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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的战斗


连自己今后的命运都压在上面,从某个意义上讲真是和大盆相应的豪赌,虽说咎儿对此是胸有成竹——

        可七花对此却是另一种理解。

        他不得不考虑起自己的立场来。

        赌命对决时手下留情——太过乱来了。若是比自己弱许多的对手还好说——这回的对手可是头一次对阵的比自己还要高的人。

        ——咎儿她该不会——

        希望我输掉吧……

        就算没希望我输掉,或许就像校仓前天晚上说的那样,无论那边赢了都无所谓——她莫非是这样想的?

        确实。

        倘若校仓比七花还要强的话——保镖的职务让给校仓的话,在这一切定下的瞬间,七花就丧失了存在意义。

        没用的刀拿着也毫无意义。

        刀,终究只是道具。

        对于道具而言,感情情绪都不需要。

        对道具抱有感情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所以虚刀流的开山鼻祖鑢一根走极端舍弃了刀。

        如果有更加锋利的刀的话——换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喂——别到处乱看呐。不对,”

        校仓不安好心地说道。

        “不准看——老子的女人!”

        “……”

        “喔?终于把脸转过来啦——啊哈哈。恁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投降,哎,算了。既然暖场子的比试没了,那就得让大家更加尽兴才行喔?你那打倒了錆白兵的身手,就让镇子上的大伙们都见识见识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们见识的——不过到时候你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七花说道。

        然后他摆出了架势。

        虚刀流第四式“朝颜”——并非如此,他实际摆出的是第七式“杜若”。

        击败下酷城城主宇练银阁时使用的招式——能够充分发挥虚刀流步法的缓急自如的招式。

        相对的,校仓也摆好了架势。

        屈膝沉腰——是观察对手动向的架势。

        无论七花如何行动,都能对应自如的姿势。

        “比试——”

        裁判的声音响起。

        观众立马沸腾了——几乎所有、不,就是所有的欢呼都是送给校仓必的。原来如此,这种情况下杀了校仓必的话就麻烦了——特别是混在观众中的咎儿,真会像窗户纸一样破掉吧。

        场地不错——可作为斗技场来说却糟透了。

        可是,这一切都无所谓。

        因为我归根到底——只是一把刀。

        “——开始!”

        一招决胜!

        面对着有着物理上无法弥补的体格差的高大对手,不知道如何应对的自己一旦落入消耗战就会极为被动,那么就只有比试开始后速战速决了!

        而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杜若”。

        只需一步就能达到最高速度。

        七花一瞬间冲到了校仓面前。

        对于业余的观众来说,这简直等同于瞬间移动——而对于校仓本人来说,也很难清楚捕捉住七花的动作。

        虽说是无论对手如何行动都能对应自如的姿势——

        可对于快到不像话的动作还是无法应对。

        即便是用重量制造速度,也需要相当的助跑才行——再怎么说贼刀“铠”也无法对抗重力。

        等校仓反应过来时,七花已经钻进了他怀中。

        与此同时七花改变了招式

        双脚横向并列,上半身扭转到极致——没错,这就是虚刀流第四式“朝颜”!虚刀流七式中唯一需要握拳的招式——

        “虽说让你们见识下我的身手,可我可没有让你们尽兴的打算——瞬间决出胜负吧!”

        七花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乎扭转到背朝对手的身体带动拳头向着校仓的方向旋转了起来。

        “虚刀流——‘柳绿花红’!”

        连用手臂防御的时间都没给。

        不对,就算防御了,“柳绿花红”也是防不住的!

        这“柳绿花红”可是理论上连地球内部的人都能打到的招式!

        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贼刀“铠”的胸口。虽然身体因为惯性转向了另一边——但命中的拳头却保持着命中时的姿势。

        冲击穿透贼刀“铠”,将内部的校仓的身体破坏——

        本该如此。

        无视所有防御,能够对七花所希望攻击的地方造成损伤的虚刀流奥义——这回七花瞄准的是校仓的肺部。攻击呼吸器官,就能在不施加致命伤的情况下制服校仓,七花是如此打算的——可是!

        “……不疼不痒的恁这是在干啥子?”

        惊讶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从头顶上。

        从那种位置传过来声音,对于七花来说自然是第一次——

        校仓“咣”地挥舞起手臂,想要从下方把七花抄起来。

        “唔……”

        第四式“朝颜”,而且还击出了“柳绿花红”后的姿势,傻子也能看出来根本不适合移动,可是凭借着天生出众的反射神经,七花好不容易避过了这一击。不对,稍微被蹭到了下毛发——七花以侧身打滚的姿势从沙地上滚开,拉开了和校仓的距离。

        本想拉开距离。

        可是,这点距离——被校仓攻了过来。

        “后如——”

        披着铠甲的冲撞。

        被四处安装着刀刃的铠甲撞一下的下场,前天大盆早见过了——七花再次侧滚,避开了攻击。

        利用重量换取速度的代价就是冲撞的方向无法改变。校仓一下栽倒在了刚刚七花所在的位置——本来战斗中面朝大地摔倒多半会丢掉性命,可穿着贼刀“铠”的校仓却无此后顾之忧——

        “……啊哈哈。”

        慢慢地——校仓一脸游刃有余地站了起来。一脸想什么时候攻击尽管放马过来的态度。

        而七花——却手足无措了起来。即便想攻击也无从下手。他只能象征性地摆出第一式“铃兰”。这种迎击的招式,根本对付不了撞过来的对手。就算七花再笨这点东西还是明白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动。明明应该完美地决出胜负了才对——”

        “嗯?啊——恁该不会刚刚用了能透过铠甲的招式吧?哎——虚刀流也有那种招式啊——”

        校仓得意地说道。

        “——恁别瞧不起贼刀‘铠’哟。这可是以绝对防御力著称的、四季崎记纪打造的侧重防御的明日刀——不好意思啊,这铠甲是穿不透的。”

        场景回想,校仓必篇。

        校仓虽然对着奇策士咎儿夸口说自己是生在萨摩长在萨摩的纯粹的九州男儿,但其实这都是谎言。他是在当时还是异国——琉球国长大的。

        琉球国。

        那是个作为东南亚全域的海外贸易中继点而发展起来的独立国家。校仓必就出生在那个国家里的某个渔村里——原本校仓就是后来他自己想出来的姓氏。在琉球的孩提时代,人们都称呼他为“卡纳拉”。

        他是渔夫的孩子。

        既然生活在渔村,这种出身也是再平常不过了——事实上,小时候的校仓是个烦恼着个子比周围孩子要矮些许的普通孩子。最多也就是对比他小五岁的妹妹“可可萝”有些过保护了而已。

        将来自己也会和父亲一样成为渔夫吧。

        然后跟某个村里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而妹妹则早晚会嫁出去——而且十有八九还是在村子里。

        这就是“卡纳拉”当时的想法。

        平稳的日常会持续下去——这种生活会一直、永远地持续下去。没有任何意外的波折,这种某种意义上是预定调和的和平的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

        可是,这一切——终究只是小孩子得出的结论,想法过于单纯了。

        就在他十三岁的时候。

        迎来了生长发育期可进展却不怎么顺利的“卡纳拉”,某一天和妹妹“可可萝”偷偷潜入了父亲乘坐的大型渔船。本来,按照村子里那依然很古风的习俗,男子要年满二十岁方能登船,而女子更是根本不能上船——可是,规矩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而且“卡纳拉”和“可可萝”也不是第一次打破这个规矩了。

        可是,兄妹俩一起打破禁忌还是头一遭。

        最初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乘坐的大型渔船在前往远海的路上——遭到了海贼团袭击。

        铠海贼团。

        传说拥有着贼刀“铠”——一百多年前从旧将军的讨伐中逃了出来,来到琉球地界的日本海盗。原本活动与濑户内海周围,而转移到据琉球国最近的日本萨摩藩也有些时日了。

        虽说是大型,但这边毕竟只是个渔船——根本不可能抵挡得过。眨眼间的功夫就被彻底蹂躏了。

        他偷跑到船上来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绝非是出于早晚会成为渔夫,来偷学些手艺这种可敬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打破禁忌而已。

        因为被禁止所以才想要做——他只是从这种危机感和背德感中寻找乐趣而已。

        妹妹“可可萝”也一定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吧。

        可是,这种恶作剧的心态,却遭到了必要以上的惩罚——那艘大型渔船上的乘员,不仅仅是淡水、食物和货物,就连生命都被铠海贼团的人剥夺了。

        只有一个人——“卡纳拉”除外

        并非是幸运。

        只是因为登上船的铠海贼团中的一员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在父亲和妹妹“可可萝”在内的全体船员被虐杀之时,他只是躲在隐蔽的角落里——既没有想要保护父亲,也没有想要保护妹妹,只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那个团员恰好看到了这样的“卡纳拉”。

        刚开始想着杀了他。

        可他刚举起刀,

        “——啊!”

        突然说道,

        “刚想起来,好像缺个干杂活的家伙啊——”

        只是心血来潮。

        并非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经历,只不过是当时的铠海贼团里众多成员中的一人突然想到了这种事情——就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卡纳拉”逃过了一劫。

        作为干杂活的小工,“卡纳拉”的海贼人生拉开了序幕。

        那究竟是何等艰苦的生活,如今已难以想象——他突然被丢到了一艘语言不通的异国船只上,莫名其妙地给杀害了父亲、妹妹以及船上众人的家伙们打起了工。

        连悲伤和憎恨的余力都没有。

        只有——艰苦而已。

        艰苦的日子持续着。

        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切被瞬间夺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即便如此。

        能够留得一条残命,也不得不说是没有将他赶尽杀绝吧。

        “给我把这铠甲磨个锃亮。”

        杂活已经干了两年——在他十五岁的时候。

        “卡纳拉”接到了如此命令。

        那是铠海贼团——作为其标志,从旧将军手中坚守下来的扬名在外的贼刀“铠”。可是,那贼刀乃是远超七尺的巨型铠甲——能够穿上它的人几乎不存在。事实上,那时的铠海贼团,连着船员在内,没有一个人能够穿上这幅铠甲,只是作为标志和象征性的装饰品放在船上。

        他被叫来保养这副铠甲。

        这是光荣的重要工作——对于杂役的他来说,应该是这两年的辛勤劳作换来了海贼们的信任吧。可是,当时的“卡纳拉”连这种感慨都没有。有命令就去服从。不需要去考虑命令的内容。

        什么都感觉不到方为最好。

        那样的话,连工作的艰辛——也感觉不到。

        “……”

        可是——当他走到贼刀“铠”的面前。

        那银色的刀身——映入他眼帘的时候。

        “卡纳拉”久违地感受到了艰苦之外的感情。

        支配了战国乱世的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并非人选择刀——而是刀选择人。

        这是四季崎记纪与其说是主张不如说是人生哲学的第一原则。

        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

        可是刀却能选择持有之人。

        那个瞬间——“卡纳拉”被贼刀“铠”选中了。

        而作为证据——自从接受了管理贼刀“铠”的任务后,“卡纳拉”的身高就像竹子一样一节节地猛窜——曾经苦恼着身材矮小的他,短短三年间,其体格就超过了海贼团里的所有人。

        就好像——他身高的增长,是为了配合铠甲的形状一般。

        虽然贼刀“铠”是铠海贼团的象征——可是,实际能穿上铠甲的人,算上旧将军时代在内最多也就两三个人。

        所以当时的船长,为了一睹能够移动的铠甲风范,在酒席上,

        “卡纳拉。你给我穿回那铠甲试试——”

        半开玩笑的下达了这种或许再恰当不过的命令。

        干了五年多的杂役。

        他得到了足够的信任。

        或许众人对他也萌生了些感情。

        可最重要的是,穿着作为防具的铠甲什么也做不了——因此众人对此疏忽了。

        因为一直作为装饰品放着,所以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虽然外形是铠甲,但贼刀是如假包换的日本刀。

        而“卡纳拉”却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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