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距离
安静了半晌，秦笙走去厨房泡了碗泡面，在许巍之无奈的眼神下坐回了椅子，半晌才开口道。
“许巍之，我的病……好像又犯了。”
“什么？”许巍之皱起眉，“这半年不是都好好的吗？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
“这两天很频繁。”一贯配合的秦笙唯有这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
“……秦笙，你现在不适合工作，复杂的环境容易让你情绪大幅变化。”
听到这，秦笙突然笑了一下，说“老许，谢谢你关心我的身体，不过我关心的是怎么养活我自己，如果不工作，那我怎么还你借我的钱？”
“……”
“按照我现在的年龄，同龄的……”他垂眸笑了笑，“有的都当大老板了，我还是个基层黔首，这不得赶赶进度啊。”
看着一身地摊货的秦笙窝在简陋的沙发上，许巍之眸光一黯，无奈叹息。
最初的秦笙，本不应该这样的。
浑身发着光芒的俊秀少年，从星辰里走来，本应与平庸相斥。
秦笙高一刚入学时就引发了小小的轰动，家庭富裕，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几次占据年段榜首，这在当时学风盛行的一中来说，可谓是锦上添花。
除了性格太过安静，融入不了闹腾的男生以外，简直是多数女生爱慕的对象。
而他在老师眼里也是个未来冲击顶尖高校的“聚宝盆”。
然而高二的时候，这个“聚宝盆”却转去了和一中有着天壤之别的九中，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开心的自然是九中校长老师们，结果开学第一天，秦笙就光荣地站在了群架现场，手里提着个木棍，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一中顶尖优秀转学生和打群架这两个词怎么看都联系不到一起，于是在默许中把锅都推给了九中最混，也是这次带头打架的男生身上。
“程闲！你又闹事？”
“冤枉啊老徐，”长得俊美的男生挑起眉，无辜地摊开了手，“我这是在帮助警察叔叔处理社会败类，怎么不给我颁个奖还要罚我呢？”
“你还敢顶嘴？”本就没几根毛发的邱树林气得颅顶冒烟，骂道，“你这样的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老师，是我被那几个人围住，程同学帮我解了围。”
一直现在旁边听的秦笙突然开口，程闲余光瞥到了那张白净清俊的脸，微微有些讶异。
秦笙介入了之后，整个事件一下子被逆转了过来，谁也不愿意一颗足以改变学校命运的好苗子被人这么欺负，至于程闲，也就警告了一次，难得一次打架连个处分都没有。
而好巧不巧，秦笙转去的班级正好是程闲所在的三班。
“秦笙牛啊，我听叶子说，你一扛三呢？”
九中的人虽然混，不喜欢学习，但是三班的气氛难得和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个……他看了一眼趴在最后一桌睡觉的男生，抿了抿唇。
“我之前以为你是个只会读书的傻子呢，没想到，啧，跟闲哥一样勇。”
一直咋咋呼呼的李伟疯狂吹捧，整得秦笙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
“吵个屁啊。”后排传来一个阴阴郁郁的声音，整个班霎那间都安静下来。
程闲揉了揉眼睛，不耐地看向讲台，眼神一顿，颇有意味地落在了同样看着他的秦笙身上。
“哟，巧了吗这不是。”
“闲哥，他，秦笙，会打架的牛逼学霸！”李伟看到程闲的起床气消散，忙不迭地向他推销了秦笙。
班级里除了程闲旁边也没有别的空位子，秦笙只能顶着程闲的目光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秦笙？”男生偏头看他，眸里划过一抹好奇，“生生不息的生？”
秦笙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神情认真地说道：“不是，是夜夜笙歌的笙。”
“……”
停顿了几秒后，程闲笑了起来，唇角弯弯勾着人挪不开眼。
“哦我知道了，笙笙不息的……笙笙。”
笙笙。
陡然从梦中惊醒，他抑制不住地喘息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里响起了无数梦里的那句“笙笙”。
颤抖的手下意识要抓床边的药，他却发现药早就被许巍之带走了。
“别……喊了。”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手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颈，窒息的感觉稍稍驱散了些心中无法躲避的颤栗。
他好像自虐一般，冲到卫生间疯狂干呕，吐的酸水都出来了，仍旧是一直撕心裂肺地呕吐。
缓过神来，他站起身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雪白的自己，面无表情。
“小秦啊，你今天是堵路上了吗？怎么来的这么晚？”林子褶看了一眼正在打卡的秦笙，好奇地问了一嘴。
“……嗯。”
秦笙把没用的材料放到碎纸机里，深深浅浅地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住了腹中的绞痛。
碰巧这时候手机响了，林子褶拿起桌上的手机递给秦笙：“哝，电话，记得出去打，不然老巫婆肯定要说的。”
说老巫婆老巫婆到，黎燕燕女士用手肘猛戳了下林子褶，疼得他嗷嗷叫唤。趁此空挡，秦笙跑到拐角处接起了电话。
“怎么突然打给我？”
“秦笙，昨天忘跟你说了，如果在公司遇到了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
“哦对，我去我朋友那儿给你开了药，别再去药店瞎买有的没的东西。”
“……好，那你把药放我家就行。”
“我现在正好到你家了……我操！”
秦笙微微皱眉，刚想问怎么了，便突然想起来早上因为担心迟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
“秦笙你怎么了？为什么卫生间里还有血？你他妈又自残了是不是？”许巍之声音逐一下子变大，吵得秦笙耳朵发麻让他不禁扶额。
许巍之挺好的，如果能不这么随时随地爆发国粹的话。
“……没有，那是不小心弄到的，不是自残，我没那么神经。”
“你还敢说这个……算了，反正你好好顾着点，知道没有？”
秦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游离：“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不会乱来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管那边许巍之的碎碎念叨，看向了身旁不知何时来的男人。
“程总好。”
程闲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身体怎么了？”
“……有点小毛病，没什么……”
“秦笙。”
秦笙一下子没了声，这个名字时隔多年又从程闲的嘴里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撒谎。”程闲难得撕开了两人之间的礼貌面具，极具危险性的气势毫不保留地包裹着秦笙。
“……”
他垂眸，还是没有吭声。
程闲看他这副模样，被气笑了：“我竟然以为你心里至少还遗留一点我的存在，会跟我说实话。”
“我真是犯贱了才会放下过去来找你。”
秦笙的脸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可盛怒下的程闲没看见，不想对秦笙动手，只能抑制不住地输出刀子一般的话语。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管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看着程闲离去的背影，秦笙心里涌上了数不尽的阴霾。
他想说，别走，留下来可以吗？
可是留下来之后呢，看着破碎灰暗的自己，看着那段绝望深处的记忆，他配吗？
秦笙走回财务部办公室，除了有些发白的脸。其他都没有什么异常。
而直到下班后，林子褶看着始终坐在椅子上工作的秦笙，忍不住说道：“小秦，你才刚开始，别那么拼了，现在下班了可以回去休息休息，对工作更好。”
秦笙直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迟缓地点了点头，他刚站起来，脑子便一瞬间恍惚，眼前黑了下去。
“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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