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苏辞,你是我的
头顶传来怒不可遏的质问声音。
苏辞轻轻垂下眼睫,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薄薄掩住。
看不出具体,却让人觉得复杂。
“他已经死了一年了,你到底还要念他到何时?”
萧无骞心如刀割。
一年了,她连装疯卖傻都持续不下去了,心里却还在想着萧明彦,甚至为此不顾规矩地亲手做出那一个牌位。
他能毁掉萧明彦的尸骨,砸了那块牌位……
可是苏辞的心,他要怎么做才能够将萧明彦拔除?
苏辞偏过头去,第一次在说话时,不愿意去看着对方的眼睛。
她低声说:“你从来都不肯信我,从来都不,从不……”
声音很是轻,弱得几乎快听不见。
但是此时夜深,萧无骞独自前来,早将所有人都喝斥下去,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准确清晰数出。
苏辞这一句话,没能瞒过他的耳朵。
“信你?”他走近了,以绝对居高临下的姿态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扣住了她的下颚,“可是苏辞,你让我怎么信你?”
自萧无骞称帝后,很少会用我这个自称了。
只有在被苏辞逼得失控时,他才会不时说出我来。
就如此刻。
但是苏辞也知道,就算萧无骞这样,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
回不到那个被阴谋与欺骗织罗出的幻境当中。
“萧景焕不是我的孩子,这一点,你我亲眼见证过的,这有假吗?萧明彦死后,你便装疯卖傻,甚至于现在的那个牌位……”
“我没有谋害靠山王,你不会不知道,那块牌位,更是与我无关……”
苏辞哑着嗓子,喉管里似乎堵了一口气。
随着萧无骞目光里的疑色愈深,那口气就越堵得她胸腔发闷。
“可你就因为牌位上的字迹,便让我将所有的罪名都认下。”苏辞似乎笑了一下,唇畔掀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萧无骞,是!我是为了萧明彦,所以才会装疯卖傻一年,我后悔了,后悔让他受到那么多的非议。”
慕容雨的话犹言在耳。
她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阿父死在他的手上。
即便是没有体内痴傻药的余效,她也禁不住那样的打击。
一夕梦碎,若不是想要保护好焕儿,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萧无骞选择性地将这些遗忘。
他只记得萧明彦的死和她的疯,只记得那些谣言,只想着她的背叛与谎话……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曾怎样舍身为他的宏图霸业牺牲。
所以他认定了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就如今夜的一切。
他笃定了那牌位就是苏辞所造,所以可以连谋害靠山王一事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只要她错一事,便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苏辞,你后悔了?”萧无骞眼瞳一暗,问道。
苏辞没再答他。
只是选择了将眼睛闭上。
她太害怕对上他的眼睛了。
里面的怀疑与憎恨,就像是一把把利刃,透过那深邃的眼眸,直接将她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是默认了?
萧无骞手指上移,将她两颊捏得生疼,迫得她不得不张开眼。
“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嫁给萧明彦,如今就只能做这些来弥补了,是吗?”萧无骞逼问着。
苏辞眼里含着泪,视线有些濛濛的,却还是将他眸子深处的那簇怒火看得明明白白。
她勉力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是!”
“苏辞!”
“呵……这不就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吗?”
反正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只有说出这样的话,萧无骞才会难得信她一次。
信她的谎言!
萧无骞从来不相信她的实话,反倒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
苏辞有时想想,都觉得可笑。
但是这就是事实。
她看着萧无骞眼中的火愈甚,几乎能将人灼伤,笑道:“萧无骞,你猜测的都没错,都是事实,我全然都认下。”
“如此,你满意了吗?”
满意!
他简直不能更为满意了!
他一直想要从她口中听到真相。
逼迫她,威胁她,想要让她亲口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更甚承认这些年来她的一次又一次欺瞒。
可如今她真的悉数承认了下来,他却也没觉得怎样的松快。
萧无骞顶着后槽牙,牙根发酸,但积蓄在喉间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苏辞,你罪该万死!”终了,也只有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苏辞没有反驳。
她的确是早就该死了。
若不是还有焕儿……
焕儿……她的焕儿……
今夜谢阿蛮告诉她,焕儿已经安全,她却来不及多问是怎样安全的地步。
可是看见萧无骞的这副模样,来此也并没有提及谢阿蛮。
想来谢阿蛮已经安全。
苏辞无端松了口气。
这口气落在萧无骞的眼中。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问:“你想死了是不是?苏辞,你也想跟着萧明彦一同殉情是不是?”
苏辞不言不语。
萧无骞心里头有股邪火在肆意烧着。
她越是沉默,那把火便烧得越旺,将他的眼烧红,再看不见其他。
萧无骞手松开了她,却转而一把将她的衣衫撕扯开,把人抵在身下凌虐。
“苏辞,你是我的……”
苏辞无声地笑了,笑容苍白,身体也由最初的疼痛转为麻木。
她是他的?
这是何其可笑的话语。
从始至终,他不过拿她当作一个利用的棋子,只是如今,他发现这颗棋子也有可能是他人放在他身边的棋子……
事毕,萧无骞命人将那块牌位取了过来。
他亲手拿着锉刀,一下又一下地将那牌位上朱漆勾勒出的大字刮下,磨得他指根破了皮。
有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下。
萧无骞不在乎,视若无睹。
待得将那牌位刮得一干二净后,他将那些刮下来的碎屑悉数喂到了苏辞的口中。
他道:“苏辞,你既然那么不舍,便将他的一切都吞下去,好好记着他的滋味儿。”
残屑剐蹭着喉管里的黏膜,苏辞猛咳了好几声。
萧无骞却死死扣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将所有都吞咽下去。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陈昌着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萧无骞问道:“何事?”
陈昌踌躇着进来,在见到里面的场景时,脸色瞬间变了变,心下一惊。
他垂下脑袋,不敢再去看里面的情况分毫。
陈昌回道:“是端华郡主,现在外面,说是靠山王有话要带给皇上。”
萧无骞眉头皱得死紧,“端华郡主?她来作甚么?”
私造萧明彦这个叛贼的牌位,远比谋害靠山王的罪名要重得多。
萧无骞好不容易才让靠山王松了口,让苏辞能够暂时收押在这天牢里。
按照时间来算,靠山王应当才回府不久。
慕容雨却现在就回到宫中……
靠山王半路让慕容雨折回宫里寻他的打算为何?
萧无骞思想不通,便只让人将门锁好,严加看管好苏辞,拂袖离去。
走到天牢外,果见慕容雨人已经站在那里等了他许久。
甫见萧无骞出来,慕容雨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福身一礼,“端华见过皇上。”
“端华郡主免礼,不知靠山王有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谈,要劳动郡主大半夜折回告知?”
竟然如此不放心手底下的人,让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过来。
靠山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慕容雨笑了笑,轻声答道:“其实倒不是什么要事,只是祖父说,今夜的事情似乎有了新的线索,所以想让端华来向皇上讨一个人。”
“要谁?”
“犯妇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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