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云泽看一眼卡在门缝的手,便开了门,拿了本书,往窗边去了。
游离推门进到云泽屋里,不觉惊讶,比起自己乱如狗窝的一隅之地,还有一刮风下雨,就漏风又漏雨的轩榥,云泽这里堪比天堂。
靠墙处的榻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中间一张长桌,一看就是先时用斧头自己造的,一端摆了茶盅,另一端则是笔墨纸砚和书。
窗棂上也糊了纸,旁边有一小杌,云泽此时正正襟危坐在上面看书。
游离放下包袱,取了锦盒,打开,里面垫了一层油纸,油纸上又铺一层海棠花,十二枚海棠糕被游离摆成一个笑脸,对于游离这种豪放不羁的人来说,足够看出他的用心。
游离双手把锦盒捧到云泽面前,笑道:“来,这个送给你,我特意从南宗带来的,偿偿。”
云泽不拿眼睛看游离,也不看他手里捧的海棠糕,只管看书,口中回道:“不用,你自己吃。”
果然不吃。
游离谨记唐素若说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要让他吃,吃人才会嘴软。
游离下定决心,继续将吃的托在云泽面前,声音软下来,“你真不吃啊?你都不知道,为了做这东西,我从昨日清晨一直忙到今日,连眼都不曾合过。
和面,配作料,生火,没让一个人帮过忙,都是我亲力亲为。你别嫌只有这十二枚海棠糕,这可都是我从几百枚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信你看,个个一样大,个个一样圆。”
说了半日,游离发现云泽根本就没在听,只管低眉看书。
游离轻推云泽,“哎,云泽,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云泽不回,继续看他的。
“云泽—”
“小云公子—”
“云师兄—”
“云哥哥—”
游离喊一声,就拿手肘轻推一回云泽。
喊到最后一声“云哥哥”时,云泽扶书的手微顿了下,也不作声,双眼继续落在书上。
“看在我做得这么辛苦的份上,赏个脸,吃一小口呗!你看,它看着你笑呢。”
说着,游离将锦盒往前一递,又拿手揪起一个海棠糕,越过书,送到云泽嘴边,“就吃笑得最甜的这个,好不好?”
云泽看书的目光落在游离手背,本不想看,却入了眼。
只见游离手背上有一圈鸡蛋大小的烫伤,烫了一溜的燎泡,云泽眉头微一蹙,放下书,接过游离手上的海棠糕,“好。”
想起上次在临风轩的遭遇,游离有点不敢相信云泽居然答应了,直到看到云泽把海棠糕掰成两半,吃了一半,游离才忙笑问:“味道怎么样?难吃吗?”
云泽道:“不难吃。”
“真的。”游离一听,高兴道:“那其它的我给你放桌上,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我就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
游离一面说,一面把锦盒放到桌上,就真的走了。
出了房门,游离一路笑回自己睡房,口中咕嘟道:“见好就收,循序渐进,别像在临风轩一样,被人辇。”
离秦其限定的归期仅剩最后一日,姚其书先辞别了“母亲”,说先生限定的归期到了,自己要回丹穴山,又不知何日才能再来拜望等语。
说完,默默在房间坐了好会儿。
又去藏书阁辞别姚太宏,姚太宏道:
“聪明点儿,回去一定要多和云泽接触,仙宗不仅是你们共同的先生,还是他的太师叔,自然有私心,授教必留有一手,私下教云泽。”
姚其书听后有点想替云晋,云泽鸣不平,想回说“先生他没有私心,一视同仁,甚至对云泽更严苛,第一个开先河,被打得就是云泽,丝毫不手下留情。”
但又一想,这半月来,父亲每日都会与他说话,不似以前,三五日都对他爱搭不理的,就算偶尔搭上话,不是派遣去做事,就是夹枪带棒,姚其书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其乐融融。
终是在心里想,并未露出一句,只管点头答应,朝姚太宏欠身,正准备退出门离去。
就听姚其昭哼着鼻音走进来,“你上次说我和你长得像,就算我替你去,仙宗也不会发现,若是现在我想去,你让吗?”
在丹穴山是什么样的境况,姚其书心知肚明,凭姚其昭的性子,那会受得住,他忙道:
“其昭,其实丹穴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玩,我们出入都是受限制的,若犯了禁,还要受罚,而且——”
姚其书停下,没再往下说,因为这话一出口,便是极不妥的。
他本想说“不仅配剑会被收,在丹穴山使用灵力,还要被封灵脉,不知是先生对我们的考验,还是其他,也不知这规矩什么时候破除。”
从柳林坞回北宗的路上,姚其昭因听门生悄悄讨论说姚其书当了仙宗弟子后修为大增。
又说他和云泽,游离,韩霁四人是如何联手破的沧渊漩,全得他们,才救回所有弟子等语,听得姚其昭满心满眼的忌妒。
再又加上这半月来姚太宏屡让姚其书教导他,姚其昭心中很是不悦,一直没理姚其书,知姚其书今日返回丹穴山,故才拿流云柱上姚其书说的话来问。
见姚其书推三阻四,心中更不安逸,脸上也过不去,朝姚其书的脸啐一口道:
“而且什么?编不下去了?不过是试你一试,就百般推辞,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白一眼姚其书,撤身走了。
姚太宏在一旁,手上拿了本书看,装没听见。
姚其书叹了口气,并不去和姚其昭计较,也回身出了藏书阁,御剑回丹穴山,忽想要去猗兰镇买些书回去看,便在猗兰镇停留,去墨斋挑了几本书。
刚出来,就与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姚其书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对方急道:“赶紧让,别挡道。”
姚其书听声音有些熟悉,忙定睛一看,惊讶道:“林姑娘。”
林卜星抬眼看是姚其书,冷笑道:“原来是你呀,啰嗦鬼。”
“啰嗦鬼?”
姚其书疑惑,念了一遍。
正念着,只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人从后面追来,手里有拿算盘的,有拿戥子的,还有拿铫子和扫帚的,一见林卜星,一面拿手指,一面喊:“在那—”
一听有人喊“在那”,分头追的人都拥簇着往喊的这处集中,边问在那里?边又相互拿手指林卜星。
林卜星忙拨腿就要跑。
姚其书不知身后的人是追林卜星的,偏又拦着林卜星问:“林姑娘,冒昧问一下,你为何要称我是‘啰嗦鬼’?这称呼也太奇怪了。”
林卜星无暇理姚其书,侧身往左边就要跑,姚其书就往左挡住,往右,他就挡右,林卜星真想一拳打死姚其书算了。
还隔有三四丈远,那些人手里的铫子,算盘什么的,一并就飞了过来,林卜星无法,只得一把拉起姚其书就跑,口中说道:“因为你这人太烦了,所以叫啰嗦鬼。”
而姚其书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拦住林卜星,对他的问题非答不可,是见她着急要走,也想让她走,就成了这样。
姚其书猝不及防被拉得一踉跄,还被铫子砸在身上,溅了一身药渍,莫名其妙被砸,姚其书就要去解释。
不待开口,就又被扫帚迎头砸来,算盘也向着脸飞来,姚其书急忙避让。
看这形势,这些人是不听解释的,便也只好跟着林卜星一起跑,跑到一家酒楼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就往厨房躲。
正逢酒楼客满繁忙,无人注意他俩,俩人各拿一个竹筐挡在面前做遮掩。
姚其书被银针扎怕了,一直警惕林卜星的手,只要见林卜星稍动一下,他就躲。
又想起游离说林卜星苦肉计接近云泽的事,便问:“林姑娘,你不会是故技重施吧?”
林卜星一听,知道所指,冷笑道:“真是笨得出奇,还故技重施,要不是因为你们那什么五子,我至于被这些混蛋药商追着打?”
“因为我们?”姚其书不确定,反问。
林卜星道:“是。”
姚其书遂又道:“此话怎讲,还请姑娘明示。”
“方才口误,也不是说怪你们,是要谢你们。”
林卜星说道:“尤其是你们中的那个游离,嘴是真的贱,讨厌是真讨厌,不过也挻感谢他的。师傅如今不再种‘独活’了,也不再拿面纱遮脸。
旧年无用的独活让我焚了,其余的,让我捐给药铺。我没捐,我见药铺里的人只忙着怎么赚银子,压根就没好好给病人诊治。
我便一日一个价,越卖越低,把独活卖给他们换银子,结果,之前高价收入的药铺知道后,就成了你刚刚看到的那样子了。”
两人说话间,那群药铺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有几个进酒楼问掌贵的,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比划着说女的大概这么高,穿一身妃色衣裳,男的大概这么高,一身深色衣裳。
掌贵直摇头,说没见。
那几人出去,又分头去找。
林卜星探头出来,见那些人走远,她将竹筐一丢,就大摇大摆的走出酒楼。
姚其书也忙丢了竹筐,跟上来,却被小二拦住问是那桌的客人,付银子了不成?不要混白食吃。
林卜星见姚其书被拦住,忍不住笑他傻子,冲姚其书摇摇手,撤身走了。
姚其书解释说自己没吃白食,小二只不信,只抓着姚其书要付银子。
无法,姚其书只得付了一锭银子,等出了酒楼来看,已不见林卜星的踪影。
姚其书不免有些失落,误会了林卜星,连句道歉都没给人家说,也就闷闷的回了丹穴山。
这边,林卜星将卖独活的银子买了几袋子包子,馒头,往落破的街角去,将吃的分给那些乞丐。
祝游离“好运”的小乞丐林木也在,林卜星单独与他说了些关切话,方才回柳林坞。
姚其书到丹穴山已是酉时,同样先去拜云晋,毫无悬念,交剑,交钱袋。
回到居所,进了茅堂,静悄悄的,姚其书以为游离,云泽,吕简,韩霁都还没来,他便直径回房,去看新买的书。
随后,韩霁进来,见安静如斯,也以为别人都还没来,便也回了睡房,打坐。
不大会儿,吕简也来了,见悄无声息,先去游离房中看一眼,无人,也以为都还没来,便也回房睡觉去了。
游离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一段杨梅枝,上面挂满熟透的紫红色杨梅,他摘一颗,抛高了,用嘴去接,慢慢吃着进了茅堂。
四处瞧一眼,安安静静,以为姚其书,韩霁,吕简三人都还没来。
游离便笑嘻嘻的往云泽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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