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海底有月亮（06）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窗口的病人慢慢伸出手，阳光从指缝倾洒，像是在感受时间的流逝，又像是想要抓住岁月的痕迹。
吴老师看着面前的得意门生，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没有看走眼。他笑了一声，语气很坦荡，像是久旱逢甘露。他问道：“我想组建一支研究小组，你愿意加入吗？”
许忆未来的亚专科便是研究这种罕见病的，苏晨夏欣然同意：“我希望将自己所学贡献给医学研究，也愿意在这条路上奉献终生。”
“好。”吴老师有些感动，连说了好几个‘好。’眼前的人，是他从大学就开始带的学生，许忆从骨子里透出的刚劲让他曾一度想起刚做研究的自己。“这会很艰难，甚至可能不会成功，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晨夏笑了一下：“当然。”
从吴老师办公室出来，她去看了小艺，小孩儿今天有些嗜睡，这会儿才刚醒。小宇在病房门口探出头，目光看着病床上的人，有些许不舍：“小艺，我要出院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艺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说：“这还要用你说？”
“等你出院了，我一定会找你玩。”
“好，那拉勾不许骗我。”
两个小孩单纯又真挚的想把这段友谊继续下去，小孩子的世界童真又美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怜惜的目光注视着，不忍心打断。小艺的妈妈偷偷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手机日历上显示，今天是九月23号，秋分。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苏晨夏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温柔的看着每一处。
下班后，她去蛋糕店买了个生日蛋糕。
“今天为什么买蛋糕？”周季白神色有些凝重，眼眸里带着不可置信又满满期许。
苏晨夏眼眸微闪，轻轻勾了下唇，掩下失落，故作轻松的说道：“想吃就买了，又不是只有生日才可以吃蛋糕。”
“嗯。”周季白苦笑了声：“嗯，对。”
回到家，陈瑜问了同样的问题，她的答案还是一样。陈瑜也没有多问，想吃就吃，又不是买不起。
苏晨夏切了一块，坐在阳台上。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星星一闪一闪像是在打招呼。
她脑海里忽然涌现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湘城一中校门口通向教学楼的路两旁都是香樟树，春天香气清新迷人，夏天枝繁叶茂遮挡烈阳，秋天所有树木都变得枯黄，只有这条路依旧常青，冬季里白雪皑皑，这条路上充满欢声笑语。
她记得有只野猫总是在树后躲着，那时为了多点时间看到那人，她总蹲在树下逗小猫。后来，没和那人说上话，倒是和小猫玩的比谁都熟。
那年的九月还很燥热，吃过午饭她依旧蹲在小猫旁边。倒数三二一，那人和他们班的人一同经过。
“你这生日还挺好记得，秋分。”
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风吹动树叶，窸窸窣窣地作响，香樟树的香气传入鼻息，那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最动人的答案：“嗯，九月23秋分，别忘了。”
几个男生走远后，她激动地跺脚，知道了那人的生日，像是离他更近了一步。
九月二十三，是秋分也是他的生日。
苏晨夏吃了口蛋糕，奶油甜的有些发腻，但她却觉得苦涩。月光照在阳台上，把影子拉的格外长，夜里思念如潮涨。
曾经精心安排每一次相遇，总装作毫不在意，最后擦肩而过，却也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暗恋是场哑剧，她一个人执笔写尽，编织了一张不愿醒的美梦，可到头来，不过是感动了自己，哑剧里的另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主角。
苏晨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过接触的人，她却惦念了整整七年。她轻笑了一声，他啊，太耀眼了，耀眼到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便足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起身，笑了一声。你的生日祝福一定是天花乱坠，那我便祝你，不管在人海漂泊多久，都是那个理想主义的少年。
苏晨夏在心里说：生日快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自由人。
那晚月色朦胧，思念诚挚，所有的祝愿化作信笺寄向远方。
小艺作为国内这种罕见病的首例，也引起了医学组织的重视吴老师从申请，到组建队伍，再到开始着手研究，已是十一月底。
苏晨夏觉得自己现在比高三压力都大，医院依旧很忙，每天还要去实验室。不过，当她看着实验一步步更接近成功，她觉得很欣慰，一切也都值得。
这期间，傅泊年约过她几次，都被她拒绝了。每天的时间连睡觉都不够，哪有时间陪他玩。陈瑜知道后，心情愈发开心，也知道她挺忙的，包揽了做饭或者买饭的工作。
看着陈瑜不紧不慢处理好一切，苏晨夏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高三生。想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医学生命苦啊。
吃完午饭，她又回到医院，今天是小艺的手术日子。吴老师主刀，本来她也可以进手术室的，但前几天因为数据出现差错，熬了几个通宵，出于手术安全考虑，她还是没进去。
“害怕吗？”苏晨夏站在小艺病床边轻声问道。
小艺摇了摇头：“许姐姐，你低下头，我偷偷给你讲件事。”
她失笑，还是弯下了腰。
“姐姐，一会儿你能不能陪着我妈妈，她比我还胆小，我都看到过好几次她偷偷哭了……我要是说让她别担心，她肯定以为是我安慰她……但许姐姐说，妈妈就会放心很多。”
苏晨夏口袋里的手渐渐攥紧，病床上的人小孩，明明穿着小号病服，却依然很宽松，瘦如柴骨，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明亮。
她听着小艺有气无力的声音，喉咙有些酸涩，感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她想说，你再等等，相信我们一定能研究出治疗方案，她想说，你别怕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偏偏小艺比谁都懂事，这种话她忽然有些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好，姐姐陪着你妈妈。”
“谢谢……姐姐……”
苏晨夏再也忍不住，借口去其他病房，快速走了出去。
冬日里一连几天都没有太阳，今天算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撕裂乌云，倾洒而下。她眼泪瞬间止不住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她收拾好情绪，去到手术室外，赵一橙在那里陪小艺母亲聊天，她走过去坐下。
“别担心，吴主任不都说了，成功几率很大。”
苏晨夏扯了扯嘴角，“嗯。”
看着红色手术灯亮起，她所有人的心猛然被提起，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一眨眼的时间便觉得是好久。
手术时间三个小时，当灯灭下，吴主任走出来，像是悬着一口气，答案摆在面前，却突然没有勇气打开。苏晨夏的手忍不住颤抖，“手术很成功，别担心。”
那瞬间，尘埃落定，像是长跑到达终点，气喘吁吁又很激动。她看到小艺的父母眼泪往下掉，鼻子也忽然一酸。
大石头终于落地，苏晨夏想和小艺说的再等等，这一等便是新的一年。
春节那几天，她有假期，陈瑜也放假了，两人便一起回到大院。这里街坊邻居都很相熟，一路上，打招呼的数不胜数。
两人到家，许父许母很开心，苏晨夏还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尽量不露出马脚。这间房子不大，但很温馨。客厅到处都是许忆陈瑜从小到大的照片，女孩每张都笑的很开心，男生有些不自在去还是尽力配合。她仿佛能想到拍照片时陈瑜的窘迫，嗤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你非要拉我拍。”
身后猛然响起声音，她吓得直起身，嘴上还是不饶人：“自己拍得这么好笑，还不许我笑？”
陈瑜自知吵不过她，“随你。”
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手机微信突然响起来。苏晨夏拿出来，“钱凯闻？”她轻声低估，这人谁啊？
【听说你和陈瑜回来了？快快快，下来打麻将。】
她这才想起，这钱凯闻也是大院的人，他们几个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钱凯闻叫我两个下去打麻将，去吗？”
陈瑜点点头：“走吧。”
两人到楼下，钱凯闻家里已经有几个人了，看样子都是这个大院的。“你俩一年都不知道多回来几次，怎么，大院不是家？”
苏晨夏笑着解释：“医院不是忙么。”
“嘁，借口！”
陈瑜拉开椅子，看着几人说道：“不是打麻将？”
在座的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陈瑜这是在帮许忆解围，不想他们拦着许忆。几人附和的坐下：“打打打。”
“卧槽！陈瑜你干嘛一直给许忆放水？”
“陈瑜，你tm又算牌！你怎么不给我放水？”
“”
陈瑜：“抱歉，看错了。”
在钱凯闻输了几局后，他便不满的吐槽：“我服，你们两个从小到大都这样，简直快一个鼻孔出气了！”
旁边人附和道：“没办法，他们一家人。”
苏晨夏看着自己摸到了张赢的牌，决定还是不说出来了，怕对面的这几人输的什么都不剩。
钱凯闻还在喋喋不休，吐槽着许忆陈瑜从小的光辉事迹：“不过老话说的还真没错，女大十八变。你看许忆小时候多野啊，现在居然也慢慢和淑女挂钩了。”
“”你这是在夸人？苏晨夏瞬间不满，刚好很幸运的又摸到刚才出掉的牌。这次她直接摊开：“拿钱！”
“你怎么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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