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凪
沈轻白紧紧跟在那位婆婆身后,悄悄打量着院内的装潢。待看到回廊檐上那些枯藤时,她又想起了刚刚的事。
“婆婆,府外那颗槐树,可有什么讲究?”
她不认为那是错觉。
第六感总是准的,那位婆婆闻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和蔼地朝着她笑了笑。
“不过四个字罢了,心诚则灵。”
说罢,婆婆微微颔首,朝她福了福身,又带她继续向前走着。
沈轻白反复咀嚼着那四个字,却也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她若有所思地跟在婆婆身后,心里想的则是另外四个字——故弄玄虚。
“到了,您请。”
沈轻白顺着婆婆的手势看过去,拱桥的那头连接着一座湖心亭,四周降下纱幔,隐约能看清楚里面坐着一个人。
她谢道:“有劳您了。”
婆婆又是福了福身,虽是没有说话,可面上的笑容却是充满善意。
沈轻白沿着拱桥一路向湖心走去,距离拉近了些,她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那位老者的面貌。
他一袭穹灰色长衫,凹陷的面颊显得颧骨更高,额头上的深纹更是足以道明这些年经历的风霜雨雪。
沈轻白又靠近了些,那人却仍旧凝视着石案上的棋局,像是忽略了她的到来。
她饶有兴致地坐在石案的另一边,刚坐下,对面便传来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会下棋吗?”
沈轻白摇了摇头,打量着他道:“老先生,怪不得这京城里的人都爱来您这里算命,今日一见,果真是与众不同。”
不像街边摆摊的那些老神棍那样神神叨叨的,这人倒是挺独树一帜。也对,老神棍哪能住上这么大的府邸。
沈轻白娴熟地倒了一杯茶,像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缓缓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沈凪。”
“祖上可也是算命的?”
沈凪脩地把手中的棋子丢回了棋盒,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臭丫头,你是来算命的还是来替官府收集情报的?”
沈轻白轻笑一声:“自然是算命的,不过你我二人如此有缘,看在都姓沈的份上,少收我些银子?”
沈凪嫌弃地瞥了她两眼,抓着自己的胡子道:“老身向来只讲究缘分,跟老身谈钱,俗了俗了。”
沈轻白思索了一番,也不跟他客套了,开门见山道:“那我便不废话了,沈老先生,今日我来,是想打听巫族之事。”
沈凪顿了顿,竟是看着她笑了起来:“这巫族乃皇家禁忌,打听这种事,你不要命了?”
对于沈轻白来说,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对这些无所忌惮。
她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模样肆意张扬:“我若是怕,今日便不会来寻您了。”
沈凪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为何如此坚定,我定会知晓你口中之事?”
话已至此,沈轻白不由得皱了眉,她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棋盘上的棋子,语气里染上几分凉意:“沈老先生,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沈凪笑眯眯地又捋了一把胡子,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没什么耐心,可不是好事啊。”
正当沈轻白准备发作,刚刚引路的婆婆突然出现在了她身边。只见婆婆递来一面罗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沈轻白看不懂的符文。
沈凪将案上的棋盘收起,换了这面罗盘来,他指着其中一个符文问道:“看得懂吗,晓得这个的意思吗?”
沈轻白的耐心耗尽,愈发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来到这里。
“沈凪,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你信不信我将你这破府给你拆了。”
沈凪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信,信,毕竟——”
“我们北齐唯一一位女将军,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沈轻白把玩着棋子的手一顿,眼中瞬间迸发出杀气来。她骤然抬眸,将手中的棋子丢了出去,直冲着沈凪的面门。
黑色的棋子如同尖锐的飞镖,气势汹汹地划开了沉静的空气,在距离沈凪眉心一指时,周遭的世界似乎停止了时间。
再一眨眼,那枚棋子已然摔落在地,弹起而又落下,清脆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消失。
沈轻白玩味地看着沈凪,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冷漠,“有趣,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如此能力,且能通晓天文地理,死了倒也有几分可惜。若是能为她所用,那自然是锦上添花。
沈凪微微眯着眼睛,口气有几分沉重:“我倒是没有想过,你竟会真的想要动手。”
“我若是真的想要动手,您怕早已归西了。”
沈轻白懒洋洋地斜靠着石案,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看了就来气。
沈凪却不以为然,他反而十分欣赏沈轻白这个性子。
“你不必在意我是如何知晓的,你只需要明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有第三个人再知道。”
沈轻白没什么表情地掏了掏耳朵,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老先生,说正事,我急需要知道巫族之人的位置。”
至于留不留他,那得看他的情报有没有价值。
沈凪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鼓捣起来那面诡异的罗盘。只见他嘴皮子动了动,也不知是在默念着什么,罗盘转动的指针慢慢停了下来。
他将那罗盘往前推了推,示意道:“罗盘所指的方向,便是你要寻的人。”
沈轻白顺着那罗盘的指针,向亭外的天空望去,她沉思了一会,不确定地开口道:“皇宫?”
她忽而嘲弄地笑了一声,惹来沈凪莫名其妙的眼神。
皇宫有没有巫族之人,沈轻白不知道,但是沈凪面前可就坐着一位,他却没能识别出来。若说这个消息不准,可他又破天荒地道出了沈轻白的真实身份。
“且慢。”沈凪蓦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身忘了,老身面前——也坐着一位。”
沈轻白抿了抿唇,敛下眸中的情绪,平淡开口道:“此言差矣。我当老先生有多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
沈凪慢悠悠地笑着,将那罗盘收了起来,“老身所言是真是假,小将军自己心里清楚,何须老身多言。”
“沈凪,你知道的太多了。”沈轻白平静地看向他,眸中满是淡漠与凉薄,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我不想伤你,也不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你既能在京城立足,想来必然是有你的过人之处。”
“只是,若你不能为我所用,那你便最好是做个死人了。”
她并不怕沈凪会拿这些事来威胁她,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再者,沈凪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沈轻白淡然笑着,伸手摘下了发间的一支玉簪,不知是摸到了哪一处,她轻轻按下,那支小巧精致的玉簪竟变成了细长的匕首。
她猛地朝着沈凪的方向袭去,抬手便要冲着他的颈间划去。
沈凪神情自若,身手矫健地侧身闪躲着,沈轻白单手撑在石案上,侧空翻到他身后,裙摆与发丝跟着在半空中飘落。
布料撕扯的声音响起,沈凪那身衣衫被她硬生生划出一道口子来,却是未伤及到皮肉。
见目的达成,沈轻白傲然立在原地,她将那玉簪收起,再一次插回发间。
“沈凪,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看向那人的身影,却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一双幽深的眸子,让她呼吸一窒。
仅一瞬,沈凪又恢复那般为老不尊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沈轻白的错觉。
沈凪气急败坏地看着自己衣衫上的缺口,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身这衣裳贵重得很!”
“今天赔了我这衣裳才能走!”
沈轻白又坐回石案旁,语气悠闲:“得了小老头,别演了,我刚刚提的交易,你考虑的怎么样?”
沈凪怒气腾腾地走过来,“交易,什么狗屁交易,老身完全是被胁迫的!”
沈轻白敷衍地点点头,像哄小孩似的:“好,对,所以呢?”
沈凪伸出三根手指头来:“给我三日考虑时间。”
“不成,最晚明日。我说小老头,又不是卖身,你至于纠结这么久吗?”
沈凪盯着她惬意的坐姿,半晌,妥协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沈轻白满意地丢下一袋银钱,潇洒离开,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嚣张道:“小老头,那袋银子便留给你补衣服咯。”
沈凪望着她的背影,定定地站了许久。
府外,春桃早已等候多时,唯恐沈轻白出了什么意外。见大门打开,她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
沈轻白拉过春桃,迅速钻回了马车。刚坐稳,她便朝前方的马夫吆喝道:“回府回府,要快些!”
春桃后知后觉地问道:“公主,可是算出了些什么?”
沈轻白拍了拍她的手,煞有其事地说着:“那位老者啊,说我以后——”
春桃专注地盯着她,连忙竖起耳朵听。
只见沈轻白笑得灿烂,下一秒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泼灭了春桃的满腔热情。
“一定是个做公主的命!”
春桃:“……”
好像某些意义上来说,也对?
回到府中,沈轻白火急火燎地去了江承淮的书房,她“啪”的一声推开书房的大门,震得江承淮耳根子疼。
正欲开口斥责,只听沈轻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皇,皇叔,我跟你说,大急事。”
因为语气太过激动,她被口水呛住,不禁剧烈咳嗽了起来。江承淮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慢点说,后面有狼追你?”
沈轻白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多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江承淮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讲重点。”
“先说好消息,我探到了巫族的位置。坏消息嘛——”
“那位算命老先生一眼便认定我也是巫族的人,奇怪得很。”
江承淮坐回太师椅上,懒懒抬眸,冷不丁冒出一句:“郁明溪,你去算命,结果把你自己的命给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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