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萧安庭一行人重新集合时,武澹只身一人押了三个山匪回来,众捕快脸上不由得露出倾佩的神色——还以为这位奔四十的老大哥没劲了呢,不曾想宝刀未老,这么能打。这回前来抓山匪的捕快中有几个还受了伤,其中一个被捅了一刀差点伤到要害,已经送去医馆了。如此对比,这位武大哥毫发未损却抓了三个人,做捕头副手的确是委屈他了。
萧安庭把人细细一数,一共抓了十一名劫匪,和破庙内的各种痕迹一比对,人数大致吻合。
“武澹,怎么少了一个捕快?”萧安庭清点之后发现不对。
果然,大家左右查看一番,前来抓人的捕快里的确少了一个人,是个岁数比较小还没干满一年的小捕快,长得干干净净的,为人处世有些腼腆,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大家平日都叫他小杨。
按照之前的调配,小杨是跟着武澹在外头围着破庙的那一圈人,后来山匪四散跑出,他跟着几个捕快去追往西边逃的山匪了,并不曾跟着武澹。
“这样,武澹,你先行带着犯人回大牢,务必小心,我去找人。”萧安庭简单交代几句,就带着少数几个人分散找落单的小捕快。
本来石川县就这么点地方,这破庙周围的林子也不大,萧安庭很快就找到了被捆在树上堵了嘴的小杨。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萧安庭握着匕首使劲割了几下,才割断了捆住他的绳子。
“没有,那些人没伤我,把我捆住后就逃走了。”小捕快脸上都是羞愧之意,见萧安庭亲自来找自己,一时内疚得脸都红透了,“大人,是我没用,让他们两个跑了……”
“不必自责,没事就好。你刚才说,跑了两个山匪?”萧安庭见他岁数小,十五六岁的年纪,说是个孩子也不为过,没有责备他。
小杨一五一十说了当时的场景,他和几个老捕快追着人跑,后来山匪们刻意分开逃,他们也兵分好几路,不知不觉就落了单,偏偏就是他一个人遇到了两个山匪,自然不敌对方。不过说来奇怪,小捕快本以为这帮山匪是穷凶极恶之徒,抢劫放火,劫狱杀人,无恶不作,不曾想这两个人手里虽然带着刀,但没有伤他,只是把他捆在原地堵住嘴就走了。现在想想真是大难不死。
萧安庭端详着手中割断的绳子——这是上好的牛筋绳,镇北军中都不见得有多少,这帮山匪是怎么搞到手的?还有那把紫杉木做的弓,也是这帮山匪劫狱时落在牢狱中的,这些贵重的东西他们到底是怎么弄来的?难道是抢来的?紫杉木做的弓如此之少,他们和刺杀齐王的刺客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联,那名刺客身手如此矫健,而这些山匪的身手不过尔尔,又如何能扯上关系呢?
迷雾重重,不知何为,萧安庭隐约觉得这帮山匪的背后似乎藏着一个故意被人掩盖的秘密,可一时间他也没有头绪。只是先将小捕快带回去,准备连夜审问抓回来的山匪。
抢劫钱庄目前已经是小问题,他们抢的金银财物也都在破庙附近被挖了出来。虽然逃了两个山匪,但是他们逃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带上抢来的赃物,所以钱庄的损失已经被追回大部分。钱庄的主人也自然感恩戴德,想借机巴结一下萧安庭,但是被武澹挡了回去。
萧安庭一心扑在紫杉木做的弓身上,为了套话,他审讯时问得并不直接,明面上还是在问抢劫钱庄的事,中间偶尔夹杂几个关于紫杉木的弓和牛筋绳的问题。不过山匪们依然硬气得很,要么一言不发,要么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对于抢劫钱庄和山匪老巢在何处这两事三缄其口。之前对着萧安庭破口大骂的那个劫匪也再次被抓,不过自从他知晓萧安庭是镇北军大都尉后,再没对着他骂过一句,只是倔强地保持沉默。
“大人,要不要用刑?”武澹开口问道。他们镇北军审问突厥间谍时也大刑伺候,如今这帮人明摆着就是山匪,人证物证俱在,上刑逼他们开口也能节省时间。
萧安庭手里正摸着那把紫杉木做的断弦弓,沉默片刻,终于微微闭了眼,“准备刑具吧,我亲自来审。”
然而审讯还没开始,就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关中军大都尉辛铖来了。
萧安庭料想皇帝或许和这位都尉打了招呼,让他在旁协助一二,如今山匪被抓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长岭,他来慰问一二也是常理。
“萧都尉!真是久仰大名!”辛铖未见过萧安庭,但是同为都尉,一见面便认出了彼此的气势,大步迎了上来。辛铖已过不惑之年,头发和胡须也是灰白夹杂,但是一双眼睛锋芒凌厉,扎在萧安庭身上,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辛铖还顺带着邀请萧安庭前去关中军军营内指点一二。
“萧都尉,您可是能人,这带兵打仗都是真刀真剑干出来的,还希望不吝赐教啊!”
“不敢不敢,您是老前辈了,在下怎敢班门弄斧。”
萧安庭推脱案子要紧,还是要先以查案为主。辛铖一听这话自然拍着胸脯表示出兵相助剿匪。
“所以这审讯如何了?问出些什么线索了吗?”
萧安庭略过紫杉木一事,只说山匪抢劫钱庄的人证物证已齐,当下就是要让这些山匪吐出老巢在何处。
辛铖想了想道,“一共十一个犯人是吧?我听说有一个犯人抗捕,用刀捅伤了一名捕快,不妨就拿他开刀。抢劫,纵火,再加上动手伤人,且不说他是不是山匪,光这三个罪名加起来,就已经是死罪了。先斩了这个,再给剩下的人许些好处,不怕开不了口。”
“辛都尉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哎,正是这个意思!我一个大老粗不会用成语哈哈!”
萧安庭细细一琢磨,这个主意虽然莽撞,但也不失为一个路子。之后二人又聊了些军队中的事情,辛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萧安庭也自谦,两个人还算是聊得融洽。
辛铖离开后,武澹上前问,“大人,真的要先斩了一个吗?还是我们再审几天?”
萧安庭望了望天色,“辛都尉的主意我再考虑考虑,今天的审讯先到此为止吧。”
“你如果真这么做,怕是有些问题。”夜晚时分,知晓了全部经过的林知霜对着萧安庭道。如今二人已经下了船住在县城内的客栈,此地夜市发达,将窗户微微开一条缝便能听见街上熙熙攘攘的动静。
“有什么问题?”萧安庭手里剥着橘子,边上林知霜半靠着他坐着,正端着一碟他刚刚剥好的核桃拿着吃——他白日忙着山匪的案子,也只有晚上才能得闲片刻,和林知霜腻歪一会儿。
“首先,哪怕是死刑犯,定罪后也要先送文书去燕京刑部审核后才能问斩。你要是定罪后立即把人斩了,这就是先斩后奏。哪怕圣上信任你,但你毕竟不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这么做有违法理,容易落人话柄。”林知霜嚼着核桃,捏了一块往萧安庭嘴边一递。
“有理,还有呢?”萧安庭张口咬了那块核桃,故意咬了一口她的指尖。
林知霜故作嫌弃地在他身上蹭蹭手,“你可别不当回事。唾沫也是能淹死人的。我知道军队和官府不一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你身为都尉,处理军中的事务,决断权比普通官府的权力要大得多。在军中若是有人违反军令,你判他立即阵前问斩,无人敢说你一字不对,可这些行事作风,在这里未免过于雷厉风行。如果这些山匪的背后真的有人操盘,他们抓着这一条,就可以告你在审讯中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如果你能问出些什么来,那最好,万一不顶用,手段过于狠辣便成了你的罪责。”
萧安庭点点头,他一直在军队里,这些事情确实不曾想过。“霜儿真是心细如发,这些内情你从何处得知?”
林知霜眨眨眼,话里略微带了些迟疑,“嗯……其实我在家也偷听了不少我爹和我哥哥的话,随便听来的……”
她微微低了头:爹爹是丞相,哥哥又在吏部,谁会聊这些刑案上的事?不过萧安庭这个男人婚后更喜欢吃醋了,动不动变身醋坛子,别扭得狠,她还是不要说实话了吧。
萧安庭一心都在案子身上,没多想,“霜儿说得有理,要不然我还真的按照辛都尉的话去做了,的确有些不合适。”
“就是,你常年带兵打仗,不过问这些事,不了解也就罢了,他一个关中都尉,平日里无战事,关中都护府的杂事又多,他肯定会管理当地的官署事务,理应知道这些,怎么还给你瞎出主意。”
萧安庭往她嘴里塞了片橘子,“我的夫人就是心眼多。”
林知霜闻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萧安庭,刚把橘子咽下去就不满道,“你才心眼多呢!我分明是七巧玲珑心!”
“好好好,是我不会说话,七巧玲珑心,对,就是七巧玲珑心。”萧安庭笑着揽住她,嘴上说着服软的话,脸上却明晃晃的调笑之意。
“还笑!不准笑!不准笑!”林知霜故作恶狠狠的样子伸手掐他,“你欺负人!我回去就和我爹告状,让他来收拾你!”
萧安庭干脆把人往怀里一提溜,用手指在她鼻尖点了点,“这就叫欺负你了?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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