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真如孕
黑山派山顶，灵威阁，原先言语盈盈，此时却只有微风拂过，偶有一女子笑声传出，听来甚是瘆人。
路过的侍女，步履匆匆，不敢多作停留。
阁内只有林舞叉着纤细软腰，伸出玉指，指着白梅，望着石陌，笑声不停。
杨飘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刚刚似乎这心境起了波澜。
白梅此时内心翻江倒海，铮的一声，拔出梅花剑，指着石陌道：“我辈修真之人，对天道心怀敬畏，对天理奉若神明！如今你说我等修真之人是凡世间孕妇，是何居心！”
白梅此言一出，众人义愤填膺，也有人眉头紧锁，只觉着这石掌门失心疯了不成。
杨飘絮走上前来，轻轻按下白梅的剑对石陌道：“还请石掌门讷言敏行，荒唐行为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这胡乱言语，我却不得不顾。今日参与山门会谈的都是向道之人，你信口雌黄，是何用意？”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
“就是，你这丁级门派掌门人也不能信口胡说呀。”
“这石掌门，看来走火入魔得不轻。”
“我看这石掌门，是被白水盟咄咄逼人得不轻，才口出狂言的。”
“......”
黑威苟扬了扬手，朝众人压了一压道：“各位稍安勿躁，石老弟生性豁达，直言不讳，我想他说修真如......如孕，定是有些道理的，不妨听他说说？”
黑威苟言罢，朝石陌抛了抛眼色，“哥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石陌环视一圈，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天道无常而人有常，人有三纲五常，我辈修真之人讲究个摒弃世俗伦常，心向天道。
这无可厚非，只是这世间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摆脱不得这薪火相传，血脉延续，所以说呐.......”
石陌转向白梅一众人继续道：“这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就像白掌门等人也是他妈的生的，不管是人还是妖亦或者是人妖，要有一颗赤子之心。
修真之人讲究个绝七情，灭六欲，弃世俗之人伦，只是我等并非草木，孰能无情。羊羔知跪乳，乌鸦晓反哺，就如水竹道友，你总不能说他是竹子里蹦出来的吧。”
众人闻言，哄笑一堂。
水竹面色难堪。
李子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师父在，早就笑出声了。
此时杨飘絮心中也五味杂陈，说这石掌门荒诞不羁，可这言语中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耳中却听得石陌继续道。
“今日在场的不少山泽道友、皇室子弟，或为人父、或为子嗣。我说这修真如同女子怀孕，倒是有几分粗鄙见解。众所周知，这修真境界划分为：炼气、筑基、胎息、金丹、元婴、出窍、大乘、渡劫。
这炼气便如同妙龄少女含苞待放，今日那媒婆牵线搭桥，见着心仪的少年，两情相悦，翘首以盼。各位道友回想自己炼气期时，不就如同那待出阁的少女，望眼欲穿嘛，诸位谁不期盼着能早日炼气成功？
等成亲拜堂，这筑基便是那新婚燕尔，长相厮守，虽说这筑基短则三五年，长则遥遥无期，只是各位道友对修真可曾想放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巴山夜雨，独剪窗烛，守得云开月明。
待筑基大成，阴阳之气交汇，蒂生出胎息。如彩軿牛女欢云汉，华屋神仙艳洞天。桃李年华，初为人妇，今日来了一郎中，寻着脉搏摸出喜脉，主客一片欢腾，主家刻意拿了赏钱给郎中。”
众人轰堂大笑。
“妙极，妙极，哈哈哈......”黑威苟拍掌叫绝。
“石掌门这修真心得没那么拗口，听来浅显易懂。”
“你还别说，我这修真果真如此，只是我炼气期不是那待出阁的少女，我是急着洞房的新人，那心境可急的很。”
“哈哈哈......”
齐天济微微一笑道：“师兄能将端庄严肃的山门会谈开得如此别出一格，真是少见。”
周通抚须笑言：“自家掌门这心得，深入浅出、大俗大雅，可谓开篇巨制。”
林舞傲娇道：“我师兄就像山下风月场所说书先生，只是比那说书先生说得要好千百倍。”
“师妹去过黑铁城风月场所？”
林舞赶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听说而已。”
白梅见众人神采奕奕，倒也不敢拂了众人面子，只得低声骂上一句。
“一派胡言！”
石陌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倒也放得开了，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是回到了前世，拿起桌上茶杯猛灌一口，笑道：“胎息便是喜脉，初为人父人母，情不自禁，喜上眉梢。那不得好好进补？说道这进补，那怎么补怎么来，如那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石陌越说越快，越说越神采飞扬，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旧西圆学校的教室，那或坐或站的修真众人变成了教室内的学子，自己正给学生们讲那名扬海外的厨师培训，今日的课程便是那《报菜名》。
待说道：“炸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氽丸子、葵花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石陌感觉如坠云端，脑袋昏昏沉沉......
殊不知体内灵气周转不停，随着脉络风驰电掣，一遍一遍的洗筋伐髓，丹田倾轧过的府基，被灵气冲撞一次又一次夯实。灵气如同铁匠手里的铁锤，将石陌的内里天地一锤一锤砸进土里。
“炒肉丝、炒肉片儿、烩酸菜、烩白菜、烩豌豆、焖扁豆......”
此时，石陌眼前一片模糊，这整个“课堂”只有自己的声音传出，今日的学生安分的很，竟然没有一点窃窃私语。
前面这学生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怎么也学这掌勺，该去挖掘班呀。
嘶，今日的女学生怎么如此清新靓丽，各个肤白貌美。
噫，这小女生是睡着了吗？怎么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只是悬而未断，不对，眼睛睁着呢，水灵灵的。
石陌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忽忽闪闪，脑海中切换着场景，目光四处搜寻，见杨飘絮、李子白衣诀诀，仙气十足，却又忽然变成身着黑色校园制服对自己笑靥如花，眼前各种场景闪过。
不对！不对！
石陌猛然望向手中的“黑板擦”往桌上拍去，一声碎裂，满座皆惊。
“好！”虎背熊腰站起身来，双掌拍的响亮。
远处悬而未断终于滴落，溅在地上。
那女孩擦了擦嘴角，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拍了拍胸口。
石陌眼神逐渐清明，早已汗流浃背，见手掌处传来疼痛，望去竟是刚刚喝水的杯子已被拍得粉碎，只是这手掌却未伤分毫。
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
趁着众人闹哄哄，石陌低声喘息。
先前那女孩转头问道：“四哥，石掌门说的那些美食你吃过没有？”
少年一副高深莫测，“有些是吃过的，只是有些连名字都未曾听说。婉儿啊，我辈向道之人，清心寡欲，这吃食能果腹就已满足。”
女孩目光憧憬，“也不知道这些美食，吃起来是啥滋味，要是全都摆在我面前，多好啊。”
黑威苟停下鼓掌，笑道：“不曾想石老弟对这美食造诣如此之高，连我这个馋货都要佩服不已。”
石陌慌忙道：“不敢不敢，其实说这些美食，只是想让各位知晓胎息之时，灵丹妙药必不可少，即便是这龙肝凤胆，若对金丹有益，我想诸位也会求之若渴，辗转反侧吧。”
众人笑声一片。
石陌倒也不敢拖延，刚刚扯得够远了，当下只觉着体内灵气浮动，似快溢出。赶忙收敛心神，继续道。
“胎息俗世便是人能依婴儿在母腹中，自服内气，握固守一，是名胎息。
我辈修真之人是能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心不动念，无来无去，心定神凝之境。心不动则气微，动而无感知。
俗世身怀六甲，胎儿依居腹中，初小如球，不就如我辈梦寐以求的金丹嘛。
妇人腹中胎儿长四肢，生灵智，初具人形，这不就是我修真之人元婴初具嘛。只是呐，妇人十月即可诞下子嗣，我等却遥不可及，白驹过隙，岁月如梭。成金丹，渡元婴，举步维艰呐。”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在场也有已年过半百之人，或金丹或金丹之下，想想自己修真以来，勤勉不辍，只是这元婴、金丹却如悬空明月，触不可及，当下这心境也是感慨万分。
石陌见众人低沉，微微一笑道：“至于这元婴、出窍、大乘、渡劫。虽未达到，我倒有些自己的猜测。若说那元婴，是女子怀胎十月，已具人形。我辈修真之人就是体内阴阳交汇，凝聚心神，金丹在体内重铸第二个自己，不亚于重获新生呀。
出窍若是诞下子嗣，那我辈就是元神出窍，天地不过须臾。
大乘若是子嗣长大成人，赴京赶考，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我辈就是天地任游，去往无阻，一息遍览群高山。
至于这渡劫我倒觉得是人的生老病死，我辈却勘破命里，长生不死！”
石陌本身对修真境界无甚了解，此次山门会谈也没想到要发言，只得依照《修真语录》加上个人理解信口胡说一通。
看众人反应，似乎自己这没打草稿的发言，颇受欢迎。
白梅、黑威苟的心得是对一境的详细阐述，那石陌就是对修真一途的简单概括。不过却通俗易懂，多少人在修真一途懵懵懂懂，磕磕绊绊，如今心中倒也有了个大概。
“诸位，前路漫漫，可吾辈能所经历的风雨，所遇到的荆棘，所看到的风景，才是对不枉此生最好的回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摸爬滚打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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