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瓶可乐
把龙井放下来之后，出租车老头立马就发动车子回去了，一点时间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从新宿到足立，就是由现代进入了古老，街道也是主要由青石板路铺成，地上不时出现几十公分宽的坑洞，一栋栋直立的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虽然也有零星的大厦，但是更显得冷清，空气中不断弥漫着浓浓的腐朽和刺鼻味道，甚至还能看到远处不断冒出黑烟的粗壮烟囱。
龙井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周围出现的行人显得十分稀少，因为现在是深夜，必须得赶紧找到租住的地方了。
“你好，请给我开一间房。”龙井很快就看到路边有一家正在营业的“胶囊公寓”。
前台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妹子，梳着双马尾，正在看着时尚杂志，听到龙井的问话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2000日元。”
龙井付给出租车两万五千日元，剩下的钱已经不太多了，他试着和妹子讨价还价，语气放平缓的说道：“请问，价钱可以稍微便宜点么？”
妹子根本就没有理会，只是稍微抬头，眼睛瞄了一眼龙井，还是仍自说道：“2000日元，谢谢。”
没办法，看来动用男色这条路行不通，龙井心里想到。
心疼的付了2000日元之后，龙井就拿到了一把钥匙，在妹子的引领下，进入了“胶囊公寓”的内部。
东京因为人多地少，所以衍生出了综漫大陆少见的“胶囊公寓”。
“胶囊公寓”也被称为“太空舱酒店、旅馆”、“棺材旅馆”，是东京极有特色的，充分体现资源节约与空间创意的便捷式旅馆。
“胶囊公寓”，主要针对东京的低收入人群，因为这里不需要居民卡，所以很多有点闲钱的黑老鼠们也会偶尔选择住在这里，顺便犒劳自己一下。
有别于传统旅馆，阴暗老旧的刻板印象，这种“胶囊公寓”很不一样。以黑白为基本色调，处处充满了人性化的设计，不只厕所跟楼层男女分开，就连乘坐电梯也要分男女，这是为了让女性住得更加舒适放心。
走进“胶囊公寓”的宿眠区，你会发现楼道两旁都是整整齐齐的格子间，好像经常乘坐的火车卧铺。“胶囊公寓”的长宽高都是有固定尺寸的，基本上一台电视、一张床、一个袖珍小桌子就是全部了。
当然，里面还会配备读书灯、衣架、耳机这些东西，同时为了保持空气流通，公寓并没有门，都是用一个卷帘来做隔断。
龙井在睡觉之前，特意去楼道口的自动贩卖机，刚准备买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只够一桶泡面或者是一瓶可乐的钱。
最终，龙井决定，宁愿让自己饿着肚子，也要选择可乐。
喝完半瓶可乐的龙井，长长的打了一个嗝，这让他模糊的想起了在现实中的生活，虽然不快乐但是却很安全。
躺在狭小的床板上，龙井久久不能进入梦乡，这才是他来到综漫大陆的第一天，没想到和自己想象中竟然完全不一样，没有动漫里普遍的热血和善良，只有一把把冷冰冰的现实的刀向他飞速的刺过来，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他抚摸着自己右腹上的凹凸不平，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果然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单单是活着就已经好艰难了。”
次日。
因为“胶囊公寓”没有窗户，所以外面的阳光并不能照射到房间里面，而且龙井睡得很晚，是被前台的妹子叫醒的，说他的住宿已经到了时间，需不需要续费。
龙井笑着摇了下头，他根本就没有钱了。
白天的足立区，稍稍热闹了点，车子开始了川流不息的一天，但是路上的行人多是像龙井一样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满是风霜和沟壑，被生活压弯了脊梁骨，再也很难直起来了。
龙井的左手拿着昨晚剩下的半瓶可乐，右手则插进口袋，紧紧握着里面锋利的铁片，双眼不停的扫视着每一个落单的行人，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再去打劫，因为他发现除了这个办法，自己竟然无法保证基本的温饱。
就在龙井犹豫不定的时候，路边的电线杆上有一则破旧的小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
诚招：
“嘉纳综合病院”科学实验小组准备开展一项特殊的科研计划，现招收实习工作人员，工作要求很简单，只需要配合进行各项科学实验检测即可，没有任何风险，同时无工作经验要求，无学历要求，无年龄要求，男女性均可，没有居民卡也可接受，工资日结，5000日元。
“没想到二次元的东京也有这种牛皮癣啊。”龙井看着这则中规中矩的小广告说道，但是很快，龙井就站在他说的牛皮癣面前，久久不肯离去。
真正吸引龙井的不是近乎等同于人傻钱多速来的广告语，而是在广告的最后有个落款：由嘉纳明博领衔的科学团队拥有该项计划的最终解释权。
在动漫《东京食尸鬼》里面，嘉纳明博是主要角色之一，是金木成为独眼喰种事件的主谋。嘉纳明博的现实身份是医生，同时也是原ccg喰种解剖员，是众多事件的幕后黑手，本身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龙井曾经追过这部动漫，所以还知道嘉纳明博是嘉纳综合病院的院长儿子，早年从东京帝凤大学医学部毕业，后来打了三年杂后以研究员身份加入了ccg。在ccg工作4年后离开，之后到自己父亲的医院里从事医生职业，并深得患者喜爱。
“不知道独眼喰种的研究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龙井抱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和想要参与进去的兴奋感觉，默默记下了小广告上面记载的地点。
一阵辛苦的寻觅，加上中途不停的向行人询问方向，龙井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招聘的地点——东京足立区仓廉3-22-9。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太阳挂在正当中，热量不断散发出来。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仓库，大概有800多平方，形状是一个大的长方体，外部一些地方用红色的油漆写了几个大大的禁字，附带画了圈。
龙井站在仓库门口，发现排队应聘工作的人非常多，从门口开始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伍，因为有两条很长的黄色警示带，一直蜿蜒盘旋，把人群隔离开来，所以人数虽多但是并不显得拥挤嘈杂。
龙井排在队伍的最后，耐心的等待着，他看着前方的仓库大门就像是一只钢铁巨兽张开的嘴巴，不断的吞噬着前进的人群。
就在龙井默默排着队时候，前面站着的那个青年回过头来，虽然是男性，但是语气却分外的柔弱，问道：“你也是看到医院的广告来应聘的么？”
“是的。”龙井看着面前这个，拥有1米77左右的身高，身体却格外的纤细，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的青年，回答道。
“诶，你说，这次的工作到底是干什么啊？”青年见到龙井回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脑袋凑过来不停的追问，“工资给的这么高，要求这么低，还是日结，你说会不会有危险啊？”
龙井看了一眼这个青年，稍稍皱起了眉头，装作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没什么危险吧，毕竟是嘉纳综合病院的研究，可能就是检测个身体，帮忙做个实验什么的。”
“唔唔。”青年听到龙井这么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一副很赞同龙井的模样，说道：“我也是看到嘉纳综合病院的信息才来的，不然我可不敢来，这里经常有一些三无机构来诱骗志愿者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真的么？”龙井问道。
听到龙井的这个质疑，青年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当然是真的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场面变得冷清了下来，龙井发现自己似乎戳到了这个青年的某一个痛点。
等了一会儿，还是龙井先开口转移话题，他看着青年脖子上一连串字母形状的伤疤问道：“你脖子上的这一圈是什么？”
“很恐怖是吧？”青年下意识摸了下脖子，神情开始变得萧索，语气低沉的说道，“我没钱去纹身店，所以这是我自己弄得，是用小刀刻上去的。”
“不，它很漂亮。”龙井摇摇头，打断了青年的话。
青年意外的看了龙井几眼，紧紧咬了几下嘴唇之后，才开始继续说道：“这是拉丁文，我无法同你一起生活，我将无法生活。”
“很美的句子。”
“谢谢。”青年略微鞠了个躬，表达了谢意，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是为了纪念我的妹妹，她走丢了。”
“多久的事了？”
“已经五年三个月零十天了。”
“没有去报警吗？”龙井又问了一下。
提到警察，青年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结，先是一股愤怒出现在眼睛里，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警察不会管的。”
这是龙井第二次从东京的底层人民口中，听到对于警察的评价了。
龙井看着面前的青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龙井比他矮了好几公分，所以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奇怪。
青年被龙井的动作吓了一跳，先是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双臂横放在胸前，可能是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很快又站了回来。
龙井没有见怪，反而是笑了一声，然后把手里剩下的半瓶可乐递了过去。
青年呆呆的看着递过来的可乐。
龙井看到青年没有接受，就把可乐的盖子打开，再次递了过去，说道：“请你。”
犹豫了好一会儿，青年才接过可乐，轻轻的抿了一口，就还给了龙井，轻轻躬了身子，说道：“谢谢。”
“这天实在是太热了。”龙井摇摇头，指着天上的太阳，把可乐一口喝光，继续说道：“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家当了，你不喝我可就自己喝完了。”
空气陷入了沉默，青年站在太阳底下，执拗的看着龙井。
突然，青年深呼了一口气，问龙井：“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龙井，龙的龙，但不是警察的井。”龙井带着一丝笑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个青年听到龙井的这个回答，呆了两秒，突然“扑哧”一乐，用右手轻轻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你可真有趣。”
青年很快把手放下，嘴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一脸严肃的说道：“呗，没有姓。”
“很高兴认识你，龙井。”说着，呗伸出了右手。
龙井也伸出了右手，和他重重的握了一下。
龙井的眼里布满了荆棘，黑洞一般的无尽蔓延：“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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