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像那小鹿撞上来

　　
卫忠要在童老师家呆整个下午，陈怡歆就自己骑车慢悠悠的往家走。
过了老城门大桥，顺着中心大道往北就是中心广场，右侧的百货大楼后面是本市最早的批发市场，现在在慢慢拆迁了，城北市场兴盛起来。
本市第一家证券交易市场就在百货大楼的背后，一栋苏联援建时期修的小三层。
这两年证券没有九十年代初那么疯狂了，虽然谈不上门可罗雀，但交易大厅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在这里进行交易。
陈怡歆借口找人，进来溜达了一圈，最后趁人不注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旁边的绿植正好遮住她的身形。
交易的界面比起后来简洁很多，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参考数据和功能选择。
她随意点开几支股票看了两眼，慢慢的找到了一点感觉。
来的时候就已经离收市时间不远，走的时候，她乖巧的背着书包，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背后出去。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前面面色不好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去询问。
“刚那小姑娘是来找老石的？”
收拾大厅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下同事。
“不知道啊，哪个小姑娘？”
同事一脸的憔悴。股市行情不好，他们压力也大，挣不到钱还得养家，下班之后需要找一份兼职才能活下去，她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别人。
“没事儿，我就随口问问，有点好奇。”
虽然没弄清女孩子的身份，但她也把这小姑娘记在了心头，想着下次再看到她，一定得问清楚。交易大厅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来的，万一出事儿可担不起责任。
陈怡歆不知道已经有人悄悄的关注上了她，这会儿她还在想刚才看的那两只票。
今天周四，明天还有一天的交易时间，周末休市，再交易就得等下周一。她之前就跟小舅舅偷偷说好了，让他帮忙给自己开个户。
刘斌现在对外甥女有股盲目的信任，他觉得陈怡歆脑瓜子灵活，比很多成年人都强，而且开户又不伤害别人的利益，要不是外甥女没满十八岁，也用不着经过他。
而且对于外甥女求助他，而不去找自己爸妈帮忙这件事，他心里特别喜滋滋的，觉得是外甥女对自己的看重，特别有面子。
孙超都懒得吐槽他。
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跟小舅舅约好明天的见面时间，陈怡歆打算去书店待一会儿。
在进门的时候，她差点和一个抱着书的男生撞一块儿。
那人穿着白体恤牛仔裤，蹬了一双白球鞋，个头很高，陈怡歆撞过去头顶正好在他下颌。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过来。”
男生先开口，很绅士的扶着陈怡歆站好，退开一步，跟她道歉。
“没没，是我没看路，对不起。”
两人都向对方道歉，而后又错开一步，一个往外走，一个进了书店。
“舅舅什么事？”
男生抱着书下了台阶，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机。
“刚才急着看手机，跟人撞上了，没事儿你说吧。使馆路吃饭？行，我马上就回来。”
男生把书放到自行车车兜里，单腿支着，跟人说了好一会儿才骑车离开。
他骑得很快，十分钟后就转入了领事馆路的巷子里。
张教授正在门口和人说话，看到他过来，朝他招手。
“小昇，杰夫正在问你去哪里了。”他笑得温润，转头和身边金发碧眼的男人用英语交流起来，“小昇来我这里过暑假的，正好没多少事，借给你当导游了。”
周昇跟杰夫以前在B市就见过，杰夫是做外贸生意的，他姑父的单位经常跟这些外国商人打交道。
杰夫的妻子是华裔，跟张教授的妈妈有点远亲关系，所以杰夫每次来国内，都会上门拜访。一来二去，周昇跟杰夫也算熟识。
“对了，杰夫的女儿茜拉参加了市团委的交流活动，我寻思要不要给你找点关系也加入进去，帮忙照顾一下茜拉。”
“还是别，我不是本市的学生，要传出去影响不好。”
周昇最不喜欢这些活动，有这时间他不如多看点书。
“舅舅是要跟杰夫一起去吃饭？”
周昇知道杰夫是想让自己跟他女儿打好关系，可对他来说，并不太想这么早涉及感情。
“是啊，还有杰夫的两个朋友，你先去放东西，然后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吧。”周昇直接拒绝，“你们要谈正经事，我杵那儿也不方便，正好我还要去找童老师请教几个问题，舅舅你不用管我，我去童老师家里蹭饭去。”
张教授不置可否。既然周昇不乐意去，他肯定不会强求，而杰夫那个人精就更不会做惹人不开心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刘斌接了陈怡歆，一起到证券公司开户。
“你真不打算跟你爸妈说一声？”
“为什么要说？这钱是我自己挣的，我有处置权。再说了，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他对这些敬而远之不说，还总觉得是洪水猛兽，是坑钱的，我不想跟他吵。”
把开户申请填完，刘斌一个人跑去楼下银行开设了资金账户，陈怡歆就在旁边的等候区坐着，看墙上的电视里面显示的大盘数据。
“小姑娘你看得懂？”工作人员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打趣了一句。
“还行，不是太懂，了解过一些。”
陈怡歆也算是有十年炒股史的人，经历过两次熊市牛市，还见识过千股跌停的黑暗一日，现在这个大盘数据对她来说简直温柔得可爱。
“昨天是不是你来大厅逛了一圈？”女工作员看了她一会儿，认出她就是那个跟在老石后头的女孩子。
“嗯，我以为我舅舅在里面，结果没看到人，顺便就看了会儿他们怎么炒股的。”
陈怡歆干脆的应下，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怕工作人员把她当成偷窥别人账号的“不法分子”。
“陈怡歆？”
正聊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怡歆转头一看，居然是张教授。而且他身边站着的少年，可不就是昨天在书店门口撞上的那个男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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