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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张 美人如刀


七花手下留情了。

        可是自然不是为了放水——飞花落叶。

        不破坏内部只破坏表面的攻击。

        让合适的冲击流遍体表——也就是说,全身上下一处不漏——能·够·让·全·身·的·皮·肤·一·处·不·漏·全·部·遭·到·攻·击。

        “……刺青。”

        咎儿看着向后倒去的真庭狂犬的身体——说道。

        “刺·青,消·失·了——”

        真庭狂犬的证明——从被破坏成粉末的上个身体移动到粉雪身上的刺青的颜色渐渐变淡……然后消失不见了。

        消失了。

        从真庭之里创立就存在,换过数千具身体,经过几百年一直活到现在的残留思念真庭狂犬——

        只有真庭狂犬消失了。

        而冻空粉雪的肉体则残留了下来。

        “七花……这是?”

        “嗯。那个,只是突然想到只·攻·击·刺·青,不杀粉雪是不是也能杀掉狂犬而已——”

        那份险恶从少女的表情中消失——变得平缓了起来。

        纯洁无垢。

        天真烂漫——十岁左右的,孩子的睡脸。

        就好像如同字面所写的那样,附身之物脱落了一样。

        “——嘛,不过是过于有余地时才能做到的事情。像粉雪这种动作看不见的对手就用不了这个奥义,而且本身‘飞花落叶’就是有着各种各样限制的技能……也不知道受伤的左臂能不能做到……嗯,看起来做的不错啊。太好了。没了粉雪双刀‘鎚’就运不回尾张了不是么?”

        “……啊。”

        面对七花的提问,咎儿轻轻点了点头。

        “就是如此——做得好,七花。”

        虽然嘴上夸奖——但咎儿心中却很复杂。

        七花的行动很正确——如果能够保留粉雪身体只杀掉真庭狂犬的残留思念的话,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当然,“飞花落叶”能否打倒真庭狂犬谁也无法保证——这是各种条件都完美运作时才会产生的结果。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咎儿说了“杀了她”——对于刀来说,就是如此命令的。

        可七花却反过来——没有杀害冻空粉雪。

        七花没有遵从咎儿的命令——这半年里的第一次。

        ——根据自己的判断……没有斩杀。

        身为一把刀。

        ……自然,这并不是因为欠下人情这种事情——咎儿如此想到。只是,遵照了咎儿之前的命令而已——遵照了咎儿曾经说过的粉雪要担任将双刀“鎚”运回尾张的职责这句话而已。

        那么,如果“飞花落叶”不成功的话,那时七花就会不留情面地——将真庭狂犬和冻空粉雪一起一刀斩落。

        不过是这种事情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就是第二个人了。

        身为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所有者却没有被杀的人,算上上个月的校仓必来已经有两个人了——可是校仓必那回是咎儿命令的。

        这回却反了过来。

        “……”

        单纯的一把日本刀——虚刀流。

        可是在虚刀流之外他还是个人类。

        咎儿想要让七花自己察觉到这个——想让他不是作为刀,而是作为人,自己下决定。这是考虑到可能会有不这样就无法突破的局面而得出的结论。

        事实上,七花确实在向那个方向转变。

        而咎儿的心中却渐生不安。

        别想着跟刀作对还能够找人质——虽然咎儿如此跟真庭狂犬说道,可事实真是如此么……那个时候,如果真庭狂犬真的从冻空粉雪那里占据了咎儿的身体的话——七花真能遵从命令将咎儿斩杀么?

        这两个月里我所做的事情——莫非只是让刀的锋利度自行下降了么?可是,作为刀的所有者,只是因为刀不好使的理由而去——

        “……cheerio!”

        砰的一下。

        奇策士咎儿冲着七花的肚子打了一拳。

        没有任何冲击力的,轻轻的一拳。

        嗯,七花朝咎儿这边转了过来——这时。

        “太迟了啊——”

        声音从地表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咎儿反射性地跑到了七花背后,反过来七花为了护住咎儿身体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雪中——不,不如说是避开雪行走的那两个人影。

        无袖的忍装——全身缠满锁链。

        真庭忍军!

        而两人中的一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不正是上个月在萨摩邂逅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的实际领袖么——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凤凰。”

        “同样,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川獭呐。”

        凤凰旁边站着的忍者,哗啦哗啦地冲这边招着手。看到这个场景的咎儿,从七花的背后用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道:

        “你还真敢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我眼前啊——凤凰。还有——川獭。”

        与此相对,川獭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瞪着我啊,咎儿酱——我们不是一起干坏事的同伙么?”

        “胡说八道!”

        咎儿大声呵斥道。

        对于七花来说是跟狂犬一样第一次见面的真庭川獭,看起来好像与狂犬不同跟咎儿有些交情——而且,好像也不是留下了什么美好回忆的交情。

        七花“哎呀哎呀”地耸了耸肩。

        碰到狂犬时对方已经倒下了所以不明显,现在的咎儿不知怎地,面对真庭忍军时有失去冷静的倾向——面对同是背叛者的錆白兵的时候也是如此……吃了瘪就一辈子忘不了是咎儿的本性,那么现在咎儿想要对尾张幕府做的事情也可以猜想出来了。

        “看样子——”

        凤凰说道。

        依序确认了化为粉末的真庭狂犬元身体,七花脚边倒着的冻空粉雪,还有七花和咎儿目光的动向。

        “——结果变成最糟的状况了啊。狂犬被杀……刀被夺,奇策士对我们敌意越来越重……对我们的信赖完全丧失了啊。”

        “对你们这群家伙,有过信赖那东西吗?”

        咎儿想都没想就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然后呢,想做什么?夺走这双刀‘鎚’么?想法不错嘛——现在我的刀左胳膊受伤了。再加上连战……对付你们这种程度的忍者,也不是没有胜机!”

        这话自然是在虚张声势。

        被面对真庭忍军时的愤怒冲昏头脑的奇策士,真亏她没有丧失理智——如今要是同时和真庭忍军头领级的两个人交战的话,对于受伤的七花来说情况很严峻。

        不,要是只是川獭的话还是有些办法的——问题是凤凰。

        上个月,自己用手刀切下了左臂的那个忍者——

        可是,现在的他却理所当然地两臂俱全。

        神之凤凰——真庭凤凰。

        “别乱下定论啊,奇策士大人——我和川獭是来阻止狂犬的。这次的事情是狂犬的独断专行。请不要理解为真庭忍军的一致决定。”

        “说什么呢——不明白啊。”

        “真庭忍军的忍者都很奔放,这您是最清楚的吧?而狂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们也觉得很棘手。”

        “哼。狂犬要是把我们都杀了的话,你们也觉得无所谓吧?”

        “无法否定——不如说,就是那样。”

        自然还是凤凰说道。

        “这回错全在我方——奇策士大人想解除和我们的条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没办法的事情。无论想还是不想,这同盟从一开始就濒临破灭。”

        “别这么说。我们为这回的事情致以真诚的歉意。非得追究我们的责任么?”

        “责任?什么啊,又想告诉我们什么珍贵的情报么?那情报还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呢——”

        “川獭。”

        “在啦!”

        无视咎儿的挖苦,被叫到的川獭往前迈了一步。他嘻嘻笑着,一副把这边都当成傻子的样子——说道。

        “咎儿酱——你应该知道我的忍法吧?我的忍法——真庭忍法记录溯源哟!”

        “记录溯源……?”

        碰到了没听过的词,七花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而咎儿则补充说:

        “狂犬不是探查过了占据来的粉雪身体里的记忆么?”

        她说道。

        “川獭则可以对没有生命的东西做类似的事情——石头、铁、桌子、椅子、房屋、房间,或者是铠甲和刀剑,他都可以读取那个东西持有的记·录。嘛,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探魂法。”

        “物品可是和人一样——是有心的哟,虚刀流。嘛,倒也不是说都可以读啦,跟狂犬相反我就读不了人的心。真是怕生的能力。”

        “那么厉害么——”

        七花想都没想就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七花那笨脑子也能够充分想象得出来——那个忍法,要是用于例如收集四季崎记纪的刀这种探索遗失物品的方向上,会发挥多大的作用——虽然说不是都可以读取,可能够知晓物·品·的·来·历·的这个忍法依然很厉害。

        相反——含义不同却也确实相反。

        真庭狂犬若是残留思念的话——真庭川獭则是能够读取残留思念的忍者!

        真庭忍军藏着这种秘密武器!

        那么凤凰和咎儿缔结同盟的时候,本该更游刃有余的……七花想到。

        有着那样的王牌。

        ……可是,把这王牌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作为违反同盟条约的赔偿——想要借给我们川獭的忍法么?”

        “你想要那种东西么?”

        “怎么可能。那种忍者的话信不过。充其量也就告诉我们些像那么回事的假话。”

        “你这么想啊。所以我们不那么做。我们这样做。”

        真庭凤凰的手动了。

        是手刀。

        上回自断左臂用的——手刀。

        而这回瞄准的对象是——真庭川獭的头。

        “啊……”

        “……唔!”

        出声的是咎儿——七花再次屏住了呼吸。

        那手刀虽说是手刀却像刀一样锋利——川獭的头飞了出去。如今的展开令人大感意外,之前也没有看到任何征兆。而川獭的头则保持着轻浮的笑容,在空中转了两三圈——然后掉在了雪里。与此同时残留下来的身体,尽管血如同泉水一样四处喷涌却依然站在那里——之后终于失去重心,跪倒在地,向前倒了下去。

        “你……你这家伙!”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生命。虽说是忍者的命,我想也决不是一文不值。”

        凤凰——像上个月一样把占满鲜血的手刀冲这边亮了亮,淡然地说道。

        “失去了真庭狂犬和真庭川獭,现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连我在内只剩四个人了。这样的话对于奇策士大人您来说,我们就不再是值得留意的敌人了——留·意·我·们·的·理·由·已经没有了。虽然违反了繁琐的同盟条约,不过能请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么?”

        “……你、你这家伙,这样还算是一军的统帅么!”

        “所以说您过奖了——真庭忍军不需要统帅。我无论生死都只是一介忍者。”

        您意下如何——凤凰静静等着对于这出如同威吓一般的交涉的回复。

        “要是奇策士大人依然对失去了川獭的探魂法的我们忌惮的话——不好意思。就由我做您的对手吧。并不是要争抢那个小姑娘手中的双刀‘鎚’。我没办法运走这世上最重之刀——因此跟此无关。就算是我,也是想要为同伴报仇的——”

        “——就放你一马!”

        凤凰的话被打断了——咎儿怒吼道。

        “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所以你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再看见你那恶心的笑脸!”

        “……感谢您宽大的处理,真庭凤凰诚惶诚恐。”

        凤凰边说着,边把真庭川獭的身体抗在肩上,又单手捡起了被从身体上切下来的头。

        “对了对了……奇策士大人。这回想要告诉您的情报……就是您所谓的‘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的情报,既然好不容易有新消息,就告诉您吧。之前说过死灵山、天童、江户各有一把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吧——是关于其中一把的事情。死灵山那把的所有者,就在前些天换人了。”

        “什……所有者,换人了?”

        “自然并非我真庭忍军所为。而且推算下时间,也不可能是您所为吧。……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和·您·之·外——还存在着某个收集刀的人。”

        真庭凤凰一边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一边转身背对着七花和咎儿。

        “新所有者乘上了从陆奥去四国的船。否定姬那边也有些问题啊……不过我推荐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这边的问题。这是因为,那个跟踊山一样被选为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没用半天就因此被摧毁了——简直就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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