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001年春节独自在贝城过年

佳璇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大家都在房间里。

        佳璇，你可真厉害，这么大的公司都被你应聘上了，如果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我还考什么研啊，琦琦羡慕的说。

        就是啊，佳璇是挺厉害的，面试的人一定很多吧。颖颖不紧不慢的问道。

        肯定多喽，这么好的活儿，后起之秀慢慢就来了，我都老了哎，文辉插言道。

        哪里啊，就是我运气好点儿。佳璇知道示弱是良好的人际交往之道。

        哎，佳璇姐姐，这次你赚多少钱啊？小胖不知深浅的问到

        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竖着耳朵听。

        还不知道呢，要看我综合表现，,刚回来，还要和办事处联系。佳璇绕过话题。

        谁的呼机又响了，子菲在床上喊了一声。

        这回可不是我的，招弟儿抢着回答。

        哎，是我的，佳璇拿起呼机看了一下，是佳伟传呼她。

        我先出去一下，回来给你们拿好吃的，都等着我。佳璇说

        佳璇姐姐，你一定要快回来哎，不然我都给馋洗了，小胖在床上用卡通声音的喊了一嗓子，逗得大家都笑了。

        到了楼下电话亭，拨通了佳伟电话。

        喂，哥，有事吗？

        到贝城了吗？

        到了，刚进宿舍，天都黑了，气温也降了，和阳宁冬天差不多冷。佳璇冻得直跺脚

        好，回去就好。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呃，呃，也没什么。

        哎呀，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外面很冷，佳璇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催促到。

        是这样的，小静要照一套婚纱照，得8仟多，我手头没有这么多钱，你看你能先借我点不？

        行，我存款应该还有四千，你先拿着用。佳璇没有任何心机的说到。

        要不等你那个银行的翻译款下来再给我也行，四千也不够，过了春节去照，也来的急。

        先给你汇过去吧，等那个钱到账了，我再给你转四千。我这花销不太大。照结婚照可是件大事儿，佳璇懂事的说

        好吧，那我把账号发到你的手机短信。不急，等你有空了，再汇给我。

        好了，就这样吧，我都要冻僵了。

        哎，春节还回来吗？

        应该不回了，来回的车票也挺贵的。

        那行，自己在那边多保重。

        好，我挂电话了。佳璇挂了电话，双手环抱在前胸，冻的直咧嘴，赶快冲回宿舍。上楼的档儿，佳璇下意识的过了一下脑子，拍婚纱照要捌仟，佳伟就借捌仟，真有点意思。哎，算了，他月光族，估计也没什么储蓄。

        在接下来几年中，佳璇着实领教到了，佳伟平时的电话关心和问候，是附带条件的。这些关心和问候，给他从佳璇那儿理直气壮的要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我关心你这么多，拿你点钱还不是应该吗。

        回到宿舍房间，佳璇从行李箱里，拿出全部在乌鲁木齐买的特产，葡萄干，苹果，小食品，核桃等等分给大家，一屋子的女孩子快乐地分享着这些美食。

        晚上熄灯后，佳璇睡在仅仅铺着棉被的硬板单人床上，想想自己真像个剧本里灰姑娘，昨晚还住在中央空调的五星级豪华酒店，今天却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生活。没关系，贝城的机会很多，此时说梦终无意，他日谁知果不凡，我一定要通过努力，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想着，想着，疲惫的佳璇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佳璇突然感觉头疼，睁不开眼睛，身体很沉，怎么也坐起不来。可千万别感冒，如果生病还得买药，又是一笔钱。多睡会吧，也许就好了呢。佳璇给自己宽慰。

        等到了晚上五点多，佳璇还在睡，一天都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

        佳璇姐，你怎么了，招弟踩着她的床，看着佳璇问到，招弟现在下班都很早。

        不知道，头疼，浑身没劲，一点也不想吃东西，佳璇囔着鼻子说

        哇，你感冒了吧，听你这声儿，我这有感冒冲剂，你赶快喝一袋，说着下来给佳璇冲了一杯。

        也顾不上客气，佳璇一口气喝下去。

        你一天没吃了吧，我泡袋面给你吧，招弟帮佳璇忙活着

        佳璇勉强的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乱蓬的头发，靠着后面的枕头，慢慢的喘着粗气。两只手一点劲儿也没有，拳头都握不起来。

        应该这十天太紧张，太劳累了，一旦松劲儿，整个人就垮了下来。只能休息2天，佳璇暗自给自己下命令。临走交翻译资料时，李秘书还特意叮嘱佳璇，回到贝城后，要联系她，还要些新的资料需要翻译。

        勉强吃了一碗泡面，佳璇浑身湿透，整个人感觉很冷，又缩到被子里面，躺了下来。招弟儿在一旁说：佳璇姐，你可得好好休息几天，看你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有事一定喊我啊。对了，你发烧吗？招弟又爬到上铺，把手放在佳璇的额头上，不烧啊，就是累的吧，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

        行，你别忙了，明天还上班呢。佳璇对招弟儿说

        好吧，佳璇姐，我把大灯给你关了，等她们回来，让她们用床头灯，你快睡吧。

        今年的1月23号就过年了，这身体状况，就在贝城呆着吧，回阳宁也是折腾，再说，回去住哪呢？看谁呢，做什么呢？还有人关心自己吗？佳璇无力的躺在硬板床上，平静的问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中，佳璇除了给佳伟汇了4000元钱，就在宿舍里躺着，资料已经让李秘书快递过来，稍微有点力气时，就坐在床上，翻译这些资料，挣点生活费。

        宿舍里的颖颖，琦琦，文辉都一早买了火车票，回家过年了。小胖临走时还问佳璇：姐姐，你不回家过年啊，你妈得多想你啊。我妈催的我不得了，让我去奶奶家聚餐，我得赶快颠儿了。佳璇没有回答，只是和小胖说了句：祝你和你家人新年快乐。

        招弟儿也给家里买了年货，坐汽车回家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佳璇一个人。给自己找点事儿吧，要不接下来这十多天可真是难熬。身体慢慢恢复，佳璇想这些天可以翻译些资料，然后看看平时没有时间看的英文小说，既可以锻炼读写能力，又可以找些乐趣。

        贝城的春节没有阳宁的热闹，放烟花的人明显少于阳宁，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该回家乡过年的都走了，学校的食堂也关闭了，佳璇只有去超市买些东西吃。自习室，宿舍，超市，三点一线成了佳璇接下来的生活轨迹。自习室里还有一些没回家过年，全力备考研究生的学生，这些人成了佳璇此时的陪伴。

        大年三十儿快到零点时，独自躺在小床上，佳璇收到刘工的新年祝贺短信，短信不是转发套话的文字编辑，而是他画的一副画，上面用“新年快乐”四个字组成的一个心形图案。佳璇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

        您在哪儿过年？也祝您和您家人新年快乐。佳璇回复到

        我回四川了，和父母在一起，你回阳宁了吗？

        没有，在贝城，车票不好买，就不回去了。佳璇给自己找了个面子上过得去的理由。

        哦，过了初三，我就回贝城了。贝城有个项目要年后赶工，资料要提前准备。不如到时我请你吃个年夜饭。

        那我请您吧，帮我了那么多，还没谢谢您呢。佳璇真诚的表述

        行，都行，刘工回复。

        佳璇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毕竟刘工是有家室的人，给予佳璇的那种温暖的，恰到好处的关心，让佳璇有种遇到亲人的感觉。可佳璇毕竟还是单纯，青涩，涉世未深，男与女，是两种天然不同的生物属性，自带的磁场，互相吸引，即使一方本能的后退，但如果远度不够，还是会被赶上来的另一方吸住，成为一体。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听着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和外面零星的放鞭炮的声音，佳璇些伤感，想哭哭不出来，慢慢累了，就睡着了。

        大年初二晚一些的时候，传呼响了，是佳伟，佳璇马上到楼下的电话亭，

        哥，什么事儿？

        哦，没什么？佳伟还是含蓄的开场白。

        过年了，记着给上咱妈上柱香。佳璇说

        嗯，佳伟答应着，从不断一口一口的抽着的烟中，佳璇觉得应该是有点什么事情要告诉她。抽烟是佳伟在上大学时学会的，秀莲每个月给的钱花不完，佳都买烟抽了，久而久之，就成习惯，戒不掉了。

        停了一会，佳伟说：告诉你个事儿，我准备找个律师，和他打打官司。

        和谁？

        还有谁，咱爸呗

        还是算了吧，毕竟他也养育我们二十多年。佳璇无奈地说

        你懂什么？和你说是需要你签个委托书给我，官司赢了，你在贝城不也宽超儿些吗？我和他好说好量：说我妈的那份财产，我和你继承，你猜他说什么：等他死了，再算这些事儿！这是人话吗？

        佳璇沉默，不知道如何调停二者之间的矛盾。她真的不想卷进去，之前佳伟提到过这件事儿时，佳璇就想，本应属于她的那份继承，给建国也无所谓。在佳璇的眼里，二十多年的原生家庭成长过程中，建国给予的温暖是要大过秀莲。

        哼，我妈临走时，就应该把这事儿说清，这不，到头来，给我们留下这么多麻烦事儿。

        佳璇心里有些厌烦佳伟的做法，秀莲的最后一年，佳伟已经不太回那个家了，和秀莲很少有交流，生怕被秀莲拖累。可现在却责怪秀莲没有留遗嘱给他。

        哥，这个事儿，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不参与，现在也不会给你写什么委托。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儿，挂了。

        哎，哎，你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好歹呢，我这也是给你争取利益。

        目前，不需要，我对自己的赚钱能力不怀疑。

        你看你，还吹上牛了，这都半年了，也没找到个正式工作，还好意思说自己能赚钱，先填饱你自己肚子再说，佳伟瞧不起地戏谑到。

        这是我的事儿，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我能养活自己就行。佳璇气愤的回怼，心想，他要钱照结婚照时可不是这个态度。我有事儿，先挂了。挂了电话，佳璇长出一口气，头脑反而清醒了不少。

        佳伟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沮丧，想着今天就让佳璇把委托书写了，寄回来，可结果却这样。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刺激她干什么？拿到她写的委托书是正经儿，你这和她一杠，她不给写委托，你就很难拿到你妈那份？小静一边拿着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新买的液晶电视，一边对佳伟说。

        拿到又怎样？还不是给她做嫁衣，她那份我还能不给她啊？

        你傻啊，钱在你手里，你妈之前对你又那么好，你不给，她好意思要啊？再说她在贝城，哪有精力天天管你要，还不都是你的。

        还是你精，那现在咋办？

        你呀，这样的：她不是说不参与吗？你让她写个放弃继承给你，然后你拿着这个问问咱的律师，看你自己是否可以拿到总财产的二分之一？还有，你呀，别总想着和你爸杠，你要说服你爸，让他放弃继承你妈那部分，这样你不就可以拿到你妈那份的全部财产吗？你爸又不缺钱，他不会和你关系搞僵的，你就借坡下驴，这不就齐活儿，咱们拿到钱是正经儿。你说对不对？

        咦，还是你精，行，就这么办。

        二个人嬉嬉笑笑的一起包饺子，等着明天去小静家过年。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佳璇很享受这十几天的独处，对自己的事业规划又有了新的方向。经过这五个多月的寻找工作，佳璇发现大公司很少招聘纯粹的翻译，在这个大都市里，一般的员工都会说一些英语，所以单纯的翻译，就显得不具有竞争力。如果把英语做为一个工具，同时辅助有竞争力的专业，这样就类似如鱼得水，应该是一个事业发展的好方向。毕竟英文的表达，写作和听力是佳璇的强项。

        过了十五，佳璇多买了几份报纸，接着投递简历。鉴于自己的资历，佳璇也找一些猎头公司，希望也得到他们的推荐，多一些寻找好工作的机会。

        回到宿舍，刚一进房间，就看见文辉儿回来了，在床上拿着小镜子照来照去，右手还拿着什么霜啊，粉啊的在脸上不停的扑打。

        呀，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有和我做伴儿的了。佳璇笑着对文辉说

        不回来，不行哎，本来我是想着二月底再回来，看成绩怎样，可这几天在家呆的，三姑六婆成天问我怎么还不找男朋友，怎么还不结婚？实在受不了，立马跑回来了。你看我也不老啊，都说我这书念的，人像四十岁，有吗？有吗？有吗？文辉连珠炮似地问佳璇

        没有了，别听他们乱说。

        就是，不过看我这鱼尾纹，好像是挺深的，文辉侧脸照镜子。

        今年你一定能考上，然后在班里认识一个男朋友，这样多好，学历也配，让那些七姑八婆乱催婚的闭嘴。

        就是，他们这些人哪里懂得我的心思，随便找个小白脸子，养他啊，做梦。一边说，一边狠狠的又往脸上扑了些粉，希望盖住岁月在脸上刻上的痕迹。

        这次回去，我发小儿的孩子都七八岁了，我这还小姑独处。哎，真是有点儿伤感。文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我和我妈说好了，如果这次再考不上，我就回家了，算是给自己北漂一个了结。

        佳璇不知道怎样安慰文辉儿，这个是文辉儿的坎儿，只有她自己过去，才算了结，别人多说都是废话。

        佳璇心里也知道，比起文辉来，自己是无论如何没有退路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的成长与成熟，只有通过社会的敲打，甚至痛击才会成长，这几个月来的四下奔波找工作，给了佳璇些许人生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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