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垃圾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
成曜从桌上翻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她：“哪个高哪个涵？”
沈佳乐看了她一眼，接过，写下了名字。
成曜盯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再联想沈佳乐触碰照片时瞳孔不散的恐惧，脑海电光石火闪过一个想法，他转向沈佳乐：“你前面说声音的主人不该存在的……是高涵？”
沈佳乐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迟缓地，点了点头。
成曜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她发生了什么？”
沈佳乐张张嘴，喉咙有些干：“她两年前就死了……”
“死了？”成曜蹙眉，声音提高几个分贝，显得有些唬人：“怎么死的？”
沈佳乐肩膀耷拉着，有些不敢看他：“车，车祸。”
成曜蹙了蹙眉，拿起写了名字的纸和视频照片，走到门边叫来李成：“马上去查一下这个女孩。”
李成接过看了一眼，又看向屋内的不见原先傲气的女人，压住心头的好奇，转身开始忙碌。
还不等成曜折回会议室，王缒匆匆忙忙地进了办公室：“老大，陆泽海的化验报告出来了。”
成曜将门合上，快步走到他跟前，拿过化验报告。
与王柏之前的判断基本一致，陆泽海是在清醒的时候被人分别切下、砸碎两侧睾/丸，之后再用硬物将下/体割去……在这一系列的折磨下，陆泽海生生疼死。
除此之外，王柏还在陆泽海口腔发现□□残留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死前曾被人用□□捂嘴迷晕过。除此之外，在陆泽海身上发现的两根头发也经化验对比证实不属于死者本人，除此之外，王柏还在短发上提取到一组男性dna，可惜对比dna库并未发现。
成曜将化验报告收起，指尖敲打桌面，问道：“今天车上的化验报告最快什么时候？”
“已经在加急了，48小时内。”王缒道。
成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窗外，对面一排的住宅区早已熄了灯，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拍拍王缒肩膀：“回家休息吧。”说着，又喊李成：“你也回去，明天再查。”
李成挠挠头，他这会儿确实已经困的不行，也不逞强，将资料放入抽屉，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走到成曜边上，他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老大，她怎么办？”
“我一会儿送她回去。”成曜道。说话间，他拿出手机，打给林希。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林希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成曜蹙眉：“手术还没结束？”
林希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投向手术室上依然亮着的灯。
“交给值班的警员吧，你身体还没恢复，早点回家休息，接下来还有的辛苦的。”成曜道，声音连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
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沿着耳根传入，一句一句，让人心麻麻的。林希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低低地，近似乖巧地应了声‘好’。
那声音像甜糯的糖，甜的成曜忘了糟糕的心情，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你和倩文也说一声，让她也回家休息吧。”
“你呢？”林希却问他。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最迟再过一小时也回家了。”成曜估摸着时间道。
那边林希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片刻轻声道：“那也你别太累了。”
成曜顿了顿，笑得有些浪：“林希，你这是关心我吗？”
那边却只是说了声再见，挂了。
成曜嘴角勾了勾，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回到会议室，脸上的笑一瞬间敛去，沈佳乐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显得非常萎靡，但成曜并不感到同情，甚至看沈佳乐的目光，都透着几分冷：“沈佳乐，两年前有个叫李荷的女人曾袭击过你，怎么回事？”
沈佳乐呆了呆，诚实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发什么神经，我当时和泽海从公司出来，她冲过来就要杀我们，还把泽海的手给划破了，还好保安在，就把她抓起来了，后来我听泽海说那人精神有问题……难道不是吗？”
成曜本来是想诈她一下，没想到李荷还当真是精神问题，她和高涵，或者其他受害女孩没有关系？在心底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成曜面上没有表情，见沈佳乐的状态也不太适合继续问下来，沉了沉心思，道：“今天先到这里，我送你回家。”
——
林希收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孙倩文注视的目光，四目相对，孙倩文有种被发现小心思的窘迫，又要面子的忍着窘迫，假装不在意的问道：“老大？”
林希也不拆穿她的掩饰，点点头：“他让我们先回去休息，这边交给值班的同事。”
孙倩文这才看了眼时间，惊道：“都凌晨两点多了？”说着，她目光怜惜地看向不远处的陆书真和应灵，摇头叹息：“我真怕她两撑不住。”
林希却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晦暗不明。
然而，就在这时，手术室外抢救的灯熄灭，一直盯着那盏灯的陆书真站了起来，应灵扶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下一刻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靠在墙边的林希和孙倩文也跟着站直了身体。
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因为长时间的手术，他的脸上满是疲倦。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陆书真问道，因为紧张和不安，声音干涉而颤抖着。
医生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和无奈：“人是救过来了，不过，”他顿了顿，叹息道：“患者大脑半球及功能受损，现在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
陆书真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栽去，幸而应灵就在她身后，稳稳地将她扶住了。医生也急忙叫来护士，他们将陆书真躺在床，医生检查后确定她只是受了刺激，没有其他问题，便交代完应灵这几日多注意她的情绪，便离开了。
至于郑媛艾，则被送入icu病房。
陆书真被送到陆震辉病房内的看护床上，应灵将她安置好，又到卫生间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林希站在门边，直到应灵停止忙碌，才开口关心道：“你没事吧？”
应灵摇了摇头，给她和孙倩文分别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下大半杯，这才扯扯嘴角，艰涩道：“就当一场梦吧，等陆叔叔他们好些了，我也该离开了。”
“自己也多注意休息。”林希温柔道，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林希和着孙倩文正准备往外走。
应灵突然叫住她：“林警官。”
林希回头看她。昏暗的灯光下，漂亮的女人神色憔悴，但一双眼，却是亮的。
“你们会抓到凶手吗？”她问道。
林希看着她，半晌，她坚定道：“会。”
应灵闻言笑了笑，垂下眸子：“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
夜晚的马路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与车。车内，异常的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一直到成曜将沈佳乐送到小区楼下，沈佳乐才开了口，却是提出请求：“成队，你今晚能住我家吗？我还是很害怕。”
成曜面无表情地拒绝，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沈小姐请放心，我们有同事暗中保护你。”说着，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佳乐咬了咬下唇，突然问道：“周语笑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要查她？”
成曜扶车门的手顿了顿，话语经过迟疑，从‘你不知道她死了？’变成了：“你们没联系？”
沈佳乐却瞥开了视线，淡淡道：“我们为什么要联系？”
成曜挑眉，反问：“你们不是孪生姐妹吗？”
沈佳乐却是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什么狗屁姐妹，不过借着同个娘胎出来罢了。”她看了成曜一眼，她知道这个男人厌恶自己，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带着几分恶劣的笑：“周语笑果然没敢告诉你们她的身世。”
成曜眉头皱起。
沈佳乐笑容放大：“成警官，我告诉你，周语笑和我是在康宁孤儿院长大的，就是十年前被查的那个孤儿院。”
成曜呆了呆，康宁孤儿院，十年前因非法贩卖人口、逼迫儿童卖/淫，甚至贩卖人体器官而被查办。
“周语笑很幸运，孤儿院被查封后没多久她就被一对夫妻收养了，明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可那对夫妻就选了她。”沈佳乐狠狠地捏紧拳头，咬牙道：“她就这样抛下我了，我的姐姐，有了她的家，从来没找过我！”
成曜之前查过周语笑，资料显示她的父母是一对中学教师，而这对夫妻从未透露过周语笑是被收养的事实，周语笑更是未曾和身边的人说过，所以就连她的闺蜜林希，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林希是她朋友的？”成曜不解道。
沈佳乐从口袋掏出一根烟，晃了晃：“不介意吧？”在得到成曜的同意后，她点燃了香烟，抽了几口，直到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她才道：“大概半年前吧，我在街上碰到她了，她也挺意外遇见我的，我们聊了几句，挺好笑的，明明是最亲密的双胞胎，我们却无话可说……不过那天我们互加了微信，她朋友圈很多和那女的照片。”
“你说周语笑半年前来过晋安？”成曜想到了周语笑死前的最后一条短信。
沈佳乐蹙眉：“我骗你做什么？”
“她为什么来晋安？”成曜急声问道。
沈佳乐将烟灰抖去：“我哪知道，可能工作，可能吃饱了撑着，反正不可能来回忆过去，这座城市对她……可没有好的记忆。”
成曜沉默了，脑子里一条条线串着，却怎么也理不清。
沈佳乐看着他沉重的神情，手里的烟停住，迟疑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成警官，周语笑她，是出了什么事？”
成曜看着她，摸了摸下颌，沉声道：“她死了。”
烟头自指尖滑落，沈佳乐好半晌才有了意识，眼珠子轻轻地动了下，眼眶隐隐有水光。几个月前的一晚，她的心口莫名的痛的厉害，她甚至去看了医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的双胞胎姐姐，死了。“她是怎么死的？”半晌，她问道，脸色平静看不出悲欢。
成曜深黑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淡淡道：“自杀。”
沈佳乐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她瞪向成曜，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的！”
成曜眼皮一挑，眼神狠狠地抓住她的每一个表情：“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女人却笑了，笑得悲伤：“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人？怎么会想死？”
她说：“像我这样继续活着污水沟里的垃圾都依然活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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