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绝了萧景焕治愈的机会
此际未央宫的上方恰好一道惊雷劈下，狠狠地将夜幕撕开一个大口子。
晃得人眼睛生疼。
苏辞情不自禁地抬手一挡，同时嘴里念道：“阿蛮姑娘？”
出现在未央宫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辞苦寻不得的谢阿蛮。
只是现在……
殿内恢复了黑暗，但是方才的一幕仍刻印在苏辞的脑海当中。
谢阿蛮木然地立在那里，一双眼睛张得极大，却无神得很。
在那一瞬的闪电光耀下，苏辞还能看得到，她的头发已散落了好些，垂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形容不可谓不狼狈。
且兼如今外面开始落雨，泥土的腥味儿升起，夹杂着空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儿……
说不出的诡异。
苏辞试图去将烛火点燃。
不料谢阿蛮直接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说：“先别点灯。”
声音沙哑，颤抖着，带着几分惧意。
苏辞不作他想，提了心，问道：“阿蛮姑娘如何会在这里？”
“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苏辞讶异着。
两人站在原地，都各自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动作。
在谢阿蛮靠近的时候，苏辞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自己嗅到的血腥气更为浓重了。
气味儿是从谢阿蛮身上发出的。
有了这个认知，苏辞没来由一愣。
缘何谢阿蛮会突然出现在未央宫？又为何身上携带者鲜血的味道？还是专门来寻她的？
且仔细察着味道，还很是新鲜。
谢阿蛮究竟做了些什么？
又或者说，是她经历了什么？
难道那夜，她没有逃出宫去吗？
思及此，苏辞不由得又问：“阿蛮姑娘可是发生了何事？只要苏辞能够做到的，苏辞一定会竭力做到。”
谢阿蛮抿唇不语。
似乎是在犹豫着，念着是否要对苏辞坦白。
默了良久后，谢阿蛮方才开口，说道：“唐回他要杀我！”
一字一顿，在这静谧的未央宫中，说得明晰异常。
甚至还因为过于空荡而产生回音。
苏辞怔一怔，却是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
“唐回他要杀我！”来去只有这么一句，谢阿蛮不肯说出原因，“苏辞，你不是想要找到我师傅吗？”
“你劝说唐回，让他不再追杀我，我就帮你找到我师傅。”
谢阿蛮是知道的，苏辞让靠山王帮着去找她师傅的踪迹。
但是，她师傅药神的行踪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找得到的？
她早已经与师傅分离多年，便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师傅的所在。
遑论那些根本无从找起的人？
这一刻，谢阿蛮能够威胁苏辞的，也只有这一个了。
不论她能不能找得到药神，苏辞现在最应当信任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听到谢阿蛮如此说，苏辞更是不能理解。
但是心里却又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萧无骞要杀你？”
若否，苏辞也想不到，唐回究竟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对谢阿蛮起杀意。
毕竟，萧无骞此前，就曾对谢阿蛮表露过杀心。
所以此时做次猜测，苏辞倒觉得合情合理。
谢阿蛮一时不知该怎么同她解释。
但是一想到唐回或可能已经正在四处找寻她的下落，想要让她偿命。
谢阿蛮下意识地想到，天下之大，也只有一个苏辞能够帮她了。
至少，唐回还会忌惮顾及苏辞。
而苏辞，也是她唯一能够要挟到，有筹码可以让她帮忙的人。
所以谢阿蛮没有否认。
而是与苏辞说道：“萧无骞想杀我，就是怕我找到师傅来替你的孩子救治。”
“苏辞，不管唐回用的什么理由，都不过是他想要替萧无骞脱罪的借口。”
谢阿蛮狠咽了一口，将自己心里的不安彻底压制下去，“你若是信他，便是想要放弃萧景焕的救治机会。”
反正苏辞心里已经彻底不信任萧无骞了。
那么，萧无骞替自己背负一次责任，又有何妨？
这样一想，谢阿蛮说出的话就更是坚定了。
“你知道的，唐回是萧无骞的人。”谢阿蛮伸出手，握住了苏辞的，“而萧无骞，最是不喜欢你的孩子活着，不是吗？”
一句又一句。
白日里萧无骞干脆利落请太医为萧景焕医治时，苏辞还有那么几分感动的。
即便晓得，萧无骞在心底已经万分笃定了焕儿的身份。
但在那样的危急时刻，萧无骞到底还是表现出了在乎孩子的性命。
苏辞想，父子连心，莫过于此。
原以为萧无骞定然是感知到了孩子的痛楚，所以不忍，所以才会一反往常让太医即刻医治。
但万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他的障眼法。
为的，不过就是让苏辞放下戒心。
然后再安排唐回暗地里将谢阿蛮杀人灭口。
让她从此绝了找到药神的机会。
也绝了将焕儿治愈的机会。
何其深沉的心思？
苏辞向来都不是鲁莽之人。
但是一旦涉及到萧景焕，尤其还是此时，与萧景焕性命攸关之事。
苏辞的一颗心便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她只敢相信着。
苏辞相信了谢阿蛮的话，并将她安顿在未央宫里，寻了套自己干净的旧衫让她换下。
她要去将殿内烛火点亮。
然而谢阿蛮制止住了她，坚决不肯。
一个人若是犯了错，若是撒了谎，是绝不肯立即面对光明的。
她太怕自己的谎言在光亮下无所遁形。
而苏辞想着，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恐惧，所以谢阿蛮才会做出如此行为。
毕竟当初她一个人在未央宫里的年岁，她也是这般。
连蜡烛都不敢点。
生怕烛火会有熄灭的时候。
有时候，为了避免结束时的难过与恐慌，很多人，都会在一开始时就选择放弃。
避免着一切让自己伤心的机会。
好似这般，自己就会无坚不摧，永远也不会拥有使人绝望的情绪。
苏辞不作多想，只将她的要求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苏辞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就被一阵剧烈的动静吵醒。
她睁开眼，见到唐回不知何时出现在未央宫里，正步步紧逼着谢阿蛮。
身上的戾气，尽管极力收敛着，却还是藏不住的骇人。
苏辞开口，喊道：“唐回！”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让唐回稍晃了晃神，也令谢阿蛮有了可趁之机，迅速逃避到苏辞的身后。
“这件事情与姑娘无关，姑娘只当做没有看到就是。”
唐回的话里带着极大的悲伤。
苏辞被他哀恸的语气感染到。
却在下一瞬，念起谢阿蛮昨夜里说的话，心志坚定起来。
她将谢阿蛮护住，说：“唐回，谢阿蛮于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遭到无辜连累。”
苏辞说得真切。
哪怕谢阿蛮不能再救萧景焕。
但只曾经救过她一命，将她从鬼门关口拉回来过这一件事情。
苏辞就不能让谢阿蛮因为她而白白受死。
“姑娘可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唐回咬牙切齿。
一张清秀的脸上，头一回露出这样嗜杀的表情。
连苏辞也为之一震。
不过这并不能动摇她护着谢阿蛮的心思。
“我不管她做过什么，唐回，谢阿蛮至始至终都无辜得很，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她。”
说着，她拉着谢阿蛮的手，便打算往外走。
苏辞道：“我会亲自和萧无骞说清楚，唐回，求你留她一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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