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东尽水栏
寂泽望着漫天雪花,嘴角微微一扬,心道倒不至于太过蠢笨,转身隐入雪中。
数万丈冰湖底,除了冰柱,便是如蜘网般蜿蜒的血渠,偶见几颗雪松,满树冰锥,只不堪重负,程亮一闪而过,转眼已将地面上的生石花割裂两瓣。
破碎的冰渣,打破死寂。
身后远处,依稀可闻脚步声,寂泽忙隐去生息,躲向暗处,只见数个黑衣带着斗篷的人,匆匆往前行去。
他已在水栏兜转数个时辰,眼见的不过冰柱便是水渠,‘万妖塔’无迹可寻,更寻不见小丫头如今身在何处。
眼见着几人踪迹很快在角落消失,便跟了上去。
穿过冰柱,到达水潭边界,此处是一面平整宽广墙面,停了片刻,不知几人低语了几声,那墙面上忽然多出一条长自裂缝,自中心往左右折开,出现一个巨大洞室。
室内漆黑一片,只高处设了把座椅,亦是黑漆森然,座上女子一身绯衣,正是前几日那两名女子之一。
黑衣人上前,抱拳拱手,低声禀报。
雪笼香静默了片刻,才道,“多派人手四处巡查,不必惊动,只要那孩子还在我手里,便是让他翻个底朝天,他也逃不过我手掌心。”
众人领命,为首的顿了顿又道,“混沌神尊几人亦逃狱,是否要将他们一并抓回。”
女子柳眉微皱,少许,轻叹道,“放他们回去吧,只看管的严厉些,不可再许他们踏出水栏半步。”
黑衣人低头道,“是。”便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
大殿内瞬间空寂一片,寂泽隐在黑暗中,黑眸望向女子。
雪笼香仿如有所察觉,凛目探去,只一室静黑。
她独自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去。
转过壁门,眼前出现一道长廊,一眼望不着尽头,不过几眼功夫,女子绯红身影已消失与长廊。
寂泽站定,手臂往漆黑的墙面碰去,瞬间手臂被黑暗吞噬,整个身子亦被吸了进去。
“辞晏,不寂泽,我等了你几日了。”耳内忽然传入男子阴柔低沉的声音。
漆黑的浓雾间,豁然出现一个房间,一侧书桌旁,男子正望向他。
寂泽亦望向男子,半响道,“峥星辰?”
男子一顿,道,“你忆起我了?辞晏天君。”
只不见男子答复,峥星辰黑眸凝视寂泽,半响起身淡然一笑道,“我以为你已忆起往事,原是我妄想了,如今我时间不多,只来将此物交予你。”
寂泽看向男子手中物,一颗小珠,可见七色流转,忆魂珠。
他转身瞥了眼峥星辰,冷声道,“我并不想知你与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与云苏过往之事。”
话音未落,身后骤然响起一阵讽笑。
峥星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本就消瘦的身体,佝着背,一阵狂肆大笑。
等他笑够了,缓缓直起身,擦了擦眼角,冷笑道,“这忆魂珠不是给你的,不过,你若不要也无妨。”
说完,将珠子随手一扔,抛向寂泽,身影瞬间消散,只黑眸中弥漫不舍。
本就不过一缕残魂,黑雾蔓延,将周遭湮没,仿佛本就不曾碰见,寂泽又重新站立在走廊。
只手掌上,七彩魂珠缓缓滚动。
寂泽望着手心魂珠,沉默片刻,便将珠子收了。
远处,一寸白光一闪而过,瞬间又被黑暗吞噬。
寂泽上前,只见几只雪萤火正匐在转角墙壁上,微弱的萤火正瞧照射到一处房门。
几丝轻柔地声音自房门内传出。
房内。
“白篱落。”女子忿然加重声音喊道。
此时,白篱落手中托着琉璃冰盏,冰盏中乳白色奶酪已被挖去大半,正小勺一口一口喂着床榻上女孩。
见有人进来,她忙将素指贴上樱唇,口中绵柔细语道,“帝姬才醒神过来,白雕你可不要吓到帝姬。”
说完,不再看女子,继续先前喂食。
“你。”雪笼香哑声低沉道,“白鹿,你可越来越胆大的狠了,敢擅闯我房间,公子不在,没人护得你。”
见白篱落直呼她原身禽名,心中一阵怒火袭胸,面上更是一顿燥怒,数万年,不曾有人敢直言她禽族名讳。
白篱落却仿似未曾瞧见她的不虞,将空碗放置一盘,安抚的摸了摸寂了了蓬松的后脑,笑道,“公子宠爱帝姬,我既是公子的人,自然要好生照护帝姬的。”
雪笼香一把抓过白篱落放在寂了了发顶上的手腕,此时,小姑娘杏眸无神地望向二人,不过片刻,偌大瞳目瞬间紧闭,胖身亦软软地往床榻倒去。
“你给帝姬吃了何物?”雪笼香冷声急问道。
白篱落轻轻一哂,柔声笑道,“不过一碗助眠养息的羹酪,瞧把你吓得。”巾帕轻轻往女子面上一甩,便轻松丢开了雪笼香禁锢在她手腕的力道。
正待转身,修长的脖颈上冰凉一片,她低眉看去,只见匕首紧贴脖子,只需稍稍往前倾身,便可刺入。
雪笼香移步上前,沉声道,“你再敢靠近我房间,敢动帝姬一分一毫,你看我这九匕会不会刺断你引以为傲的脖子。”
白篱落静默片刻,随后轻笑道,“峥星辰既愿意为她赴死,我又何必执着与此。而你,难道只是仰慕云苏帝姬。所以,才甘愿被数万年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雪笼香撤了匕首,冷声道,“你的人生除了情爱还有何物?你忘了你族人是如何死去的?”
话音忽顿,雪笼香冷冷睨了眼白篱落,一字一句道,“我可不会忘。”
时间仿佛一瞬定格,等白篱落回过神时,人已倚在血潭边上的雪松。
趁二人争执,寂泽偷入房内,见小丫头面庞白皙透红,眉目松散,睡着安稳,瞧了片刻,又见白篱落似失了魂,面目呆滞,径自出了房门。
他便跟了过去。
此时,白篱落站在潭边,扶着雪松,长袖下艳色蔻甲深嵌入树干,双目死死望向血潭深处。
此处血潭位于水栏中心,沟渠四通,汇聚而成。
静默良久,她长袖飞甩,剥下一整片雪松树皮,发泄般往血潭中扔去。
树皮轻如浮舟,白篱落虽用了劲,也不过让本死寂的潭面生出几丝涟漪,而那段树皮却是摇摇晃晃间,如轻舟使向潭水深处。
犹如人心,如何也抵不过那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峥星辰,你可后悔过?’白篱落惨淡一笑,随后摇了摇头,‘你怎可能后悔。此生,我最后帮你一回。’
心中仿佛释然,又向被捆缚的愈加透不过生气,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等女子走后,寂泽走近,亦站在树下,望着潭水上漂浮的那截树皮,心中若有所思。
已是午夜时分,水栏虽不分昼夜,只潭顶上,几条色彩飘带闪着极光,知夜色已深,而潭底下,血雾愈加浓烈,将原本的冰蓝浸占,血腥香甜,周遭入梦。
寂泽微一轻咳,吐去口鼻腥甜,心中虽有些许头绪,只时机尚早。
便随着记忆,走向一处冰柱,隐入房内,而此时三个少年正酣然入睡,呼噜声一阵响过一阵。
室内并无他物,只三张窄榻并排放置墙角,依着窄榻放了一个不算大的木柜,便只剩几尺行走余地。
寂泽看了眼四周,却无藏身之处,索性幻化成原身,缩成尺寸大小,一阵腾云驾雾才算上了柜顶。
。。。。。。
第二日清晨,房内慢慢有了动静,三人起了床。
“傲狠大哥,你可有闻到异样气息?”阿煊一面说,一面仰头露出穷奇毛茸茸的兽鼻,往四周不住吸气。
此时缩在角落中的小龙,忙凝住气息,往暗处躲了躲。
年长的少年见唤他,便亦凝神向屋内角落查看,少许,笑道,“煊儿,我们从牢中逃脱,许是你心中有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你且放心,既然昨日入夜不见人来抓我们,想必是已默许我们出来了。”
话音未落,被唤阿煊一跃欺身靠近傲狠,眸中满是兴奋,声音却极力压低道,“那大哥,我们是不是又可以计划逃出去了?”
另一个小少年亦激动地靠近,忙着道,“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可不想再待下去了,前几日割血,长老生生将我身上的血流尽了才肯放了我,如今我还在长身体,我可不愿再被割血了。”
顿了顿又怨道,“也不知那血潭底下藏了什么好物,非得用血供着。”
“疏棣,有些话便只有我们三人时也不许乱说。”傲狠忙捂住少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柜顶上,寂泽一怔,‘了了的元神竟需此翻滋养,原本以为不过是荀果染了水潭,虽觉此地血腥味过于浓重,未曾想满潭竟皆是血红。’
‘如此,潭下元神只怕不容易取得。’
只听疏棣又弱弱说道,“星辰长君不是说了这便是最后一次了,他会接那人过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从这里出去了。”
三人忽然沉默,良久,疏棣又道,“可如今星辰长君去了数月,不见行踪,会不会”
少年肺腑一紧,蓦然看向二人,抿了抿唇。
沉默良久,阿煊看向傲狠不死心道,“不如等过些时日,长老们放松警惕,到时候便趁着夜色,再偷偷跑出去?”
“阿煊可记得那颗红色的果子。”傲狠瞧着二人神情激动,阻道,“如果我没猜错,那是荀果,青要山上的果子,身上带了此物,才可不被族人发现时离开。”
少年听罢,自地上跳起,急道“那怎么办,我们乃堂堂上古凶兽,难道要终身□□与此,若星辰长君在外遇到危险,说不定我们还可救他一命。”
听到‘就他一命’,寂泽黑眸一瞬暗沉,便是他,也只能眼看着至亲死去。
少年手中捏着一粒红色荀果,沉声道,“我们只有一粒,水牢中那人定还有此物。”
又是一阵沉默,三人互看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寂泽听着三人对话,心知已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正不知如何下潭底,如今倒是有了现成法儿。
。。。。。。
临近正午,三人溜出房门,趁着守卫空虚,悄悄潜入牢房。
而身后不远处,男子脚步不疾不徐地跟着。
等三人站在牢房门口,望着空荡的囚室,心中正自猜疑。
忽然身后响起几声脚步,男子缓缓开口道,“你们是在寻我吗?”
三人正欲转身看时,眼前蓦地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寂泽见三人已是晕死过去,便用绳子捆住,身影一闪,不过须臾,人已站定在老桃树下。
他瞥了眼脚下三人,此时,三人面上早已糊了冰沙,褪去血色的面孔,转瞬已覆上一层冰雪。
寂泽微挑眉,心道,‘这样也好,寻你们须得多花些时辰了。’便弯腰将绳子提起,猛一甩手,便将三人扔出桃门结界。
只见原本开的极艳的桃花,转眼间,纷纷落地。
寂泽转身,虚影一晃,人已消失在无际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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