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错误的过去
“这个过去是错误的。”
是谁说过这句话的呢。
不知道。
是谁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
想不起来。
不对——原本就不记得。
“和原本该有的历史根本不一样——是错误的。符合真实的部分连一块都没有。全是骗人的。是错误的。”
淡淡地继续说。
淡淡地——却炎炎地。
安静,却蕴含着燃烧般的思念。
继续说下去。
“是错误的——这是原本不可能会存在的历史。和正确的样子截然不同——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同。
错误。
相异。
接连不断的话语没有犹豫。
没有踌躇。
“~~~”
好像被呼唤了。
可是,刚才叫我什么呢?
不知道。
那是——被丢弃的名字。
再也不会使用的,过去的名字。
是被丢弃的过去的,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问题是,虽然是错误的,但这个历史却是安定的。极其正确地,安定了。就像平静的睡眠一样——让人产生说不定能在上面行走的错觉的,仿佛平静的睡眠一样,保持着平衡形成了。”
实际上就连冰都没有结。
在上面行走的话只会下沉。
忧郁地这样说。
这是谁呀。
你到底是——谁呀。
我应该不认识你的。
“所以,归根结底你认为历史是什么?”
不认识的你,向我提问。
我不回答。
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虽然我确实不知道。
只是,我还是知道一件事。
这是——记忆。
虽然无法回忆,已经忘却——这只是个回想的画面。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只不过是简单的回忆罢了。
这样说,这个。
不就是我丢弃的东西吗。
无法变成声音的,和我的名字一样。
是被涂成黑色的——我的记忆。
“回答得好。”
我被这样说。
回忆中的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连这也是回忆。
是被丢弃的回忆。
回答得好?
“那么,你也听听我的想法吧。—所谓历史,就是人类活过的证明。尽全力活下去的,人类的证明。所以——。”
那是温柔的嗓音。
可是,这反而让我知道。
我能知道。
你——非常地生气。
“它应该是一副应有的样子。”
强有力地如此说道。
充满了决意的台词。
“所以~~~。”
你说道。
“我想在这个水面上吹起风浪。”
值得一试——你接着说。
一试?
难道为了那种像赌博一样的事——不,像十有八九的事——不不,像万分之一的事——你打算丢掉性命吗。
是的。
你,应该明白。
你应该是明白的。
无法战胜。
无法实现。
应该比谁都明白的——可是你却。
“我想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一块石头——想要造一个波纹。我像证明不管如何地安定,水面只是不过是水做的。”
作为结果。
你以为将会死去多少人。
不止是敌对者。
你的同伴——会死多少。
你的家人——会死多少。
这一点。
你——明明是知道的。
可是你却说不知道。
“作为结果——我不知道将会生什么。不知道——也许什么也不会生。什么也不会被改变。这也许是个无谓的挣扎。我也是错误的历史的一部分——因此,纠正历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就算如此,我至少还能可以指出错误为错误吧。”
就算无法纠正错误。
能指出错误就行了。
是这个意思吗。
“~~~”
再一次——你呼唤了我的名字。
然后重复说。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仿佛在说若不这样做的话——连你自己都要被某种巨大的漩涡吞没似的。
“这个过去是错误的。”
可是,果然。
我忘记了它。
“……不过咎儿啊。上次听你讲的时候我不小心漏听了——四季崎记纪所打造的一千把变体刀,其中十二把完成形之一,第三把的——千刀‘铩’难道说……那个,不会真的是有一千把吧?”
“没错。”
对于七花唯唯诺诺的确认声,咎儿坚定地断言道。
“一千为一把。这就是千刀。”
“……不,我不会不识趣到事到如今再对四季崎记纪的刀进行冷静的吐槽,不过这样一来,完成形的数量就比习作的九百八十八把还要多了……。”
如果千刀有一千把的话,严格说来完成形的变体刀的数量不就变成一千零十一了。七花似乎想表达这个意思,不过咎儿却把它当耳旁风,
“确实,不不识趣啊。”
这样说。
毕竟七花是出于好意才指出来的,但她的态度也太冷淡了。
“灌木丛里的棒,省略称为野幕”
“不不,那没有省略。”
“一千为一把——既然这就是它的卖点,那么我们就只好承认了。已经回收的两把变体刀,不是都有各自的有特点的主题吗?七花。如果没有忘记的话,说说看。”
“呃~,第一把绝刀‘铇’是决不会断绝不会弯曲地结实……是‘坚固’对吧。然后,第二把斩刀‘钝’是锋利到世界上没有不能一刀两断的东西……是‘锐利’对吧……。”
“没错。”
咎儿点头。
“而第三把——千刀‘铩’是以其压倒性的数量……以‘数量多’为主题被打造的刀。故此,是一千把。即使是一千把也算为一把。”
“就算是一把也不要说的跟胡萝卜似的呀……。”
你这样才是不识趣唉。
可是咎儿却不管那个,继续说明。
“俗话说——这世上不存在两把同样的刀。嘛,这是当然的。不可能在完全同样的环境下,完全同样的条件下,完全同样的状况下打造刀——就算同一名刀匠同样地操作,做出来的刀是不尽相同的。是似是而非的。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可是,却不能称之为双子。”
“这样啊。……嗯?这么说来,那岂不是。”
“没错。据说四季崎记纪是个酷爱挑战的男人——可能是不服输吧,他的气质就是喜欢向不可能的事情起挑战。简单的说,所谓千刀就是,完全相同的,一千把刀。”
材质。
重量。
锋利程度——以及一切。
“从物理上看完全相同。”
“什么时候来着,你好像说过四季崎记纪也许不认为刀是一种消耗品,不过这样说来,这一千把刀应该被定位在其例外呢。可以说,千刀是就算折断就算弯曲,也有着九百九十九把备用的,至高无上且绝对的消耗品。”
“嗯……一般要用惯好刀是需要时间的。消耗掉所用的刀,直到用惯下一把刀的期间,是让任何剑士都会变弱的期间。”
七花像这样地展示他道听途说的知识。
“可是如果是完全相同的刀的话,就能省去那个时间……不需要费力去适应新刀了。”
“说的没错。……也可以这样说。千刀或许是在一千把变体刀之中唯一一把普通的刀。”
“普通的……,太荒唐了。叫四季崎记纪的刀匠,就算想普通地打造也能造出那种刀啊。”
“无法将普通的事情做得普通所以他才是个异常者。不管做得再怎么普通总会不可避免地把异常夹杂进去——这就是四季崎记纪。这就是他被称为传说中的刀匠的缘由。”
“所谓,终极地平凡吗……做一个消耗品才是刀的本分。所以才会刻一个‘铩’这种直截了当的铭啊。”
金字旁和杀。
铩。
“不过啊,虽然是消耗品但一千把放在一起才能算千刀,在征缴的过程中,仍然禁止折断与弯曲,所以七花啊,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原来如此,明白明白。你事先这样说清楚就没问题了。不过——嘛,咎儿,如果千刀的特征只有这个的话,我就不会害怕了。这和第二把地斩刀时一样。如果单是数量多的话——在我眼里和普通的刀没有任何区别。既然有不能弄伤刀这个束缚,那就根本轮不到备用的出场。不管有多少,一次最多能用两把——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虚刀流的二刀流对策吧。”
“可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咎儿说道。
“因为这次有一千名敌人。”
“哈啊!?”
于是。
因为过于惊讶,七花差一点让咎儿从手里掉下去了——不过他及时弯下膝盖,重新抱住了身在空中的咎儿,可是咎儿则以一副恐慌得连惊讶声都叫不出的表情,
“傻,傻蛋—!”
开始骂起七花。
“从这种地方掉下去的话会死翘翘啦!你想杀了我吗!一路滚到山脚的时候连原形都会没有啦!”
“是哦,从这里滚下去还能活着的,也只有庭庭的蝙蝠吧……。”
受不了咎儿刺耳的尖叫声的七花——只转一下头部回头看。眼前所见的是,七花一路登上来的,石砌阶梯。他已穿过了不少鸟居,可是已经看不到第一个鸟居了。
虽然没有数过——几乎呈直线的极陡坡阶梯,到这里差不多有六百级。刚刚过一半的位置。
目的地的三途神社。
为了进入其本殿,必须要登上一千级的阶梯。
严密地说,建有三途神社的出云大山本身就算是在三途神社的领地之内——一般要所说的境内,是专指登上一千级后穿过最后地鸟居之后的地方。
一开始,咎儿的劲头还算良好。
断言说要自己爬到山顶。
当爬过了一百级左右的阶梯后,她的决心和决断便崩塌了。认为这个数字太早了还是说她已经很努力了,就交给贤明的各位读者来斟酌吧,可是,貌似曾有不少自信的奇策士当时的失落程度实在让人不忍写下来。虽说运动神经为零,但咎儿可是穿过因幡沙漠,走到了下酷城呢,就单纯的体力而言,她应该认为自己不会落后于他人吧——只是,在平地的移动和在阶梯上的移动中使用的肌肉根本就不同。更何况这个阶梯的陡峭程度,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所以她在一百级的地方放弃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七花。”
说话都气喘吁吁的。
“抱歉,我做不到,带我上去。”
“…………。”
好弱!
先不管七花是否这样想过。
“呃……那么,背你上去就行了?”
“呒……你这人,难道要我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吗?”
“不知羞耻?”
“不是让我摆出从后面抱住男人的姿势嘛。”
“是啊……那又怎么了?”
“还敢说怎么了……身体会亲密接触呀。”
“那又怎么了?”
七花摆出不知所以的表情。
“不想背背的话我们可以搭肩车。”
“切利哦—!”
殴打七花脸部的咎儿。
就算是咎儿无力的拳头,如果打到脸部的话还是会有点疼的——就算如此却故意不躲开(对七花来说过于缓慢的)那拳头,应该表扬一下鑢七花的忠心吧。不过也许他只不过是有被虐癖罢了。
“肩车更可耻啦!让你背也就算了,搭肩车这种事,实在不是成年男女该做的!”
“呃?我在岛上的时候,和我姐经常——。”
“经常?”
“……不,没什么。”
看出咎儿的视线变得不妙,七花急忙停止说下去。而且从伦理的角度看,他的判断也是正确的。
“那么你叫我怎么做啊。要是觉得身体接触算不知羞耻的话,我就没法带你上去了。只能让你自己爬上……。”
“傻瓜。我可是奇策士啊。”
咎儿浑身冒着汗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种小事,我早就想好妙案了。”
——于是。
按照那所谓的妙案所采取的姿势就是,在七花的胸前,从下面支撑横过来的咎儿——他们本人当然是没办法知道了,说白了这就是现代的所谓公主抱。就算咎儿原本的出身是公主,这幅画面还是有点做过头了。看到他们的样子,肯定没有人能想得到他和她是受雇者和雇主的关系。
嘛,用搬运一个人时最能对手腕造成负担的姿势,还能悠然地一边谈笑一边爬过五百多级的七花的体力与腕力我们应该老老实实地加以赞赏,总之,在这种姿势下(而且俯视着六百级的阶梯)差一点被摔下去,咎儿大声叱责七花是正常的。
这时她没有一边喊着“切利哦”一边殴打七花,只是因为觉得“这样做后会真的被摔下去的那样我可就惨啦”罢了。建立在一场误会的基础上的那个台词,是说得越多以后就会越丢人的词汇,所以这时忍耐了一回一事如果能成为她小小的救赎就好了。
——距离奇策士咎儿现自己把“切斯托”错说成“切利哦”,还有两个月。
“嘿……咻。”
七花调整好咎儿的位置,从单膝着地的状态站了起来。找出自己最容易抱住咎儿的位置,以及让咎儿最轻松的位置调整好姿势,然后开始爬上阶梯。
虽然想回到原来的话题,但七花已经忘记原来说的是什么内容了。就在他试着回想的时候,咎儿对他,
“我原以为你至少会说出‘我的话会数成一千把’这种话的,真是的你这个男人哪。说来——。”
提起了话题。
太感谢她了。
“——不止是一千把刀,连敌人有一千名这件事我都对你讲过了。”
“嗯?是这样吗?”
“是的。”
没错。
在第二卷的终章里确实说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不是忘记了,而是听漏了。”
“我不是说过要好好听别人说话嘛……哎,不过就算当时被你询问,我也不会回答的。”
“因为所谓的机密吗。”
“这就是所谓的机密。”
“不过你说当时,那么咎儿,现在是可以告诉我了吧?拜托了,真的有——一千名敌人吗?我记得你一开始好像说过什么完成形变体刀的持有者有十二人这种话吧。”
“我确实说过。放心吧,关于这件事并不是说设定从途中变了之类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关于这件事……。”
难道还有别的吗。
设定从中途改变的情况。
“千刀的所有者只有一人——三途神社之领,敦贺迷彩。”
“敦贺迷彩。没听说过。”
“在岛上长大的你要是知道就怪了——嘛,在已经被判明的所有者之中,算是个特别无名的人物吧。因为她不是剑士。”
“不是剑士啊。”
七花摆出一副厌烦了的表情。
虚刀流虽说是个不用刀的剑术,但基本上却是个以剑士为假想敌的流派。虽然比较哪边如何如何在本质上没有意义,第一次实战的与真庭蝙蝠的战斗,以及其后的与宇练银阁的战斗,给七花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与真庭蝙蝠的战斗。这不是因为真庭蝙蝠比宇练银阁强,而是因为他不是一名剑士而是一名忍者。
“在听说神社将会作为舞台的时候,我已经预想到了——然后呢?为什么所有者只有一人,敌人却有一千个人?”
“不用说,因为迷彩是三途神社的领。三途神社在出云里也算是个规模大得离谱的大神社——拥有一千名巫女。用这些巫女所有人,每人各保护一把刀。”
“……啊,这么说。到这里之前看到的十几个人,那些家伙是——。”
“嗯。”
咎儿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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