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佛说佛有理

山下，茶馆。
  赵元双手捧着一只烧鸡，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一边听茶客们八卦自己的死讯。
  一名麻衣僧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僧人光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如乞丐，僧袍上打满了补丁，可赵元没有丝毫轻视之意。他来自倒悬寺，法号道心佛印，是倒悬寺这一代行走天下的佛子。
  赵元撕下一根鸡腿，扔给了麻衣僧人，道：“我躲在这种地方，这你都能找到我？”
  麻衣僧人接过鸡腿，也不嫌弃，大快朵颐起来。
  “去年你打了我一拳，这道真气至今还在我体内，你若死了，贫僧能感应得到。”
  赵元倍感无语，倒悬寺这些苦修和尚的受虐型的修炼法门，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这么多真气，在你体内横冲直撞，不怕走火入魔？”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倒是你，假死之局，亏你能想得出来。”
  赵元收起笑容，一脸正色，道：“我冲击天道九境了！九次！”
  结局显而易见：气海被封，修为全废，还能活下来，就是幸运。
  “也不至于假死。”
  赵元道：“一个月前，琅琊阁已收到了朝廷的招恩令，我这一死，能省掉不少麻烦。还有，天机阁那个陆老六，总觉得我抢了他的气运，跟个疯狗似的，见面就动刀，要知道我还活着，还不趁机宰了我？”
  道心佛印忽然没来由说了句：“贫僧去了一趟京城，本是想请回佛骨。”
  “结果？”
  “止步于天和门下，受了点小伤。”
  赵元略带惋惜，道：“受伤了啊！”
  道心佛印生怕他误会，连解释道：“还能打！”
  赵元与道心佛印对视一眼，缓缓道：“咱们那个天皇帝，不打算给天下修行者留条活路啊！”
  修行者不入京城，能到外城的天和门下，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赵元神色凝重，道：“假死之事，还请替我保守秘密。”
  道心佛印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从不打诳语。”
  “规矩我懂！”赵元马上递上了一张银票。
  无利不起早，倒悬寺是苦行宗门，家徒四壁，经常揭不开锅，这些年道心佛印没少从他这里打秋风。作为报答，道心佛印也替他解决不少麻烦。
  五千两，就当是封口费了。
  和尚似乎并不满意，“出家人说谎，佛祖会怪罪的。”他顿了顿，“外加一次良子！”
  赵元想起了上次两人去洗脚的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千万别！上次你袜子一脱，天道十境也撑不住啊！再加一千两，你自己去，当我请客！”
  这时，对面茶客中，有人抬高了嗓门。
  “什么麒麟榜魁，什么少年英雄，在我们华山双杰眼中，分明就是个酒囊饭袋！”
  赵元循声望去，见两个江湖客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忍不住问，“阁下认识赵元？”
  两名江湖客对赵元表示不屑一顾，“三年前华山论剑，我们华山双杰用一套如来神掌，打得他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吹牛又不用上税，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赵元一副恍然模样，道：“原来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华山双杰？听说你们华山派附近，牛出门都要驮着二百斤的石头！”
  “此话怎讲？”
  “稍不注意，就被吹上天了！”
  一众人轰然大笑。
  华山双杰大怒，一拍桌子，“你小子想找打？”
  道心佛印向赵元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元一脸坏笑道：“莽夫只会蛮干，图一时之快，智者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打架，不太好吧？”
  “讲道理我不在行，但说起打架，贫僧还是略懂些拳脚的。”
  道心佛印道：“赵施主，您身子娇贵，打人这种粗活儿，交给小僧来做便是。”
  拿了银子，连称呼都从“贫”僧变成“小”僧了。
  未等双杰反应过来，抓住二人的脖子，一手一个，来到了外面。
  和尚双膝微曲，内力外吐，冲天而起，跃起了十几丈高，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饶是如此，吓得两人哭爹喊娘，哇哇大叫。
  如此往复了几次。
  等再落地，华山双杰双腿酸软，裤子都湿了。
  赵元拍手称快，笑道：“好功夫！猴赛雷！”
  又是一张银票递过去。
  你以为他是冤大头？肤浅了！
  这笔钱给得是道心佛印，看中的是他身后的倒悬寺。
  老阁主说了，琅琊阁不会为他提供任何修行上的便利，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如今自己武功尽失，这笔银子就是他向倒悬山缴的保护费！至少这段时间，道心佛印会替他看住天机阁那个陆老六！
  这种事，不必直说，大家心知肚明。
  眼见到了正午，赵元寻思琅琊阁的戏也该演完了，于是跟道心佛印告辞。
  “和尚，我在百花楼约了人，你不方便过去，咱们就此别过！”
  道心佛印双眼圆瞪，“谁说我不方便？”

  “你不是出家人？”
  “佛祖说，我不入青楼，谁入青楼？”
  “有道理！你佛说得很有道理！”
  ……
  百花楼。
  李玄、吕甲第二人唾沫横飞，将先前灵堂中那一幕，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赵元。
  “幸亏我俩演得逼真，差点就要露馅了！”
  赵元一双筷子夹起了两片羊肉，在火锅里七上八下涮了个九分熟，蘸了酱料，吞入了口中，细嚼慢咽了一番。
  羊肉很香，心里却很苦。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
  “她不走了？”
  “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吧，反正琅琊阁我是待不下去了。”
  “小阁主，你真要去青云宗？”吕甲第不解道，“去那种三流门派干嘛？”
  “我现在气海神府被封，废人一个，老头子说，青云宗的青云长生诀，能让我重开窍穴，再塑气海。”
  九次飞升，九次渡劫，九次失败，最后一次直接封了气海神府。
  赵元怕是天下最倒霉的修行者了。
  “小爷也是很疲惫啊！”
  赵元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雅间门推开，一阵香气扑鼻。
  老鸨子带着几个姑娘走了进来，其中一女子气质超然，妥妥的人间绝色。
  李玄、吕甲第看到她，却是神色慌张。
  就连道心佛印，看到女子的那一刻，也玩起了尿遁。
  李小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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