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伊卡洛斯

‘芝麻馅饭团’的发言又引发了弹幕新一轮的声讨,  不过渊之上佳生已经转移了注意力，窝在他身边，整个身体埋在被窝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动了动,  慢吞吞地从被褥里探出了头，他的黑发乱糟糟的，有几缕还调皮地翘了起来。

        尽管弹幕有的让渊之上佳生赶紧把这个不明来路的俄罗斯人扔掉,  或者是远远地送走，有的弹幕则忧心忡忡地让渊之上佳生小心，不要被他洗脑了，还有的就更激进了,  建议渊之上佳生最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背刺之前把人给干掉。

        这些建议渊之上佳生当做耳边风,  他当然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很危险，但是他的过去在世界末日中都不在重要了,  不过他曾经做过什么，都是一条生命，渊之上佳生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去的。

        弹幕见渊之上佳生已经下定了决心无法劝动，只好催促酒红发少年每天把直播时间开久一点，他们帮忙盯梢和监视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没有恶意。

        这一点渊之上佳生倒是同意了,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这栋小屋待了数天，身体好一点后黑发的俄罗斯人没有让年龄比自己小的渊之上佳生承担所有的工作，接过了比较轻松的煮汤和洗碗工作,  他们很快熟悉起来,  最后直接呼唤对方的名字。

        “费奥尔多,  你的面色好多了，今天可以出发去东京都基地了。”渊之上佳生微笑着看向原本面色苍白的俄罗斯人，内心倒是颇有成就感。

        “我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朋友也都不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酒红发少年的对面，轻声说道。

        “去东京都基地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与其在基地中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我更想和你一起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终末，比单纯地待在基地里毫无希望地腐烂要更有意义，对吧？”

        渊之上佳生说出来的话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来堵他自己，这倒是让酒红发少年不由得无奈苦笑起来。

        “会很辛苦的，现在能够使用的交通工具都被上缴了，我们只能步行，一路上也有可能会在雪原和冰原上迷路。”

        渊之上佳生试图‘劝退’黑发的俄罗斯人。

        “那恰好，我对于认路还是有一点本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小小的笑容，“所以带上我吧，我吃得很少，但是能力很强，还能和你聊天解闷，不会让你感到无聊。”

        【鸡掰猫：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我也可以做到啊！】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呵呵，狡猾的俄罗斯人，真会装可怜。】

        【芝麻馅饭团：嫉妒了吗，这是本事，有些大龄中二是学不来的呢。】

        【世界第一的侦探：突然觉得佳生君真的好可怜，被这些糟糕的家伙看中。】

        【柴刀医生：吃醋起来的男人脸面真的很难看啊。】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赞同，雄竞其实也没比雌竞体面，而且有的时候雄竞反而更加凶残啊。】

        【飘落的红叶：妾身认为，男士还是得有些绅士风度，才更有魅力。】

        渊之上佳生没有理会弹幕越来越离谱、越来越离题的交流，他沉思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最终还是拒绝了：“抱歉，你身体太弱了，而我的旅程很艰苦，漫无目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你和我一起的话，很容易失去性命——”

        见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渊之上佳生提前打断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生命死在我面前了，抱歉，就当做我自私自利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擅长把握人心，而这段时间相处，他当然看出了渊之上佳生的心理问题，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定定地看着酒红发少年，忽然微笑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并不是太阳消失了，而是阳光被某种物体给隔绝掉了。在出现异常后，俄罗斯拜努科尔太空基地已经让空间站派出宇航员去查看了。”

        渊之上佳生不由得正襟危坐，他发现是太阳光被隔绝，而不是太阳消失也是前不久，但是这个俄罗斯人似乎在灾难发生后的短短几天内就知道了这个情报，这意味着他在俄罗斯有着极广的人脉，甚至他有可能还是相关权力中心的人物。

        “那他们找到解决方法了吗？不……如果可以解决的话，那么各国政府也不会建立大型生存基地了。”

        渊之上佳生在得知人类并没有立刻放弃时欣喜起来，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目前有两种设想，一种是制造宇宙飞船，载着基因库和人类文明的资料，和一部分的精英去另一个星系寻找新的宜居行星。还有一种，便是建造生存基地，既然太阳没有消失，而是被隔绝了，那么只要人类继续生存下去，终有一日能够解析头顶黑影的成分，从而使其消失，夺回太阳。”

        渊之上佳生点点头，这和他之前猜想的差不多，不过目前来看这两种计划都进展甚微，人类还没有放弃，只是时间不等人。

        “我可以把他们的进度分享给你，成果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语，“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让你在旅途中解闷。”

        黑发的俄罗斯人并没有放弃让渊之上佳生带上他一起去旅行的想法，而他提出的这个的确让酒红发少年动摇了。

        天秤两端在他的内心来回地摇摆，最终还是想要获得更多线索的那一边的秤盘重重沉下，将这次讨论彻底盖棺论定。

        想要在这个冰冻星球旅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食物、物资、工具都得带齐，渊之上佳生看了看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单薄的身形，还是决定让体弱的俄罗斯人在一边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添乱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嫌弃，他眨了眨眼，盯着渊之上佳生忙碌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人间黑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俄罗斯人也有今天！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当做病弱照顾的感觉如何？不过以你脸皮的厚度应该是厚颜无耻地继续当小白脸吧？】

        【假如上帝是小丑：毕竟各有所长嘛，这不是他的长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他的反应实在太搞笑了！】

        【鸡掰猫：身体这么弱就不要给小佳生添乱了！乖乖滚去基地不行吗？他都已经这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带一个危险的拖油瓶啊！】

        渊之上佳生正低头整理行李，等他抬头的时候那些弹幕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提醒他小心出行、提供旅行目的地的弹幕。

        出发的那一日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好在渊之上佳生带着瓦数足够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避免踩空或者受伤。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渊之上佳生把三条雪橇犬牵了出来，套在了雪橇上，负责领头的是本地的烨太柴犬，跟在它身后的则是西伯利亚犬和阿拉斯加犬。

        “你要带上它们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问道。

        “当然，毕竟我不是一个人了，你身体弱，恐怕没办法和我一样走那么远。”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追究体弱这个梗，因为渊之上佳生说得是实话，阴谋诡计、读取人心是他的强项，但体力和战斗力则是弱点。

        “况且它们的主人不在了，把它们放着不管的话，要么会冻死饿死，要么就成为其他人的盘中餐。”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见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陀思妥耶夫斯基若有所思，这一次渊之上佳生在把行李艰难地放上雪橇时，他帮了一把，并且用一个漂亮的、坚固的绳结将行李固定在了雪橇木板上，以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是病弱。

        太阳已经消失大半个月了，气温虽然没有再降低，但这个低温依然对于生物来说相当严苛。

        最糟糕的是二氧化碳含量，因为植物和动物这类有机碳在分解时百分之九十都会变成二氧化碳，没有足够的植物去吸收它们，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急速上升，高度的二氧化碳会让人体中毒，二氧化碳超过百分之一时会让人类昏昏欲睡，而当超过百分之十时，就会让人类抽搐、昏迷乃至死亡。

        按理来说这对于任何生物都通用，不仅仅是人类才对，但是这三条雪橇犬却表现得仿佛完全没有这回事，精神抖擞地拉着雪橇迈开步伐在雪原上飞奔着，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如此，他推测这或许那位已经去世的老人持有的异能力是维持一定领域内的生存环境，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三条被留下来的雪橇犬在渊之上佳生再次拜访时还存活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老人的去世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一个损失，有了这个保持生存的能力，人类就能在外界生存更久的时间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以来想要让异能者从世界上消失，因为异能者是罪恶，是一切动乱和战争的根源，但是现在，他却无比希望异能者能够再多一点，让人类的末日再推迟一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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