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牡丹君在他闯入的那一刻,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脸上的表情带着身居高位者的冷漠、威严与疲惫。
“温宵公子,若不是主君辛苦经营着温家,温家早就落魄下去了,你还能像如今这样锦衣玉食吗?主君还安排你明年进入国子监就学,主君作为兄长已经算十分尽职尽责了!你怎么能对主君如此不尊重?”中年男子义愤填膺道。
“你只是温如玥的管家,成天只知道拍什么‘牡丹君’的马屁,我懒得跟你废话!”温宵轻蔑的说道。
“你……”中年男子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我还懂得尊卑分明,我绝不会容许你……”
“子初!”这时,牡丹君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温宵以为温如玥会将无礼至极的中年男子斥退,毕竟中年男子只是个低贱的管家,而他自己则是温如玥的弟弟,另一个温家的主人。
温宵得意洋洋的看着中年男子。
谁知,牡丹君接下来的话让人措手不及。
“子初,我允许你不分尊卑,用任何语言,说到他惭愧、羞耻、自省、离开为止!”
子初顿时笑容可掬,脸上的皱纹像菊花绽放,但一面对温宵,立即横眉冷对。
“温宵公子听到了吧!主君现在不想见到你,如果温宵公子识好歹,就该明白现在主君乐于看见的是面前这个秀丽的女子,而不是你这张圆润白腻到可堪与蒸笼中的包子混淆不清、称兄道弟的脸!”
温宵怒极:“他一个瞎子,谈什么看见不看见?”
“有时候人的本质是无形的,只可意会不可眼观,我嘲讽的可不是温宵公子的包子脸——有的人包子脸更显纯洁可爱,而你的包子脸下则埋藏着祸心、贪心、恶心!”
辛丘佩服。
这位子初管家真是牙尖嘴利,口才了得!
温宵气得直跺脚:“你你你……太可恶了,温如玥,你就是这么纵容手下羞辱我的!别忘了我们温家帮了你母子俩多大的忙!没有我们,哪有你的今日!”
“只要你们不来烦我,我还是懂得感恩之心的……”牡丹君淡淡的说道。
最后,温宵还是被子初管家赶走了。
游园里再次只剩下牡丹君和辛丘。
“别人看我表面生活是何其光鲜荣耀,其实内里生活乱如麻,败如絮……有的人,既依赖我,又想摆脱我,既害怕我,又厌恶我,既崇敬我,又可怜我,所以在我生活中,施予与索取总是等重……”牡丹君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揶揄自嘲的语气对辛丘说道。
辛丘心想,她根据求助信来到这里帮助他,又被迫向他求取牡丹,不也是既施舍他,又向他索取吗?她庆幸此时牡丹君看不到她脸上的纠结神态。
辛丘问道:“请问,你写信的目的与此有关吗?”
“谷主果然七窍玲珑心。”
“其实……”牡丹君神情哀伤,“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人……”
“何人?”
“我的母亲。”
从牡丹君的叙述得知,当年他的母亲由于旭国灭亡,导致入仕为官的梦想破灭,早已心灰意冷。为了履行对温家的承诺,也为了自己可怜的爱子以后能过得更好一些,她坚强地挺了过来,终于把牡丹君培养成了“四大君子”之一,之后,牡丹君的母亲便常伴青灯古佛。
如今,牡丹君是温家最杰出的子弟,温家一切都要依靠牡丹君,为了更好地控制牡丹君,温家人使用了极其不堪的手段。
“每当我想要见母亲,温家人就以各种借口推辞,我心中疑惑,便派出心腹去寺庙里寻找母亲,发现母亲果然不见了——一定是他们把母亲藏了起来。”
“谷主,我请求你帮我找到母亲,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牡丹君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辛丘回答。
他有些沮丧地想,连身为牡丹君的他都没有办法,或许如意谷谷主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好,”就在这时,辛丘的声音忽然响起,“三天内,我必定帮你找到你的母亲。”
辛丘离开别苑之后,径自走向城外的贫民窟里。
这里聚集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辛丘躲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嘴角向上勾了勾。
她慢悠悠地经过一个靠墙的乞丐,钱袋不经意地掉在了地上。
那个乞丐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捡起钱袋子一溜烟地跑了。
辛丘踮起脚尖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她来到一片树林,拦住了那个乞丐。
只见青衣女子巧笑倩兮地回头,声音如潺潺清泉。
“我要向仙雾林岛买一个消息。”
乞丐拎起钱袋,似笑非笑。
“不管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但是,这点小钱,就想向仙雾林岛买消息,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一万两的银票,足够在上京买五座宅子。”说到这,辛丘话锋一转。
“但是,的确不够填饱仙雾林岛的弟子的肚子,所以,我还准备了这个。”
辛丘将一个胭脂红的瓷瓶准确地扔到乞丐的手中。
“这是什么?”
“一种奇毒。”
“奇在哪里?”
“奇在毫无毒性。”
“那还算什么毒药?”
“制毒之人,擅长身体之毒。怎知有一种毒,比身体之毒更残忍百倍。那就是——心毒。这个毒药,我为之取名为‘镜花’,水中月,镜中花,可触不可及,因此,愈发抓心挠肝。但凡服用此毒,虽对身体无害,但内心欲望将会放大百倍,最终贪无止境,自取灭亡。”
“世上真的有这种毒吗?你是用什么做的?”
“具体材料不便透露,我只能告诉你,是一种来自西域的罕见之蛇以及它的伴生花。”
“……好,我会把它交给岛主,如果的确有效,你要的消息我们自然会卖给你。不过我很好奇,你想要知道什么消息?”
“洛阳城首富温柯的生平经历。”
辛丘转身离去,背影如一抹即将消散的青烟。
两天后。
看着与母亲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牡丹君,辛丘苦涩地想到了段瑾——段瑾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母亲了。
牡丹君的母亲下去休息之后,牡丹君微笑地转过头,“看”向辛丘。
“如意谷谷主果然非同凡响,如玥十分好奇,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辛丘简单答道:“通过你的父亲。”
“温宵虽是无能之辈,但我的父亲,以及他的正妻皆是城府极深警惕多疑之人,他们不是那么好欺骗的吧。”
“牡丹君是光明正大地派人寻找,而我乃江湖中人,不在乎使用阴谋诡计。”
“哦?”牡丹君拖长语调。
望着牡丹君,辛丘叹了口气,他露出的表情实在是好奇至极又可爱万分,她不忍心卖他关子。
“你父亲虽狡猾深沉,但我通过江湖好友,买下了有关他的情报,得知他早年有一个倾心相许的青梅竹马,早逝于苏城之中。我易容成他心爱之人的模样接近他,并故意吃醋,想要见一见他那为世人津津乐道的爱妾——由此,便找到了你母亲的下落。”
“仅仅两天时间,谷主就能滴水不漏地完成这些事情,如玥实在佩服至极。”牡丹君虽不能视物,但目光炯炯有神。
“牡丹君过誉。”
辛丘摇头:“其实我……并非如意谷谷主。”
接着,辛丘把如意谷身死,两个徒弟决定代替师父去帮助来信者,段瑾被苏清欢俘获,以及自己替苏蕴求牡丹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牡丹君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是一言不发,像是在沉思。
辛丘等了许久,才听到他说话:“不管你是如意谷谷主还是她的徒弟——姑娘救出生母之恩,没齿难忘~”
傍晚时分,辛丘离开牡丹君别苑,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一缕细发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刚刚用手将其撩开,目光便无意中扫过街上的一道身影。
她瞳孔蓦地一缩,追了上去。
在巷子里,辛丘追上了那人,当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她难以置信的开口唤道:“许大娘!”
许大娘缓缓转身,辛丘注意到她消瘦了许多,而且身上伤痕密布。
“许大娘,这是怎么回事?”辛丘蹙眉。
辛丘到达苏府时,天色已晚。
苏府灯火通明,屋檐上却闪过一道道黑影。
苏府大厅里,苏清欢和苏蕴坐在桌前,地上是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段瑾。
两天前辛丘走后,段瑾被带到了苏府,他趁苏清欢一时不备,割断了手上的绳索,想要逃走,却被苏蕴身边的高手满府追着跑,闹得苏府鸡犬不宁。
好不容易把他给抓了回来,苏清欢气呼呼地把他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所以辛丘进门看到了这一幕:段瑾躺在地上,脸上有几道血痕,绳索勒得他脸上一片青白,凄惨无比。
辛丘心疼无比,对苏清欢和苏蕴冷冷说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苏蕴嗤笑一声,讽刺道:“我猜你这师弟是属猴的吧,上蹿下跳真能闹腾!”
段瑾看见辛丘后,欣喜万分,忙安慰她:“辛丘你放心,我没事!等我松了绑,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苏清欢挡在了辛丘面前,好奇地问:“你没带回牡丹啊!牡丹君是不是也像为难我哥一样为难你?”
辛丘思考了一会儿,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调皮,但稍纵即逝,除了段瑾没有人看到。
她故作沮丧:“实在不幸,我被牡丹君赶了出来!”
“唉!我就猜到了!牡丹君那人桀骜不驯喜怒无常,让你去求牡丹真是太为难你了!今晚你就住在苏府吧!明天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我师弟呢?”
苏清欢笑了笑,一看就是在阴谋多发的环境中长大的:“辛丘姐姐,他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奴隶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奴隶了!”
苏清欢无赖地转过头,瞪了段瑾一眼:“我说你是你就是!”
苏蕴在一旁嗤之以鼻:“无聊的小孩游戏!”
段瑾与苏清欢继续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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