道身影一黄一红，走在这依然红透了的赤枫林中。
所过之处，衣衫掀起微风，再次扫落几片枫叶，飘飘摇摇地搭在肩上，而后滑落到裙摆，缀成星星点点。
气氛不知不觉中升起了一丝微妙，只是二人各有心思，未曾注意罢了。
一大群宫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时，白真真松了一口气，看看萧令迟未再有别的吩咐，就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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