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欺瞒,一次又一次
苏辞始终匐在地上,左手被萧无骞死死踩住。
像是要让她知道他的疼似的,萧无骞心底每痛一分,脚下便会使出十分的力气来。
既然疼,那就大家一起疼。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痛!
不一会儿,陈昌将他口中所谓的东西送了过来。
十颗人头!
其中有一位还是苏辞认识的阿伯,是阿父的生前好友。
苏辞忘记了手上的疼,睁大了眼睛,张着嘴,良久说不出话来。
萧无骞便扣住了她的脑袋,说:“苏辞,你一直想离开,不就是仰仗还有人接应吗?”
如今接应之人都没了。
那么,苏辞还怎么离开?
“你……你杀了他们?”苏辞手脚发凉,想将萧无骞的手拨开,不意反被他捉住。
就因为他们或可能帮助苏辞,所以他便轻易剥夺了他人性命。
苏辞浑身震了一震,却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
为人君者,她并不认为萧无骞会是善男信女。
但也万没有想到,从前一心为民,口中尽是天下苍生的萧无骞,最后会是这般草菅人命之徒。
难道就因为与她有关,所以性命便如此轻贱吗?
“不,苏辞,是你杀了他们。”
若非是她一心想逃,他又岂会这样草木皆兵,非得要亲手将与苏辞有联系之人斩草除根?
苏辞哑声道:“是我连累了他们。”
萧无骞说得不错。
是她杀了人。
不管是苏家,还是虎威军,更甚是如今的焕儿与谢阿蛮……
一个个都是被她所牵连。
若不是她,他们本该都好好的,不会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她就是个祸害!
“但是,皇上,苏辞说过,只要皇上肯放了谢阿蛮,苏辞就绝不会离开的,何况——”
她嘴角苦涩一笑,好似吃了苦黄连一般,难看得很。
苏辞道:“何况,皇上本事这样大,苏辞又能逃到哪里去?”
“求皇上放了谢阿蛮罢,就算……就算是为了不给自己再添杀孽,苏辞也不会离开的。”
她已经没有任何面目离开。
萧无骞是怎样的性格,苏辞太清楚不过了。
她如今所看到的这十颗人头,只怕不过是冰山一角。
当日虽说苏家满门尽灭,曾经显赫一时的虎威军亦不复存在,然而究竟也会有那么几个幸存者。
现在萧无骞不动声色就可拿出十个人的性命来警告她……
可见萧无骞实则掌握着的,远远超过了十人这个数量。
苏辞不会希望再见到有人因为她牺牲。
苏家已经够了,虎威军烈士性命已经足矣。
她甚至开始劝自己打消让辛行云带萧景焕离开的想法。
如此会不会牵连到辛行云?
她在这世上,唯有一个辛行云与萧景焕作牵挂。
上一次,谢阿蛮便道辛行云双目已盲,纵然是没有萧景焕之事,也令她挂心不已。
若是再因她,萧无骞对辛行云动手。
苏辞会愧疚终生的。
但是她如何能够放焕儿留在这里?
苏辞陷入万分挣扎之中。
最后也只能先劝服萧无骞放了谢阿蛮。
不论谢阿蛮能不能帮助到她,她终究不能够让一个无辜之人卷入她与萧无骞的旋涡当中。
萧无骞狭长的眼微沉,“苏辞,你这是在求朕?”
记忆中,苏辞只为了两个人求过他。
一个是萧景焕,是苏辞一直爱护不已之人。
可一个谢阿蛮,为何能得苏辞如此?
纵然两人曾经相识,但苏辞是何等高傲之人,若非事关萧景焕性命,也是绝不肯放低身段求他。
当初他对她用了那么多的刑罚,甚至挖她骨,取她肉……
苏辞都从未求饶一句。
如今一个谢阿蛮何德何能?
而那个张扬鲜明,带着点点傲气的女子,竟也变成如今张口就可求人的卑微之人了?
这样的苏辞,让萧无骞觉得陌生得厉害。
一定是她又在欺骗他了。
她一定有着又一轮的新打算。
若否,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苏辞,你知不知道,明明没有能力,却还希冀能够保护他人的模样,最是卑微?”
苏辞身躯一凛。
卑微吗?
她想要在自己余生不多的时日里,努力周全自己孩子的未来,想要不连累别人……
真就如此卑微吗?
萧无骞将苏辞神色变幻尽收眼底,面色微愠。
原来,她也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吗?
那么,过往的那个她还否能够回得来?
抑或是,她自欺欺人,将自己骗过去,也好骗过他?
就如此前她装疯卖傻一事。
“你想要我放了谢阿蛮,也不是不可以。”萧无骞蓦地出口。
见到对方果然不出所料,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辉。
萧无骞的眉头一蹙,道:“但是苏辞,朕要你用萧景焕那个孽种来交换,你可做得到吗?”
“若是你要谢阿蛮无虞,被关押起来的,就会是萧景焕,苏辞,你甘愿?”
他偏不信,在如此逼人的条件下,苏辞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她是时候撕掉那个虚伪的面孔了。
欺瞒,一次又一次。
苏辞,够了!
但是苏辞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应下了他的要求。
苏辞的想法很是简单。
萧无骞对她恨之入骨。
短短时日内,萧无骞并不会放弃折辱她来报复的行径。
只要萧无骞还愿意……折辱她,那么,焕儿就暂时还能够安全。
毕竟,有时萧无骞为了羞辱折磨于她,总是会用焕儿来作要挟,让她知道自己毫无退路可言。
所以苏辞只能一搏。
博萧无骞对她的恨意有多深。
如若萧无骞恨她恨到了骨子里,那她就赌对了。
她可以同时保住焕儿与无辜的谢阿蛮——尽管卑微。
可是她仍然做到了,不是吗?
萧无骞被她这副模样彻底激怒。
“好!”他拢在袖中的手攥紧,说道,“苏辞,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他人。”
“那……皇上现在就放了人,可以吗?”多拖延一刻,便多一份变故。
而苏辞,再赌不起。
她只能寄希望于谢阿蛮,希望她离开皇宫后,能够找到辛行云。
不管辛行云能不能帮到她,苏辞都要一试。
或许真的就能将焕儿带离这里呢?
她实在是别无选择了,所以只能心存侥幸。
萧无骞将她的神情一毫不落地纳入眼底,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现在?苏辞,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来此,是做的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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