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长安落雪(完)
无数的孔明灯升空,带着万千祝愿,飘向远方。城墙下万家灯火,城中的百姓嬉戏玩乐。
苏晨夏就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一幕幕画面,不免入了神。
沉舟把披风披在她身上时,她才回神:“怎么了?”
殊不知,她的这副魂不守舍落在沉舟眼里,便是一种不舍得。
“无忧。”
“嗯?”苏晨夏看向他。
“你想去亓侯国看看吗?”
亓侯国。
带无忧去亓侯国。
苏晨夏忽然觉得事情也许会有转机,可她那句‘带无忧走。’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她努力的发声,开口,却像哑巴一样。
“0619!”
“宿主。”
苏晨夏要急哭了:“0619,我为什么开不了口,为什么说不出那句话,为什么啊……”
0619沉吟片刻:“宿主,节点处您不能做出改变。”
“你让我说出来啊,无忧跟着沉舟离开,说不定就能改变结局了。她走了无忧就不用和亲了,也就不会死了。”
“我这次不成功,我还有下次机会,可无忧没有啊……”
“0619,让无忧跟着沉舟走吧……”
0619掩下眼眸:“……没用的。”
苏晨夏闭上眼睛,继续对着他吼叫:“怎么可能没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前两个世界就可以改变,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
“战争没办法改变。”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化。0619说:“你自己看看吧。”
那是,无忧带着沉舟离开后。
洛宁国依旧被人围攻,这次没了和亲公主,国王王后皆被掠杀,所有人无一幸免。
沉舟和无忧赶回来时,只看到城墙上被高高悬挂的尸体。
那是她的父母,哥哥,还有两位嫂嫂,甚至还有那个刚出生的侄子。
她崩溃的大叫:“啊——不——不——”
无忧趴在沉舟怀里哭:“沉舟,洛宁国没了,我没有家了……”
沉舟跪在那里:“……对不起……对不起……”
“要是我不走就好了……洛宁亡国,我有什么脸面活着……”无忧双目无神,站起身,踉跄的走到城墙边,一跃而下。
“不——无忧——”沉舟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绝望地拿起那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剑,自刎,倒在了无忧身边。
那年的长安,大雪覆盖着冰冷的尸体,鲜血又染上了一层又一层。
……
苏晨夏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早该想到的,没有无忧,洛宁只会亡国。
所有的结局,都是死亡,只是无忧选择了让他们活。
“抱歉,我无能为力。”0619叹气道:“这是原主自己的选择。”
沉舟听到抽泣声,慌了神:“无忧……你别哭……”
“对不起,沉舟。”苏晨夏苦笑了下,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不会走。”
她挣开沉舟的手,准备转身离去。
却不曾想沉舟从背后抱住她:“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她被迫转过身,面前的人帮她擦拭眼泪,眼神软的不像话:“无忧在哪,沉舟就在哪。”
苏晨夏震惊地抬头:“你……”
“我也不走了。”
他身后是万家灯火,远处的硝烟尚未席卷,眼前的人是他心念已久的爱人。
0619看着眼前的场景,叹了口气:“宿主苏晨夏,将执行最后一项任务——和亲赴死。”
次日,长公主和亓侯熠启程回亓侯国。
临走前走到沉舟面前问道:“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他笑了下:“很多东西知道结果,就可以放下了。况且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亓侯熠莞尔:“如果以后有事情,就来亓侯国找我,那里也是你的家。”
“谢谢……哥。”沉舟抿了抿嘴,对着他说。
听到这个称呼,亓侯熠还没有缓过神,随后乐了起来,眼眶微红:“好,好。”
马车远走,喧嚣过去,留下一群人愣在原地。最后国王叹气道:“走吧,回去了……”
那日过后,天气回暖,苏晨夏每每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都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洛宁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喜事,三王妃已有孕1个月。没有开心多长时间,便发生了第二件事,洛宁国与赵国交界处,发生战事,二皇子洛宁仲自请带兵前往平定。
赵国本是弱国,这场战争没有人担心会输,除了知道结局的苏晨夏。
她解下无忧之前求的平安福,递给洛宁仲:“二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洛宁仲摸了摸她的头。
洛宁伯和洛宁钰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等你回来,我给你看的剑术有没有长进。”洛宁舟红了眼眶。
洛宁仲笑了下:“好。”随后穿上战袍,转身上马。
骑兵踏着鼓声出征,苏晨夏他们跑到长安城护城墙上,踮着脚看着他们远处。
最前边骑马的人像是察觉到了,回过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苏晨夏瞬间泄了气,眼泪和脚跟一齐落地。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原来古时候,再想见到一个人真的那么难,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战争总是伤亡最惨重,要是没有就好了……
那年六月,太子妃诞下一子,取名唯安。
唯一的唯,平安的安。
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平安。
两国交界处,洛宁仲死死守着,谁也没想到,这次赵国来势汹汹,这场战争竟持续了这么久。
一个月以后,洛宁仲接连退败,洛宁伯和洛宁钰自请前线支援。
临走前,洛宁钰吻了吻尹望舒的额头:“等我回来。”
前线将士禀告两位皇子已到时,一并传来的还有洛宁仲身亡的消息。
那晚,苏晨夏坐在屋顶,抬头看着月亮。明明才没过多久,这座城市便不再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她看着这个国家从鼎盛到衰败,从人声鼎沸到死伤无数。
这才不过两年……
她呢喃:“为什么月亮不圆呢……”
那位声名显赫的大将军,最终像他曾经所说的那样,死在了战场上。
洛宁仲,洛宁国二皇子,一生无妻无子,功德无数,于二十一,战死沙场。
她听见皇宫的铜钟为他们敲响。
年轻的将士啊,你们听到了吗?
这是为你们引路的钟声。
要记得回家……
战火又灼烧了四个月,最后以洛宁伯,洛宁钰未能收住城池,失败告终。
国王一夜之间白了头,命人打开宫门让那些百姓进宫居住,至少在外敌来临时能够躲一阵,如若想逃亡去别国的,为他们送上金钱。
一夜之间长安城空了。
再赵国打来前,洛宁伯的暗卫传来密报,称赵国征战的首领,是亓侯国早年被流放的二皇子。一时,所有人都望向了沉舟。
国王拿着信,不顾所有人,想给他跪下,被沉舟及时扶起:“国王,您这是做什么?!”
“沉舟……求你救救洛宁国吧……”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副场景,都流下了眼泪。
一个国王为了自己的国家下跪。
苏晨夏错开眼,国王是个好国王,为了整个国家,不顾自己。
沉舟半跪在他们面前:“臣今晚就去亓侯国,一定请来救兵。”
“谢谢……谢谢……”
那天晚上,苏晨夏把沉舟送到侧门。以往都是沉舟拿着灯笼为无忧点亮前路,这次她拿着灯笼,走在前面,踏着烛光,一步步把人送走。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沉舟,最后笑了下催促道:“快走吧。”
沉舟面色凝重,语气郑重:“我会尽快赶回来。”
苏晨夏带着哭腔‘嗯’了声。赵国的铁骑不出十日便会到达长安城,而去亓侯国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半个月。她也知道这一别,终会是遗憾。
她看着沉舟打开侧门,却迟迟不肯迈出去,正要出声询问。就被猛然转身的沉舟揽进怀里,他说:“等这场仗打赢了,我们就成亲。”
仗打不赢,他们也不会成亲。
可苏晨夏不想说出戳心窝子的话,只是回搂上他的腰,“好,我等你。”
旁边一同前行的侍卫低声提醒:“该走了。”
沉舟松开她,转身上马。她就这样看着,直到看不见。
“公主,夜里冷,我们回去吧。”子琪把披风披在她身上。
苏晨夏愣愣的点头,僵硬地转过身,眼泪不由自主的掉。
她慢慢地走着,低声唱道:“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我的白马儿你慢些跑啊/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
春天的暖阳快些来吧,将这寒冬撕裂,冰雪融化,处处开出花。
保佑这些人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赵国的军队比她预想的早了两日,他们来到长安城便大开杀戒,所到之处皆是硝烟狼藉。城中的将士们撑了三日,还是让他们打到了宫殿门口。
可他们并没有继续打,而是在门口驻扎,活活地逼人。
宫殿里,所有人都缩在一起。
洛宁舟攥了攥拳头,拿起剑准备出去,被国王喝住:“回来!”
他转过身双眼通红:“趁着夜晚,我带剩下的将士们偷袭,说不定还有转机。”
“再等等,沉舟应该快回来了。”国王扶着额,实力悬殊他实在不想再冒险。
“我也是洛宁国的皇子,理应保护我的子民。”
苏晨夏抬眸看向洛宁舟,他站的很直,手里握着长剑,语气坚定,那瞬间她好似看到了二皇子的身影。
王后把人拉在自己怀里:“舟儿,母后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啊……”
她看到洛宁舟眼泪落下,闭着眼忍着痛挣脱王后的怀抱,“正因如此,我更不能丢哥哥们的脸。”
苏晨夏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他觉得如果洛宁仲看到现在洛宁舟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但她又觉得洛宁仲不希望看到。
国王走到洛宁舟面前,“好儿子,好儿子!”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这便是同意了。
洛宁舟带着将士们在偏房商量对策,出来时,抱着孩子的沈妱熙和大着肚子的尹望舒走到他面前:“你哥哥临走前说过,如果回不来就让我们把给你未来夫人准备的彩礼交给你。”
苏晨夏看着他也说道:“二哥临走前,把给你准备的东西,放在我院了,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等你成亲的时候交给你。我让也是给你夫人准备的彩礼吧。”
他猛地抬头,想起那日他们都在开玩笑说让他自己准备,到头来还是不舍得他。
洛宁舟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早早交代了后事,后事里都是对他的放不下。
他擦了眼泪,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转身双膝下跪,对着他的父母,哥哥们磕了三个响头。
门外响起,杀戮的声音。屋里尹望舒抓着苏晨夏:“无忧……”
沈妱熙生过孩子,看出这是怎么了:“要生了。”
王后听到声音跑过来:“这可怎么办,现在去哪找太医接生啊。”
最角落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王后……我……我是接生婆,如果您不嫌弃,就让我给三王妃接生吧。”
国王急忙上前把那位婆婆扶起身:“怎么会嫌弃呢,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谢谢国王,您和王后都是好人,给我们这些没法逃走的人一个安置的地方。”
尹望舒被送到了偏殿,屋里响起一声声嘶吼。
苏晨夏站在门外,身前是刀剑扎紧肉里的声音,身后是嘶烈吼叫。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叫喊声:“国王,王后,你们也太弱了吧。还想派人来偷袭?哈哈哈哈哈可笑!”
“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洛宁舟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
领头人没有在乎他的嘶吼,继续说道:“听说你们洛宁国的小公主,尚未婚配?听闻这小公主的模样看过一眼边久久不能忘记?”
洛宁舟:“你想干什么——”
“你们觉得我们都打到这里了干嘛不直接取你们的性命?哈哈哈哈哈。”领头人问身边的将士:“历来平定战争的方法是什么来着?”
“当然是和亲——”
“和亲!和亲!和亲!”
洛宁舟怒视着他:“你闭嘴——”
王后早已经慌了,把苏晨夏互在身后。
“洛宁无忧对吧?”领头人继续喊道:“小公主?只要你答应和亲,我们马上撤兵,不然——”
他的话音变得狠厉:“你哥哥和屋里的所有人都会和你陪葬!”
洛宁舟挣扎地喊着:“不要答应他,你杀了我吧——啊啊啊啊啊”
领头人:“我们在门口驻扎,还以为你们会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来和亲呢,谁知道你们这么不识趣。”
“小公主,给你五秒时间,过一秒我砍掉他一条四肢,最后一秒剑就会穿过他的心脏。时间不多哦。”
“五——”
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到洛宁舟的吼叫,从震耳欲聋到有气无力。
“不——”苏晨夏摇着头:“不——”
“四——”
她直接挣开王后的手,推开门:“我嫁——”
“我嫁……你放了他……”
偏殿传出婴儿哭啼的声音,她一步步的走上前。
天上忽然飘起白雪,下的很猛,也很大。
领头人松开剑:“这多听话啊。”
苏晨夏跑到洛宁舟身旁,还是温热的血流在地上:“哥……”
“对不起……是哥无能为力……毁了你……”洛宁舟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手抬到一半重重地落下:“小六不哭……”
“啊啊啊啊啊——”
“不——哥——”
“哥……”
苏晨夏抱着洛宁舟,直到他的身体变得微亮,才慢慢把他放在地上。
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对着领头人说:“我可以答应和亲,但我有条件。”
领头人似乎觉得可笑:“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苏晨夏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是洛宁国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到了出嫁,本就该风风光光。怎么?传出去不怕丢了您的脸吗?”
“嗯?亓侯国的二皇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领头人慌了一瞬,但也只是那几秒,随后又笑起来:“知道了又怎样?”
苏晨夏不说话。
“行吧,你有什么什么条件,尽管说。”
她这才开口:“我要你们所有人从长安护城墙开始退后十里。我大哥曾经说过,日后我出嫁,定会十里红妆送我。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这十里我自己走过去,就当是他们送我了。”
见他不说话,苏晨夏嘲讽道:“都到这种地步了,我有必要骗你?堂堂二皇子未免也太不自信了吧。”
“行,我答应你。”领头人指着地上洛宁舟的尸体说:“不过,他我要带走。既然是送你出嫁,那就让他在城墙之上看着你吧。”
苏晨夏怒视着他,但没办法拒绝,她闭上眼睛:“可以。”
“爽快!”
“所有人听令,从城门退后十里,明日迎小公主出嫁——”
“是——”
雪一直在下,落了苏晨夏满头,她抬起头:“下雪了啊……”
王后突然冲出来抱住她,哭着说:“无忧……你傻啊……”
她笑了下:“母后,哭什么,我明天要成亲了。”
等苏晨夏回屋才知道,尹望舒生完孩子,大出血,没能救回来。她趴在沈妱熙怀里,终于哭出声。“无忧……”
她知道她要说什么,摇了摇头不让她说话。
过了好久,她看着这两个孩子,说道:“熙嫂嫂,父王和母后就交给你了。”
沈妱熙哭着点头。
苏晨夏站起身,转身出门。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国王说:“明日只要我一出城门,你们便关起城门。把宫里所有的油都找出来,如果他们反悔,就点燃火把往护城河里扔,这样还能拖点时间。”她张了好几次口,才说出那人的名字:“一定要等到沉舟回来。”
看着强装镇定的女儿,做父母的哭了起来:“……好”
她转头对子琪说:“走吧,我们回院里,梳洗一番,明日……就要走了。”
“是……公主。”
回到寝宫,苏晨夏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坐在院子里发呆,白雪飘了厚厚一身。
她是真的挺累的,这一年来的战争,那么多人逝世。
其他人一生才能体会到的悲欢喜乐,她在这里一次体会完。
或许是真的到生命的尽头了吧。
她感受到东方渐渐亮起光亮,起身对着身后的子琪说:“找一件我的红衣服吧。”
子琪哭着点头,她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甚至把行礼也收拾了。“公主……你带上我吧……”
苏晨夏轻笑了下,只是没有笑意,只是觉得无奈:“带你干什么?”
“我的命是公主救的,公主去哪我去哪。”子琪跪在她面前。
她弯下腰扶起她:“子琪,这次真的不能带你。”
然后走到屋里换了那件红衣服,和成婚服差不多,只是没那么奢华,倒是挺和她的意。
子琪帮她把头发挽起来,正要准备插发簪时,苏晨夏抬手阻止:“不用,这就够了。”
她抬眸和镜子里的人对上眼神,“子琪,把之前在宫外拿到的那瓶药给我。”
“公主——”子琪瞬间不知所措:“那是毒药啊。”
“我知道。”
子琪明白她要做什么,跪在地上。
苏晨夏语气冰冷:“我死也不会嫁给杀死我哥哥们的仇人。”
“是……”
子琪拿过药瓶递给她:“药效发作时间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十里,够了。”
苏晨夏看了眼窗外,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口红纸,合了下嘴。随后喝了那瓶药,可喝到一半被子琪夺过去:“公主不活,我绝不独活。”
她苦笑了下:“何必呢。”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她站起身,子琪帮她推开门。两人像从前般,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人知道两人走上的是怎样的路。
大雪依旧下着,地上也积攒了很厚。
苏晨夏一踩一个脚印,这条走到宫门口的路,她走了很多遍。她恍惚间听到身后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她笑了下,知道那是来送她的人。
她跨出宫门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看到外边的景象,深深震撼到,从宫门到长安城墙,道路两旁跪了满满的人。他们身后是还未熄灭的战火,身下是连雪都压盖不住的鲜血。
等走到长安城墙,她转身对着国王王后,还有无数百姓跪下,然后回头走出去。
身后的城墙门被关上,苏晨夏伸手扯下红盖头,让它顺着风从指缝飘走。
脑海里忽然想起洛宁钰成婚前夕,他们说的话。
“——小六,等你成亲,太子哥哥十里红妆送你。”
是十里红妆。
成亲当日的十里红妆,是用洛宁国子民的鲜血染成的。
“——二哥,十万铁骑送你。”
是十万铁骑。
成亲当日的十万铁骑,是洛宁国将士们的尸体。
“——我和三哥站在城墙上送你。”
是城墙送别。
成亲当日的城墙送别,是洛宁舟的尸体和洛宁钰的遗孤。
十七岁是个坎,无忧怎样都跨不过去。
兄长战死沙场,国破家也亡,临死前连喜欢的人也无法见到。
苏晨夏感受到毒性在蔓延全身,她慢慢开口:“无忧,若有来世,别做洛宁国的无忧了,只做沉舟的无忧。”
她苦笑了下,终于迈不开步子,倒在地上。
那年,漫天大雪,尸横遍野,洛宁国的无忧公主于和亲日服毒,未满十七。
……
苏晨夏看到眼前出现熟悉的字体:【‘和亲赴死’任务已完成。】
“宿主苏晨夏,《长安落雪》达成圆满结局,攻略任务成功——”
听到这个声音,她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
满地白雪,红色触目惊心,这一次她以别人的身份接近死亡。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无畏,甚至开始害怕。
她吐出一口血,眼泪顺着眼角留下,苏晨夏闭上眼睛,轻声呢喃:“……周季白……”
风雪无归期,唯愿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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