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若是你肯求朕
一语落下，萧无骞与宋细细自假山石后走出。
是伏冬回去支会他们的。
萧无骞走近了，眸中一派了然，嘴角掀起嘲弄的弧度，“苏辞，你屡次陷害细细，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怎么？知道装死这一招不好使了，所以打算让你那孽种陷害细细？”
苏辞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如何。
但是从她听得的话中，也大致推测得出，是宋细细陷害不成，反过来污蔑焕儿。
反正萧无骞对她偏听偏信，无论事情有多少的漏洞，萧无骞都会问也不问地笃定是旁人陷害他的细细。
他的细细……
就是如此重要！
寒毒发作都是有时间的，这期间里，苏辞经历太多比身体疼痛得多的痛，竟然也就这般捱过去了。
如同奇迹发生。
只是不知下一次寒毒发作，是否就为她的命丧之日。
“还请皇上饶过焕儿，苏辞愿意代之受过。”
没有解释的回答，其实应当理解为默认。
但是萧无骞却无端觉得胸口一闷，仿佛突然空缺了一块，空虚得厉害。
没有缘故的，他就是想要听苏辞辩解。
哪怕是一句。
如她从前过往的许多时候，她都会拼了命地与他解释，说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宋细细一手策划……
可是如今的苏辞不会了。
因为不管她解释多少，都不敌宋细细轻轻然一句来得有力。
萧无骞不会信她。
更何况，便是萧无骞信了她，又有何用？
只要是宋细细想，萧无骞可以不问缘由，随意定了个罪，便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就是萧无骞！
苏辞怀里紧抱着萧景焕，感受到萧景焕身体的变化，苏辞的心提得极高。
她道：“只要皇上为焕儿请个太医，苏辞愿意受任何惩罚。”
再不请太医来，她真怕焕儿会有个好歹。
苏辞眼中流露出的浓重担忧没能逃过萧无骞的眼睛。
果然，还是为了萧景焕。
若不是萧景焕，只怕他还真没有机会见到苏辞这般示弱的一面。
“此子居心不良，陷害细细在先，苏辞，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够补偿细细？”萧无骞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吐道。
苏辞抬起头，视线在萧无骞与宋细细身上流转。
片刻后，她看向宋细细，“若妃娘娘想怎么惩罚，苏辞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宋细细见苏辞将战火引到她身上来，干笑一声，正欲开口，殊不料萧无骞抢先在她面前。
“今后你便去细细的苍梧宫伺候，苏辞，这你可做得到吗？”
宋细细明明就是最为厌恶她的存在，萧无骞还将她放到苍梧宫去。
苏辞一时也不知道，萧无骞到底是惩罚她，还是在惩罚宋细细。
如此一想，苏辞竟觉有些可笑。
但是怀里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生命体征渐退，容不得苏辞多加犹豫。
她毫不迟疑便道：“请皇上立即为焕儿宣召太医。”
十句有九句离不开萧景焕！
萧无骞俊脸一沉，凝着她怀里的萧景焕，无情道：“只要你能赶在这个孽种死之前送过去，朕允他接受治疗。”
苏辞脸色一变，霎时白得可怜。
明知道她如今膝盖骨被挖，便是自己爬过去，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更遑论还要携带一个亟待救治的三岁孩童？
萧无骞分明就是有意为难她。
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
焕儿的情况危急，稍有不慎，小孩子体弱，如今中了暑气，只怕性命难保。
苏辞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将孩子抱紧了之后，往前搁下，自己又费力挪到前头去，继续将孩子往前搬……
如是反复。
苏辞只觉自己力气都快要用光，却原来不过才离萧无骞与宋细细二人一丈不到。
而那高高在上的两人，从始至终，就这般漠然看着她。
看着她焦急，看着她明明知道前方有希望，但却无能为力抵达的挫败。
这样他们就高兴，就开心。
宋细细是实实在在的开心。
她与苏辞是影子与主人的关系。
明知道影子离不开主人，但她就是容不得主人的存在。
因为她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也有这个本领。
世事有时就是这般奇怪。
分明她从前是事事仿照着苏辞来的，形态气度……无一不是。
如今也依然是这样。
因为萧无骞喜欢。
可一个模仿者却得到了所有，正儿八经原原本本的人，却失去了所有。
看起来何其讽刺！
只是宋细细还是没有被欢喜冲昏了头脑。
她轻扯着手绢，与萧无骞细声道：“皇上，细细毕竟什么伤害也没有受到，不若……”
刻意没有说下去，为的就是让萧无骞知道她做出这个让步有多委曲。
萧无骞道：“这一次你没有受到伤害，可朕若是纵容了她，那下次，下下次……只怕她们会越来越放肆。”
“细细，朕知道你良善，可善良好心，不是用来怜悯居心叵测之人的。”
更不是用来怜悯一个满是谎言的人。
苏辞离得不远，此际虽然夕阳西下，究竟白日里的阳光余温还在，仍是烧得她眼前发黑。
视线有些模糊起来，自然听力更甚。
于是宋细细与萧无骞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咬紧牙关，坚持着往前，想要忽视身后发生的一切。
却不料萧无骞会突然喊住她。
“苏辞！”
“若是你肯求朕，朕立即便遣人将萧景焕那个孽种送去太医院。”男人语气淡漠凉薄，透着几许隐隐的期待。
她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木偶。
从前的她，张扬、鲜明，带着浓烈的色彩闯入他的生命当中，撕开了他灰暗的过往。
她可以为了与萧明彦的婚姻而不能与自己厮守苦恼，
可以为了因为嫁给他而兴奋不已，
亦可以因为朝堂中针对他的种种诡计而气愤。
……
但是现如今的苏辞，除了欺瞒与卑微，再无其他。
只要是为了萧景焕，她似乎什么都可以忍受。
或许当初那般浓烈的色彩也是欺骗。
都是她为了取得他信任而做出的伪装。
现如今，萧明彦身亡，所以她再没有了伪装下去的必要。
所以那样引人注目的光彩也消失不见。
但毫无缘由，萧无骞就是想要在苏辞身上再看到一次那般炽烈的感情。
所以，苏辞，如同从前一般，指责控诉他的刁难，而不是现今这样的逆来顺受。
萧无骞心底在等待着。
只是，苏辞没有如他所愿。
听闻萧无骞的话，苏辞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扭过身来，朝他磕了一个头，便道：“苏辞求皇上，将焕儿送到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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