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初棠院浓烟滚滚。

        “这是爆炸声？”

        成啸猛地从床上惊起，想都不用想，直接就火急火燎冲向初棠院，一面说：“这小崽子，又在搞什么鬼？”

        成啸前脚刚入小院，就被一股刺激呛口的气味呛得连咳几声，不住摇手挥散烟雾。

        烟薰雾绕中，惟见左边书房的屋顶有个大窟窿，还在突突冒烟，窗边的海棠已熏成黑色，地上的幽兰，被一地残砖断瓦砸坏了样。

        一路靴子脚响，后脚又进来一群人。

        成啸余光瞥见来人，心道：“坏了。”

        成啸急忙屏息敛气，疾步冲向书房，险些与房中冲出之人相撞，成啸顿步。

        只见那人脸黑胜锅底，头发蓬乱如鸡窝，一身海棠红宗服，身材俊俏，还在沉浸爆炸因由，路也不看，边退边回头嘀咕，“太失误了，竟然忘记箱子下有混雷弹”

        只觉撞着人，游离回望，见是成啸，咧嘴一笑，只见白牙，“大师兄？速度挺快嘛！这就来了。”

        见人没事，成啸松了口气。

        这小崽子从小造作惯了，这副模样不算惊奇，成啸努觜示意院门口——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一位温柔如水的女子，三人的目光都担心的落在游离身上。

        游离会意，事儿闹大了，不来点狠招，恐难以脱身，即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之样跑过去，一拉男人的衣袖，笑道：

        “爹，大哥，大嫂，对不起！惊扰到您们的美梦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加倍小心小心再小心，保证不会再出任何差池，这次的爆炸真的纯属意外爹，别板着脸嘛！来，笑一笑，我真的没事，洗干净了，还是您英俊的儿子。”

        尽管游离费心卖乖，游余之仍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是宽容游离，只没曾想近来越无法无天，游余之甩游离的手，别开脸，不理人。

        游离这招向来百试百灵，这次竟失了策，正不知怎样才好。

        就见大嫂唐素若上前，一面忙掏手帕给游离擦脸，一面温柔的说：“没惊扰，幸得你没事，急死我们了都，尤其是爹，一路跑过来的。”

        游离习惯性的仰着脸给唐素若擦。

        忽见游离嘴角有血，唐素若忙侧身挡住游余之视线，即忙用帕子角轻轻沾去，幸得只是个小口子。

        但若被公公看见，本来就已生气，只怕会更生气，免不了要骂游离一顿，唐素若又假以检查衣服脏为由，仔细瞧了一回游离，见没其它处伤，才放下心。

        见唐素若放下心，游鸣玉便知游离无事，遂问：“这次，又是研究什么稀奇物？弄出这么大动静。”

        “也没什么，就是在调整飞天翼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油灯，引爆了混雷弹，幸得只有一枚。”

        游离回过兄长的话，便接过唐素若手帕，说自己来，让唐素若休息。

        一听是混雷弹，游鸣玉立马沉着脸，他听游离提过，这也是游离自己造的，一枚尚有如此威力，那十枚，二十枚，不敢想像，其他事尚可由着游离，独这危险物半分不可纵容。

        遂给游离下死命令，不准再玩此等危险之物，又老生常谈一回，行事一定要细心谨慎，不可粗心大意。

        游鸣玉向来不怒而威，游离还是第一次见兄长这般严肃，也自知过了头，蔫耷耷的听训，不敢犟嘴。

        忽听游鸣玉问：“这飞天翼乃何物？”

        游离口中奇怪之物多不胜数，只要游离提及，游鸣玉都会捧场的猜一猜，甚至会特意记下名字，这次也不例外，说教完游离，他仍故作好奇问。

        一听问，游离喜得两眼放光，急忙介绍：“就是一双能自由翱翔天际的翅膀，修炼者尚能御剑飞行，领略山河之美，普通人却无这眼福。

        如今，只要背上这飞天翼，普通人也能轻松飞天，日行千里，想去那就去那儿，天涯不过‘咫尺’之距，日后，大嫂回娘家不用再辛苦乘马车，每次我跟着去都坐得腰酸腿疼的”

        “轻松飞天，想去那就去那儿。”

        游余之独自气了半晌，本不想说话，看游离知不知反省，那知，非但不反省，还拉扯上别人。

        “从前你自娱自乐，整日瞎折腾，爹都由着你，现在倒好，还打起了别人主意，呆会儿，我便让人把你书房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丢掉，以后，除了念书，写字，修炼，其它事一概不予。”

        本只想好好吹耀一番新宝贝，岂料连累那一屋的宝贝遭了无妄之灾。

        游离急道：“爹，您玩真的？那些个宝贝就是我的命，您真舍得丢掉您儿子的性命？”

        游余之当然舍不得，可游离展眼便到婚娶之龄，却终日沉迷这些不着边际之物，一则失误伤了自己，二则再由着他这样下去，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如早些成家，有人管着，指不定还能成事，想毕，游余之心一狠，拉着脸，“少跟我打马虎眼，总之，这事没得商量。”

        “真没得商量？”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一点儿也不像。”

        “师傅，我看十七也是好心，只是想把奇丽所见分享给所有人，一起感受山河多娇，请您念他一片赤子心，饶恕他这一次，日后，我定好好看着他，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成啸在一旁帮腔，知晓师傅刀子嘴，豆腐心，不是非罚游离不可，多半是担心他伤着自己。

        唐素若忙递眼色与游鸣玉，游鸣玉会意，笑说：

        “爹，阿离这飞天冀听着还挻有意思，要不让他展示一番，如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想去那就能去那儿，指不定还真能成一神器，也犹未可知，您觉得呢？”

        游余之本就不想罚游离，既然爱徒爱子都帮衬说话，他自然顺水推舟，表面仍假装板着脸，“你们就使劲惯着他，看以后不捅个大娄子给你们俩收拾。”

        游离悄看父亲，虽面色不悦，却是默许了，如果飞天冀表现好，就能保住那一屋子的宝贝。

        游离遂回身一面冲进书房，一面笑说：“我就知道，爹您不是真的要丢我东西。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好好展示展示我的新发明，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少时，浓烟飞尘渐散，只见游离从冒烟的房门中丁丁当当拎着一个不大不小，铜铁铸的东西潇洒而来，也不知是何物。

        至院中，游离将其背在背上，同穿衣般，左右手熟练地各伸进一个环扣，“嗒嗒”两声，环扣固定在双肩上，腰上也有环扣。

        右腋下有一个拳大小的长盒子，里面伸出两根圆铁手柄，游离拨弄上面一个说：“这个是控制速度的手柄，这样往后掰为慢，中为常规，前为快，下面这个呢，是起降手柄，前掰为起飞，中为停留，后掰为降落。”

        说着，游离握住起飞手柄，往前一掰，只闻“咔嗒”一声，一对玄采冀从后背“轰”地展开。

        总长约二十余尺，张开的飞天翼霎时散出一股说不出的寒铁凉意，盖过爆炸后呛人的刺激味，只觉空气瞬间变得清冽。

        游离再将速度手柄往后一拨，只见双冀扇动，灵活又矫健，带起点轻风，人已飞向高空，游离如同鸟儿绕着初棠院随心所欲飞一圈，又往后一掰降落柄，亦同鸟儿轻飘飘歇落，双冀自动收起。

        游离得意洋洋笑问：“怎么样？我刚刚演式的慢速，我再给你们展示快速的啊！只须一瞬，直入九宵。”

        无人回应，游离一看，众人皆目瞪口呆。

        游余之暗暗欣慰，这对巨冀鲜活如鹰冀，神，形都堪称完美，足已乱真，不知要花多少心思才能将这些数不清的铁片衔接得如此收放自如。

        游余之忽忆起前些时日，惟见游离抓来一鹰，囚于笼中，不分昼夜细观一日，放之，抓之，再放之，又抓之如此循环，当时只当游离不学无术，只贪玩乐，没曾想，竟是为构思如此奇物。

        幸哉！当时未迁于怒他。

        成啸也暗中赞叹。

        游鸣玉尔雅一笑，“不错，确实让大哥大开眼界了。”

        唐素若笑说：“看来以后回娘家，确实可以舍弃马车了。”

        众人又一相视，面上皆有不可思议之状。

        “那我再给你们露一手，看好了哈！”

        得哥嫂夸耀，又见父亲认可的表情，游离不免更得意，双冀一展，正欲起飞。

        “若遇大风时安全吗？飞天冀可会解体或脱离你身？”成啸明白游离定要使用最快速，忙问。

        “放心，解什么体？安全得很。”

        游离说：“这冀片可是九阴山蝉冀铁片所制，别看它薄，只要衔好了，烈火煅不熔，寒冰冻不着，再大的风都不怕，至于脱离我身嘛，就更不用担心了。”

        游离指着双肩和腰间安全箍，“这乃玄铁所铸，牢不可破，只要固定好它们，我与飞天冀就为一体。”

        说完，游离拨至最快时速，“倏”地一下，宛若离弦之箭，不见了踪影。

        “慢点儿，当心吸了冷风着凉！”明知游离听不见，唐素若还是不由自主对着将明不明的夜空叮嘱一句。

        躲在院外偷看的众师弟羡慕不已，游景七咕哝：“还辛苦修炼作甚？只要求小师兄帮我造一对那宝贝，上天入地，不也照样畅通无阻。”

        众师弟听言，知游景七与游离关系比他们相近，都求着告着要同去，这个说有千年茯苓胆，那个说有上好紫砂鼎，都可以献上，只求一换此宝贝。

        恐游景七不带上他们，又讨好说会告诉游离这些礼物都有游景七一份，游景七一听，这还差不多，催促道：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把你们所有压箱的宝贝都给我拿出来，打铁要趁热，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一会儿咱们就找小师兄去。”

        “好好好。”

        众师弟答应着，有宝贝的疾忙去取宝贝，没宝贝的就景师兄长，景师兄短，捶背捏肩的向游景七献殷勤，都希望他能在游离面前美言几句，好给自己造飞天翼。

        游景七也在想拥有飞天翼后他先要去那里，再去那里，最后再向谁炫耀，正当他想入非非时，忽见空中急速坠下一物，恰好落入书房屋顶的窟窿中，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半晌无动静。

        成啸看一眼众人，面极尴尬，“你们有—看清—刚刚坠落的是何物吗？”

        “速度太快，没看清，好像是只大鸟。”游景七百忙之中探头入院认真回复。

        游余之才缓和的面色更为难看，是那种寄与厚望后又极度失望的难看，“啸儿，天明将书房里的东西全部搬走，一件不留，你若敢寻私，我唯你是问。”

        游景七一脸懵，急忙问：“师傅，那坠落之物与小师兄有何干系？”

        唐素若借手帕遮挡，使眼色与游景七叫之闭嘴，他仍丈二和尚。

        “不是，爹，这次真的是失误，失误你懂吧？就，就起飞前我没仔细检查好飞天冀，居然没石漆了，所以才有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书房中一阵叮当作响，游离脱下飞天冀，跑了出来。

        见书房中出来之人竟是游离，游景七后知后觉，先是呆愣，再是失望，最后哈着腰穿过人群，走了。

        去取宝贝的几名师弟正好回来，看游景七颓丧，忙问怎么了？

        游景七扒开挡路的他们，只道：“别挡道，我要修炼去了。”

        众师弟忙问：“不给小师兄送礼了？”

        游景七充耳不闻，只管颓丧的走了。

        留守的众师弟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去取宝贝行贿的不明就里，一时，全都呆钝在原地。

        上一刻还得意洋洋，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落魄收场，游离丝毫不觉难堪，只顾着挽回父亲成命：

        “爹，我知道您向来疼我，不会真丢我东西的，对不对？不然，您也不会听见爆炸声，急得连靴子穿反了都不知道，就急匆匆跑来看我。”

        众人一听，齐刷刷看向游余之的靴子，果真是反的。

        游余之本已离去，闻言，他煞步院门口。

        见父亲停步，游离笑嘻嘻的等回应，每次都是说说而以，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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