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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卷轴


夏日的雨来去本就极快,云苏见窗外早已去了阴沉,已是明亮一片。

        见峥星辰酒足饭饱,如今懒懒的趴在酒桌上,眯眼打盹,她定了定神,心道,已出来一月有余,若耽搁太久,只怕神祖姐姐怪罪下来。

        便拽起少年的后领,拽如一滩烂泥般,继续往极北方向前去。

        寂泽见二人离去,脚步微驻,盯着少女的身影消失,眉目微折,思量片刻,亦跟了上去。

        刚踏出客栈,只见才出晴的天际,被大片阴影遮住,仔细望去,却是一片茂密森林。林中树木直通天顶,将大半的光遮了去,只折了些徐不起眼的光线进来。

        寂泽往一处斜坡走去,见隆起的小丘下,背阳处,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四周覆盖着黏湿的苔藓,洞口处的石块却堆积的很是平整。

        寂泽心中好奇,便往洞内走去,走了数十步,才在黑暗中寻得一丝幽暗的火光。

        再走近时,便见少年蹲坐在地上,围着火光,只见四只人面兽身的小妖,手中各自抱着一颗裹了糖霜,一个个伸着小舍,正舔的欢愉。

        寂泽细看去,不过是几只才幻了半身的小刺猬,虽后背上覆一层密匝的小刺,在他眼中,却是毫无防护能力。

        突然,峥星辰猛的抬头,直直的望向他。

        寂泽身形微定,黑眸亦盯着少年。

        峥星辰忽然开口道,“你们神族难道就喜鬼鬼祟祟,偷鸡盗狗,跟了我一路了,又何必藏头藏尾的。”

        云苏立了半响,微叹口气,才从拐角处现身。

        少年望着她,良久,无奈笑道,“你消息倒是得的快,不过才出来一个时辰不到,就又被你抓着了。”

        云苏看了眼他的脚腕,走近同峥星辰一般,蹲坐在火堆旁,盯着火焰,淡淡道,“你脚上的禁制不除,便永远逃脱不掉。”

        少年低头,极不削的瞧了眼脚上那串隐隐闪着红芒的链子,忽然痞笑一声,将脚懒懒往云苏身前伸去,道,“那不如,你现在帮爷解了。”

        云苏静静的盯着少年片刻,转头看向那几只缩在角落里的小妖物,一张美艳的颜,淡如秋色,突然开口道,“你跑回来,是为了照看这几只小刺猬。”

        心中仿佛早已了然,眼前的少年虽桀骜,行事怪张,却甘心忍受脚踝上扎骨疼痛,也要不远千万里,行将过来。

        少年忽然去了往日里的嬉笑,面色冷然,看向云苏,“云苏,你生来就是神,那你可觉得这些小妖兽,何处绊了你的脚,扰了你的路?”

        “还是说,将它们赶尽杀绝了,便可给你立上一个登峰造极上的功勋,好一步一步登上‘神兽’至高无上的地位。”

        少年狠狠重咬‘神兽’二字,说完,盯着云苏,耸着肩,冷戾地笑了起来。

        云苏亦望着少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冷风从洞口灌入,啸啸惊鸣,混着少年阴鸷的面孔,她心不知为何,蓦的一疼。

        云苏自幼时,便被告知,与他们神兽而言,便只是个神字,而非兽族,斩妖除魔,便是神族应尽的责任。

        如今被峥星辰咄咄逼问,却也不知,神兽同妖兽,为何必得是这等杀伐血腥的处境。

        她沉默半响,起身背对着少年,走了几步,才缓缓说道,“你得同我回水栏去。”说完,往洞外走去。

        少年盯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洞口,手指在空中轻弹,四只小妖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才悠悠站起,脚步懒散的跟了上去。

        寂泽盯着火苗渐熄,他亦未曾深思,妖与神之间有何不同,只他的世界,妖早已被困禁于妖兽深林,早已经失去了自由。

        思绪忽远,再回神时,眼前黑压的洞穴不见,只一片荒芜的沙漠,蔓延至天边,斗转星空,几颗烁亮的星子高悬,将地面上零星的几株冰草斜斜投出细枝莫干来。

        寂泽抓过一把细沙,手腹碾压,昏暗的光线,依旧折着晶莹,闪闪发亮,一霎,刺骨的阴寒直往掌心刺入,手指瞬间僵麻,失了知觉。

        寂泽忙在手掌上聚了炎火,将冰晶逼出,过了半响,指腹才恢复了知觉。

        寂泽站起身,望向夜空,只见星辰排列有条不紊,细看下,却是伏羲星阵图,心念片刻,便朝一簇晦暗的星辰走去。

        大约走了有半炷香的时辰,眼前出现一片冰蓝色的海面,如白日里的天际,轻云下极淡的色。

        寂泽站立片刻,便纵身一跃,飞向海的深处,直至成一个渺小模糊的黑点。

        他站在海面上空,白玉指盖轻落,彷如在半空中撕开一片帷幔,掀开进入,已是别样的境地。

        依然是冰蓝的色,却已然凝结在一处,如棉絮层层绵密,漂浮在半空,内里却是潺潺流水,由着洞顶一路淌向深处,形成一片巨幅水帘屏障。

        脚下,流水亦潺潺,漆黑的巨石,匐在溪面上,一路引着寂泽往冰洞的深处走去。

        忽见,一抹蓝衣飞快的穿过水帘,转瞬即逝。

        “师姐。”少年笑着唤道,蓝色身影骤然在少女面前停下,“好久不见你来,甚是想念。”

        云苏见少年又长高了几分,笑道,“胥玉,你又长高了。”

        少年黑眸微敛,笑了笑问道,“师姐,神祖可有说何时放我回盖因山去?”

        云苏静看少年,说道,“你何时想明白了,便可回去。”

        “可是”胥玉踟蹰半响,斩钉截铁道,“我如何不明白,不过是你们所认定的同我所认知不一样罢了,但是那并不能说明我所认为的道,便是错误。”

        “你同情妖物,私放了盖因祭山妖兽,本该受千劫雷刑,神祖念你年幼,罚你至水栏思过,你却全无长进。”云苏冷喝打断。

        “今日又私自放了这妖兽。”说话间,峥星辰俊朗眉目从少女的身后探出,笑着同胥玉摆了摆手。

        胥玉瞥了眼峥星辰,拧眉道,“他是魔,不是妖,水栏只关妖物。”

        “哈哈,对啊,爷是魔,不是妖。”峥星辰亦附和说道,闪身挨近少年,笑望云苏,“你师弟可比你聪慧多了。”

        云苏冷睇眼峥星辰,又对胥玉训道,“东尽水栏,神界受罚刑地,何人不是心甘情愿受了罚戒,自行离开。”

        “你如此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神祖罚你来此,自是让你好生自醒,如今却是善恶不分,越发不可理喻起来。”

        胥玉见她真置了气,低声哀怨道,“如今,连师姐你都不帮我了吗?”

        “你若去认了错,师傅他老人家自然会原谅你。”云苏说道。

        胥玉抬起头盯着云苏,眸内漆黑一片,

        “盖因山兽囚与山底数万年,不见日月星辰,不闻风霜雨露,数万年沉睡在黑暗中,何时见过天日,就因一个妖字,未免太过武断,这又将生灵万物置于何地?”

        “妖物,生无良知,心性残”‘暴’字未及吐露,云苏忽然定住,余光瞥向峥星辰,后者眸内早已布满寒霜。

        云苏微叹口气,不再多言,径直往水栏深处走去,身后二人对望一眼,亦无声跟上。

        穿过一片挂满庞杂冰锥的洞窟,甬道越走越窄小,却在逼近尽头时豁然空旷。

        赫然立着一座九层冰封锁妖塔,整个塔身覆盖着一层薄冰,却是出奇的坚硬,何种刀剑利器,或砍或刺,破不了分毫。

        塔尖上一颗琉璃冰珠缓缓转动,冰寒的光芒不时射向几人,仿是在巡视着周围。

        几人走近,云苏淡淡说道,“你自己进去吧。”不曾回看一眼少年。

        峥星辰微顿,余光瞥了眼云苏,脚步洒脱,径直走向塔内。

        只待塔门缓缓关上时,转身对云苏冷笑道,“云苏,你不该心软的。”

        云苏一怔,看向少年,却只见一双漆黑的冷眸,在黑暗中,随着踏门紧闭,恍然消失。

        她垂眸,指尖轻微动弹了下,却依然定在原地,半响,才猛的转身。

        寂泽盯着少女离开的背景少女垂眸时,晶莹一闪而过,秋水剪眸,与平日里那双含娇带嗔的眸,蓦然重合在一处,心口不禁几分悸动。

        忽听得,耳面上几声娇软的呼唤,猛转身,已是泱喜院的书房。

        晨光初乍,几缕暖阳穿过半阖的窗牖,覆在小姑娘的身后,晕染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寂泽微微眯眼,心口蓦然一紧,仔细端看着小姑娘密睫下灵动的杏眼,挺翘的小鼻,嫣粉樱唇,满月面两片淡粉桃腮,与梦中的少女缓缓重合。

        他指腹揉上女孩圆胖的面颊上,心道,便是五官长得神似,但这轮廓却截然不同,性格上更是大相径庭。

        寂了了见男子黑眸沉沉的盯着她,一只粗粝大掌来回在她面颊上摩挲,揉捏的生疼,心中不喜,趁着寂泽分神,一口咬入男子的虎口处。

        手掌上细细的疼痛,寂泽回神,顿了片刻,才懒懒的靠上床榻,舒了口气,笑的慵懒道,“了了,今日起的甚早,如何不多睡会。”

        寂了了瘪瘪嘴,往门外瞟了眼。

        寂泽顺着她的眸光望去,却是两个少女立在摇门处。

        凤凝初微微敛头,杏眸不时往屋内瞟眼,却与寂泽四目撞个正着,杏脸上乍然飞上一片红晕,忙别过头去,往院子里小巧的跑了几步远。

        温蓓蓓原本望着葡萄上的冰屋子,过了一夜,厚实的冰砖融的只剩一层薄薄的冰片,不由心中担忧,却见少年的身影从冰片中透出,抱着圆胖的白毛兽,懒懒的翻了个身,朝着她,微微睁眼。

        她心中一惊,忙转头,却见凤凝初面颊飞红,疾步往院子走去,便好奇的往屋内望去。

        这一瞧,亦是刹那满面滕红。

        寂泽今日因那梦境,确是睡过了时辰,只心中思虑幽深,便管不得其他,一心只盯着眼前的娃儿瞧。

        如今入夏已深,便是有玄力护体,亦是难忍炎热,夜间入寝,便只身下着了条长裤,却是赤着上身。

        腰间随意撘了一条薄被,坐在床沿,满头青丝用黑玉簪随意挽在身后,肩背挺括,一双长臂结实有力,将胖了了抱坐在膝盖上。

        忽听得几声杂碎的脚步声,寂泽才回神,自身衣衫不整,房门却是敞亮亮的大开,若院中无人亦无畏,如今却是住了两位绮年玉貌的女子,却是不合时宜。

        只一个眼神过去,那摇门便从外紧紧闭上,男子眸中些许尴尬,起身穿了衣服。

        见小姑娘亦不知为何满面红晕,眼前忽的闪过梦中女子的面容,心念一动,弯腰盯着寂了了戏谑道,

        “了了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哥哥的身子可是被别人看了去,如今如何是好。”

        咫尺间一张俊脸越靠越近,寂了了杏眸微微一痴,不过片刻,却是拧眉怒道,“寂泽,难不成你想以身相许,将两位姐姐娶进门,好将我一把丢开了去。”

        男子本只逗趣逗趣小姑娘,却不想反被将了局,神色一愣,忙道,“不是同你说了,哥哥如何都不会丢开你,如今怎又生出这样的想法。”

        长臂一挥,抱住小姑娘肉鼓鼓的腰身,带到桌前,打开桌子上的锦盒,挑了快嫩肉铺,塞入小姑娘的口中。

        寂了了嘴上含肉,闻着肉香,不觉满口云津,却是瞪着男子不放,亦将那美滋滋的肉吐了出来。

        寂泽黑眸一沉,低沉道,“如今家中有人,可不许耍小性子,哥哥心中只放的下来了了一人,又怎会将别人看在眼中。”

        顿了顿,又道,“你才不过几岁,满口的男欢女爱,暮翠朝红,哥哥不过是怕你孤寂,才堪堪将人邀了过来,如今你却又不喜了,我便将二人送回去便是。”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寂了了忙拽住寂泽的衣摆,急道,“蓓蓓来,我是甚欢喜的,只凝初姐姐,若美妇娘亲知我不愿留了她,想来是会伤心的。”

        寂泽听她如此说,知她不过一时蛮横乱语,耍些小性子,便重新落座,柔声道,

        “哥哥知你不喜,且忍耐几日,等祈祭过来,她回了凤族,便与我们再无干系。”

        寂泽虽近成年,但神族寿命绵长,万年不婚的不乏其人,婚姻之事亦还未在他所虑内,若需两族联姻,便让二弟去就是了,又未名言规定非得是长子来行事。

        此时,寂羽才踏出房门半步,忽觉后背冷凛,一阵阴风袭来,不由瑟瑟发抖,忙将才迈出的腿缩回,心道,此日邪风肆起,定不易出门,转身便将门重重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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