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云初现
广袤的大草原上，一支大军正在向西方的沙州进军，郭昕的马车位于中军，此刻的他拿着玉门关守将给的西域形势图脸色很不好看。
西域目前的形势跟朝廷给他的贞观年间绘制的地图有很大差别，贞观年间西域共有五十五国，其中有五国在葱岭以西不属安西北庭统领，其余五十国被称之为“西域五十国”。
而现在玉门关守将给的地图上清楚的显示，西域目前只剩三十六国，很多郭昕行程上将要巡视的国家已经灭亡。
倘若光如此便也罢了，安西南部四五个国家已经明确倒戈向吐蕃，葱岭以下仅存的两个在都护府治下的国家被大食人连年进犯，就是东部离中原最近的地区也有沙陀人的叛乱未曾解决。
他有一种预感，此行并不会顺利。
果然，就在郭昕还在思量的时候，斥候快马加鞭来到中军在马车前大声禀报：“麾下，我军四周发现多股沙陀人斥候！”
“果然。”郭昕皱起眉头，但他有些不解，沙陀国的地理位置他是知道的，大约处于现今内蒙古中西部，离他所在的西域虽然没有万里之遥，但也绝不是骑兵几日便能到的地方。
如今沙陀叛乱，伏杀河西节度使杨志烈，北庭都护曹令忠与安西都护尔朱某得到消息要比朝廷早得多，不可能毫无行动才是。
按照郭昕一开始的想法，沙陀人多半会跟北庭都护府的北庭军交手，想要进入还在北庭南边的安西都护府多半是不可能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北庭与安西两个都护府都对沙陀骑兵毫无反应，线索太少，他想不出来。
至于尔朱某与曹令忠叛变一事，郭昕则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两位要是有所反意，历史上就不可能有自己前身镇守西域数十年的事迹。
他皱起眉头，手指轻敲马车中的扶手，将一个又一个疑点记下，作为朝廷天使巡抚三道，调查杨志烈之死的谜团自然是份内之事。
“郑据，号令全军，快马加鞭前往沙州，速度越快越好！”郭昕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立马传唤车外的副将下令急行军。
......
离郭昕大军数百米开外，一支沙陀斥候发现了唐军开拔速度明显加快，为首一人面红黑发黑襟，身披玄甲，手提马槊，胯下高头大马极为神骏。
“这个唐使来的真不是时候。”沙陀首领摇摇头说道。
“怕什么，我们一切早已安置妥当，等张環将军当上河西节度使，区区一个云麾将军又有何惧？”一个明显是谋士模样的人开口自信说道。
这个谋士般的人明明是个沙陀人，却穿着汉人文士衣冠，现在不过刚开春不久，却手持一把羽毛扇，看起来极为违和。
沙陀首领对其却是非常信任，显然这人有几分本事：“军师所言极是，杨志烈三年前仆固怀恩之乱‘围魏救赵’攻进吐蕃腹地，虽然解下长安之围，河西军自身实力却折损大半，在河西、安西和北庭不可一世的杨氏也一蹶不振，正是我等起势之时！”
“就怕......”首领意气风发之后，又有些犹豫。
“就怕尔朱某支持这位新来的唐使？”谋士对此直言不讳，说出首领所担心的事情。
“区区一个年轻世家子，翻不起什么风浪。”谋士自信满满，似乎对安西四镇节度使尔朱某绝不会帮助郭昕这件事上有什么把握。
......
三日后。
郭昕大军星夜行军，一路上甚少休息，终于是抵达安西都护府最东端的城池：“沙州。”
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座城池与中原的城池极为不一样，它东西绵延三十里，南北绵延三十里，对于大多数中原城池来说无疑是一个巨无霸。
但这在西域中却算是正常的，郭昕仔细观察着这座城池，自从他们大军抵达城外之后，城墙上的守军突然多出不少，而且城门并没有因为他们挂着唐军的旗帜便打开。
慢慢地，他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中原城池的城墙之后，常常有人在城墙之外建造房屋，甚至是形成非法的野市。
但沙州城外却是一栋房屋都见不到，别说是房屋，如果不是有一道护城河环城而过，他甚至都要以为沙州里的居民从不出城活动。
派出郑据前往通报之后，沙州的城门终于被打开，一道实木桥被放下。
郭昕命郑据留下领军之后，便下车跨上战马领着一众亲卫奔向城门，一跨过实木桥，果然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队军士在城门处等候。
这中年男人拿着一副画像，等郭昕在他身前勒马停下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拜见，而是拿起画像仔细对比郭昕样貌之后，才屈身拜见。
“下官张谦逸见过朝廷天使。”
郭昕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在面前这个名为张谦逸的中年男人的身上，而在张谦逸身后的那些沙州军士，一个个身姿挺拔，光站着便有肃杀之气，显然是百战精兵。
“左武卫大将军郭昕，特奉圣上旨意巡抚三道，还请张公让大军进城。”郭昕一抱拳说道。
“那是自然，还请麾下随我前往府中一叙。”
语毕，张谦逸身后的军士已经让开一条道路，郭昕转头跟身边亲信吩咐几句，便下马与其步行。
一进沙州，一派西域特有的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由于想要近距离的感受一下西域城市，便婉拒了张谦逸共乘马车的邀请。
张谦逸也看出来郭昕是第一次到西域，便给他介绍起西域的风头人情来。
西域的风俗与中原是迥然不同的，这点众所周知，但造成这一点的并不是汉人们在西域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而是在这里其余民族在数量占据绝对的优势。
几人走在沙州的主干道上，虽然一路上的居民见到张谦逸无不行礼，但根据身上的服饰，他还是发现沙州居民中汉人似乎是出奇的少，大概只占三分之一。
一伙沙陀人引起郭昕的注意，他们一副军士的打扮，似乎是在街上采买物品。
“张公麾下军队中似乎多有沙陀人。”郭昕有些不解地问道，杨志烈之死让他很难对这些人产生什么好感，虽然在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根本没见过多少沙陀人。
“郭将军有所不知。”张谦逸自然知道这位朝廷天使因为杨志烈之死对沙陀人多有微词，但还是不得不劝慰道：“西域远离中原，自安禄山之乱后，大批汉军被撤回中原，我们这些节度使面对吐蕃的侵犯只能仰仗胡兵，不仅是我们沙州，河西、北庭、安西三道军中都有大量沙陀人。”
“原来如此。”
“将军如果要处置叛乱的沙陀人，还请不要伤及无辜。”张谦逸似有所指。
郭昕内心苦笑，看来这事的复杂程度还要在自己想象之上。
而先前行礼的沙陀人，在郭昕走后，低头窃窃私语起来，随后其中一人脱离队伍向着城墙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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