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根卷毛
陆梓韵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教室，视线尽量保持在远离胡又婷的位置，面无表情的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去。
胡又婷正与何笑迎聊得火热，感到身边的动静，立马望去，笑嘻嘻地看着陆梓韵。
“梓韵，我今天叫了你这么多次，你怎么都不理我呀！”
胡又婷的语气带着股撒娇感的抱怨，陆梓韵听得一阵气急，恨不得呕出一口鲜血。
秉持着要讲礼貌的原则，陆梓韵边翻开面前的书，边生硬地开口。
“我刚开始不是跟你打招呼了。”
“是吗？可能我没看见吧~”
胡又婷依旧笑眯眯地，不知是感觉不到陆梓韵的冷漠还是直接忽视掉了。
“你知道吗？洛昱今天就站在我身后哦，你不是喜欢他吗？我本来还想介绍你俩认识呢！”
陆梓韵的头刷得抬起，极力掩饰着自己被发现秘密的惊慌。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苏之苒不是说你觉得洛昱长得帅吗？”
胡又婷睁大双眼，扮无辜貌。
“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也没到喜欢他的地步啊，我都不了解他。”
陆梓韵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假装正经的为自己辩解。
胡又婷似乎相信了，很认真地看着陆梓韵。
“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
陆梓韵严肃地回复着，随即眉毛一皱，咕咕哝哝地抱怨着。
“我就是说了句人家帅，你怎么还升华到喜欢这层面去了。”
那一副小模样只有陆梓韵自己知道，她有多违心。
胡又婷又笑了，可这次是发自真心，陆梓韵甚至觉得她突然一下放松了下来。
“嘿嘿~我错了，我错了，梓韵~”
胡又婷欢快地拿起面前的卷子，放到陆梓韵那边，人也搬着椅子凑了过去。
“梓韵，这道题怎么做嘛~”
看着胡又婷态度的转变，陆梓韵也明白了些许。
她要把喜欢洛昱的这个秘密埋起来。
不知不觉，迎来了高一的第二个学期。
高中的数学课在高速中进展着，第二个学期一半还没到，本学期的课本内容已经学完了，数学老师要求同学们向高年级借高二的课本，继续往下学。
下课铃一打响，陆梓韵就戴上卫衣帽、手插着兜、微微低着头，跟随着班上某些未接到书的同学的步伐，站在七班的门口边，混在一堆朝里伸入的人头中，东瞄西瞄。
陆梓韵此刻慌得不行，可是她没得办法了，又不认识高年级的同学，而侯薇栗下节也是数学课，她只能来七班碰碰运气。
虽然她明确地知道七班有洛昱，万一在这里吃个闭门羹被他看到……
就又是个丢脸丢大的瞬间。
豁出去了！
陆梓韵眼睛一亮，她仿佛在七班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天使”。
“天使”看向了她。
陆梓韵使劲睁大眼睛，向她投出了无数条求救的信号。
“天使”感应到了！
陆梓韵看到她的“天使”回座拿书，心里一瞬间安定下来，她收回了脑袋，站到门口旁边等待。
再次望向七班门口时，陆梓韵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探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个对视，让陆梓韵感觉自己要缺氧了。
幸好那个脑袋很快缩了回去。
而陆梓韵的心已经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池水。
看着数学老师喋喋不休的嘴巴，陆梓韵在想，刚刚的是梦吗？
翻开许英的数学书，陆梓韵才有了真实感。
不是梦啊……
陆梓韵偷偷地勾起嘴角。
他怎么这么可爱！
“怎么样？有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吗？”
苏之苒洗漱完后自然地坐到陆梓韵的床上，拿起陆梓韵手中的书。
“《我要渐渐忘记这个世界了》……这么紧急的时刻，你还有心思看小说！”
陆梓韵靠在床头，冲着苏之苒谄媚地露出大白牙。
“哎呀，我不知道嘛！”
“我感觉我的文科好一点，每次只考理科的时候我的排名一般在班级中间，可是加上文科后，我就能到班上前二十……”
苏之苒把书放到一旁，手撑着床沿往里坐。
“那就选文啊！”
“可是选了文，我就不在这个班了，那我还能免学费吗？”
陆梓韵嘟着嘴，一脸地疑虑。
“好啊，陆梓韵！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们，还准备感动一下，原来是舍不得学费呀！”
苏之苒说着说着就扑到了陆梓韵身上，一个劲地抓她痒痒，逗得陆梓韵哈哈大笑。
“也有舍不得你们啦~”
上课铃打响，夏老师拿着一叠纸走进教室，招呼着前排同学发下去。
陆梓韵拿到纸后，“文理分班意向表”几个大字赫赫显现在她眼前。
苏之苒回头，与陆梓韵对视后，弹了弹手中的纸，悻悻地撇了撇嘴角。
而陆梓韵随即将下巴搁在桌上，整个人耷拉下来。
—选什么呢？
看着这张表的时候，陆梓韵还是不自觉地想到了卷毛。
—他会选什么呢？
—如果他选了文，我也选了文，我们俩会不会在一个班呢？
—可是如果他还是理，而我选了文，那不就几乎看不到他了？
—看不到他也挺好的，不会影响我学习！
…………
越想下去，陆梓韵的心里已经有了无数他们俩各种可能的画面，但她明明白白的知道，都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其实，她心里还有个秘密。
—还是觉得免学费更重要。
发下前几日刚考完的地理卷那刻，陆梓韵实在憋不住了，在晚自习课间趴在桌上抽噎。
这期间，陆梓韵能感到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背，也能听到胡又婷和何笑迎细微的嘀咕声。
“她怎么了？”
“地理没考好。”
陆梓韵依旧停不住，也不想起来。
距晚自习的铃声打响有一会儿后，陆梓韵悄悄用手摸出抽屉里的表，身体稍抬离桌面，决绝地填了理科，随即又趴了回去。
夜晚躺在床上，陆梓韵是又窃喜又忍不住斥责自己。
窃喜没考好的地理卷给了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
而斥责自己是因为她就是为了免学费才做的决定。
虽然总是有个人影在陆梓韵脑中晃来晃去，陆梓韵仍旧告诫自己。
—他没有起任何作用。
闷热的夏季，窗外密密的树缝遮挡了刺眼的阳光，却隔不开层层渗透的热气。陆梓韵坐在窗边，豆大的汗珠不间断的自额角冒出，窗外蝉鸣不绝，更使得陆梓韵心中一阵焦躁。
而现在，又是陆梓韵学了快一学期也没怎么学会的物理课，陆梓韵的思绪渐渐随着蝉鸣声飘远……
忽而教室变得吵闹起来，陆梓韵迅速睁开眼睛，见物理老师仍在台上慷慨激昂，环顾四周，大家的视线好像若有似无地都在飘向门外。
陆梓韵望向门外，没见什么特别的，但偶尔能听见撕胶布的声音，犹为刺耳。
旁边的胡又婷见她盯着门外，靠了过来。
“肯定是分班考的成绩出了。”
陆梓韵恍然。
—难怪呢。
下课铃一打响，物理老师的“下——”还没落声，一窝蜂的人已经冲了出去，走廊上热闹非凡。
陆梓韵和苏之苒落后许多，出去时，已经是人挤人的景象了。
一眼望去，全是脑袋。
普通班的想看自己有没有进重点班，重点班的想看自己有没有留下来，而转科的同学则在搜罗新班级里有没有熟悉的人。
可是热闹了。
陆梓韵挤不赢，和苏之苒讪讪地回座了。
其实，陆梓韵还是抱有点小期待的。
会不会他们之间有同班的可能呢？
虽然她也知道，微乎其微。
没过一会儿，向歆就过来了。
她一早就冲了出去，抢占了前排的绝佳位置。
“梓韵，之苒，我们还是一个班！”
她的声音很欢快，银铃一样。
“清絮也进了文科重点班！”
“真的！那要恭喜她了！”
陆梓韵和苏之苒听到这个结果都由衷的开心。
王清絮一直对文科情有独钟，终于得偿所愿。
“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
向歆忽然压低声音，随即搂过陆梓韵和苏之苒，三人头挨着头，围了起来。
“怎么了？”
“我们班的成员其实除了申请去文科的几个之外都没怎么变，但是成绩垫底的三个分去了普通班。”
“陶禹朋在里面。”
陆梓韵和苏之苒都震惊了片刻。
自从两人同桌后，陆梓韵和陶禹朋的接触便急剧减少。
他们两人的位置每次都隔了半个教室，加上也都不是会主动去亲近的个性，所以便少了很多交集。
但陆梓韵看着以前玩得还可以的同学掉出了重点班，心里还是很为他难过。
没多久，胡又婷也回来了，脸色极差。
陆梓韵还想着要怎么开口安慰，老师便进了教室。
陆梓韵收回刚想搭过去的手，拿出课本，再望了望陶禹朋，他的面上没显出悲伤的情绪，甚至还对身边的人笑了笑。
陆梓韵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盯着课本，却是什么也没看明白。
旁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陆梓韵听了个只言片语。
一节课过去了，陆梓韵依旧盯着课本，心里却是凉了个彻底。
“又婷，你别难过。”
“没事。”
“不应该呀，他怎么会掉出去？”
“不知道，明明他成绩不错的。”
“会不会是洛昱他故意的？”
“不知道，本来没跟他同班我就烦死了，结果他现在还去了10班，离得更远了……”
正午，烈日正盛。
空荡荡的走廊上，一个单瘦的身影站在巨大的红色公示表前。
她穿着服帖的校服短袖、长裤，绑着个马尾，黑框眼镜上蒙着层薄薄的雾气。
陆梓韵定定地在那里站了许久，视线不曾离开过分毫。
—如果他能有感应多好，我好想让他知道我现在有多难过。我描述不清这种情绪，我只知道我很埋怨他，为什么我就只是想能多看看他，他都要剥夺我的这个机会。为什么他如此不争气，明明在重点班，却掉了出去。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敢做，明明这么喜欢他。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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