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拾肆
沅漪最后的“撬锁计划”并没有实现。
回到寝室的顾一野这才得知他们的退兵处分已经改为了通报批评。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师部变了主意，但他和高粱总算是能呆在七二零团了。
新兵三连的正式成立，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军事训练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沅漪这边也不例外。原本她们卫生队和通信营都应该是由师部指导队训练的，结果由于场地和营地被水冲垮，不得不让七二零团代训。
除去专业课外，军姿练习、耐力、刺杀、攻防转换、攀登、攀岩、俯卧撑、打靶、射击……
这些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以为是男兵才需要做的训练，她们也一样不少。
甚至在训练结束后也需要考核。
此刻，女兵们正站在拉梯下面面相觑。
虽然高度看着尚可，然而对从未进行过相关训练的她们来说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按照顺序上！”
“教官，我们是女兵……”
这之中，有位姑娘柔柔开了口，却换来对方的嗤笑：
“女兵？战场上敌人会因为性别放过你们吗？会因为你们兵种不同就绕开吗？”
“……”
全场沉默。
也无从反驳。
最终，姑娘们还是选择排成队列、一个个上前。
沅漪的顺序在中间，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她。
她走到底下，先是竖了竖拉梯确认松紧度。深吸口气后，想着方才教官的演示。沅漪抓紧一节拉梯的同时双腿内侧蓦地加紧。
虽然出发的顺利，可现实情况总是比预想的要差。
饶是沅漪做了心理准备，可手臂力量仍不足以支撑她攀上高点。
甚至都没能过半。
这样的成果让沅漪有一丝沮丧。
所以，在原地休息的时间里，她叫住了对方，
“教官，”
沅漪压了压头上钢盔
“再让我试试吧。”
而随着大部队坐在的后排南征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担心：“阿沅，你的体力……”
“我知道！”
被点名的姑娘一边调整着装，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有分寸的！”
哪怕只有十分钟，对她而言也是非常宝贵的锻炼时间。
“两撑脚必须锁牢，才可上梯。听明白吗？”
在又一次摔下来后，原本在旁的教官边帮忙放着拉梯、边递给她纸巾。
沅漪接过，随意擦了擦早已浸湿的碎发、撩到耳后后大声回答：“明白！”
……
好在，两次原地休息时间、短暂训练了几个来回后，她的高度似乎比开始高了那么一丢丢。这就是个好信号。
在练习完最后的方阵后，沅漪甩着发酸的胳膊随着大部队前往食堂。走在身边的江南征摇头，对她这位姐妹同志已经放弃了说教。
姐妹想要努力提升自我，她又能说什么呢？
结果推开门的瞬间，沅漪就看见坐在正中间的新兵三连。也就是顾一野等人所在的连。
而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动静。随着女兵们纷纷站定在自身位置前，在二人的四目相对里，顾一野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
？
她疑惑不解，就手顺着指向摸了摸
结果发现指尖顺下来一点灰土。
沅漪：！！！
将小姑娘慌忙低下头的模样尽收眼底，少年挑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可没过多久，笑不出来的人就换成了顾一野。
随着秦汉勇的进门，三连被命令低姿匍匐、直到障碍场。而他们所在的九班需要打头阵。
顾一野：“……”
暗叫风水轮流转的他在经过沅漪等人所在的饭桌前时没忍住抬起头、果不其然就撞进一双笑眼里。
沅漪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抬头，可他呆滞的目光实在好笑，只能移开视线的同时、匆忙拿起馒头挡住自己已经憋红的脸。
“……”
顾一野自然是清楚对方的笑意源自何处，面对四面八方传来的揶揄目光，骄傲如他、只能悄悄压低了帽檐、继续向前进。
没办法，谁让军令大如天呢。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新兵们的魔鬼式训练还在不断进行着。
尤其是七二零团那边，沅漪听着女兵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才得知：
原来，秦汉勇正式接手了新兵连连长。上来就对男兵那边使出雷霆手段。苦不堪言。
沅漪虽然自顾不暇，一时间在心里却也很难不同情他们。
不过，
她也没想到就只是陪韩春雨去服务社买瓶花露水的功夫，就被才在心里同情的其中一员高粱逮住。
面对他一脸的挤眉弄眼，沅漪愣是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眼睛进沙子了？”
“你眼睛才进沙子了！”
高粱果然炸毛，随即又想起来此的目的，转而嘿嘿一笑：
“小戴同志呀，你们都买什么啦？”
献媚讨好，必定有诈。
这是戴沅漪对高梁的总结。于是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高粱这才把实情道来。原来是因为男寝需要内务评比，他想帮他们同寝室的有脚臭的牛满仓买瓶花露水掩盖。结果最后一瓶被她俩买走了。
“行啊，给。”
沅漪听完，很是爽快的从怀里抽出那瓶递给他。
没有任何疑问和呛声的举动反倒让高粱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甚至连后追上的韩春雨在听完后也一同盯着她。
韩春雨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
“沅漪啊，你没忘了之前开会讨论时说的话吧？”
？
她自然记得。
她们班被当选为标兵班，成了全排看齐的模范代表，所以严禁每个女兵和男兵发生工作以外的来往。
只是眼下韩春雨提起这茬……
终于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的沅漪差点翻了个白眼，急忙和她重复了一遍原因。
而明白闹了乌龙的韩春雨自然也没有不同意将花露水给人家的道理。
拿到花露水的高粱并没有着急离开，只是看着沅漪。
“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儿上，我免费给你个老顾的情报吧。”
他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沅漪下意识看向韩春雨，只见她点点头、没有任何不允许的意味后这才走向他几分。
不过高粱当真也就是利用几秒传达完话后，就退回了安全地带。
“向两位女兵同志敬礼！”
他嬉皮笑脸地行了一个军礼，抱着东西哒哒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春雨注视着那道在拐弯口离开的背影，松口气、对身边人说道：
“还好你方才解释得快。不然，我可真得给他们连长好好汇报。才平息了他和江南征的茬儿，我可不想又把你牵扯进来。”
知道韩春雨说的是高粱帮南征赶跑野猪却差点引起纠察队注意的事，沅漪点点头，内心却不由自主想着高粱在她耳边的轻语。
“老顾发烧了，去看看他吧。”
……
“班长，”
她喊住韩春雨，
“我突然想起忘买了些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哎哎哎！”
韩春雨看着她一溜烟再度跑进服务社，无奈摇了摇头
“又没人在后头追你，看这急的。”
………
入伍前的戴沅漪没想过，自己被父母满是嫌弃的翻爬本领会在入伍后一次又一次发挥的淋漓尽致。
军事演习跳窗，现在就连进男兵寝室也需爬墙。
而且甚至还愈发驾轻就熟。
沅漪轻手轻脚跃进庭院，一边回想着高粱提供给她的方位一边暗中摸索着。
终于，在一扇开着的窗前，
她找到了正陷入熟睡的顾一野。
原本想轻声放下药就走。却不想刚把怀里东西掏出来放到桌上时，就和恰好向着她这面翻身睁眼的顾一野对视个正着。
戴沅漪：“……”
顾一野：“……”
像是在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似的，对方甚至多眨巴了几下眼睛、确认趴在窗前的姑娘不是错觉后，“嗖——”地一下从床上弹起。
“你怎么在这里？！”
难得的升调披露着主人内心的惊讶。
沅漪笑了笑，指指窗下。
顺着她手指指向望去
——只见一包退烧药和一些茶叶罐头正安静的躺在桌面上。
“……”
顾一野伸手拿过。
他先是打开茶叶罐头闻了闻，略微思索后看向她
“洋甘菊？”
沅漪给了他一个“不愧是你”的眼神。
“我爷爷年纪大了，经常身体不舒服。我就经常泡这个给他喝，说是有消炎的作用。我觉得你会需要，就抓了一些给你。”
顾一野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她也不在乎这些，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不过！冷洋甘菊茶你可千万别喝！伤胃！”
“……好。”
得到答复的姑娘笑容加大了些。结果在听到寝室门把手有转动声时迅速猫下腰，准备悄悄离开。抬头见顾一野依然在窗前望着她，赶紧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进去。
“早点好起来，我们队里见！”
只来得及丢下这一句就落跑的她并没有看见，那少年一直站在窗口注视着她轻巧的翻上屋檐、直至彻底消失。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手中依旧握着那罐茶叶不曾放开。
“哎？你怎么下床了？这手里拿的啥呀？”
牛满仓好奇地走向他。
顾一野没有急着回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茶叶收起放入了抽屉。
“没什么，就是些上霉的茶叶。”
牛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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