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困兽犹斗(5)
廉相濡被她说的先是一愣,她把自己当成了赵沐桓?廉相濡心中酸涩,可转念又一想,她明明是看清了自己才退出去那么远的!一时间他只感觉一阵怒火上涌,自己的真心就要被如此践踏污蔑么!
以沫耳旁翻滚着当日花影楼中,东海的那句:“我家主人说,这钱是用来包下水姑娘的……”
这话如同魔咒,当廉相濡努力忍着怒意唤她时,以沫再也受不了,大喊了一声:“你走!我再也不要理你!”
直接抬脚上榻,抓起她的手臂,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提到了自己的面前,廉相濡大喝道:“蔺以沫!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本就肆无忌惮,此时见他装成一副被污蔑的样子,也上了脾气,“你气什么?气我发现你做的龌龊事,还是气我又违背了你的意愿?”
她眼中满是受伤,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泪水簌簌的滑落。廉相濡一肚子的闷火,想骂醒她,想质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被她认定是龌龊的事情,那些愤懑之言就停留在唇边,可看着她泪如雨下,竟然说得那样艰难,最后只化作一句:“到头来,你竟是这样看我!”
眼泪哗哗的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上有伤痛有怒意,好多事情瞬间在眼前轰然倒塌,只留下他往日儒雅的身姿和安然的笑容,记得深若入髓。
以沫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的难过尽数涌至喉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仓惶的挣脱了他的掌控,缩回角落。她把脸深深的埋在双臂间,仿佛唯有这种方式可以保护自己,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的哽咽声。
廉相濡反复告诉自己,像是自我催眠一般的想,这只是她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不可当真,可依旧挡不住心中浓烈的失望、懊恼和哀伤,他徒然说道:“你即便再厌恶我,也不要冤枉了我,从此以后,我不再管你就是了。”
说完,他默然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从榻上下来,就听以沫瓮声瓮气的说:“我没冤枉你,我看见了,水泠,她叫水泠……”
他猛然回首看向她,眼里起初只有惊诧,渐渐浮起了欣喜、爱怜、释然……此时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表达,一颗心因她一句话,便由谷底忽然冲上了云霄,到头来只剩下了满脸的笑意。
以沫依旧沉着头,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连当初撞见赵沐桓和李景瑶梅林相会时都未曾有现在这般忐忑的心情,她的嘴角不自禁的发抖,本想咽下接下来的话,可听到廉相濡半点否认和解释也没有,以沫只感觉喉咙里像是有小刀上下的割,她再也忍不住的说:“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不能给你回应,所以你才去包下她么?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谁对我都可能是假的,只有你不会,可是这又算什么?既然可以拥有她了,为什么还要来对我好,为什么要违反军令的来救我?为什么只想我能安全,却不想自己?我还能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可以值得你花费心思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廉相濡刚要上前,她又向后缩了身子,姿势抗拒,呜咽的哭声让他心头一软,强迫的将她揽入怀中,以沫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凌乱的碎发贴在脸畔,目光里竟然有求饶一样的神色。她哪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即便是赵牧桓一事,她也兀自强撑,从没露出过这般模样。
廉相濡初听她提及水泠时的开心被一股细密绵延的抽痛冲击而去,只剩下如同蚕丝般缠绕心头的心疼和困惑,搅得心乱如麻。
眼泪滑落,她侧过头胡乱的拿手去抹,廉相濡长叹口气,扶正她的脸面向自己,“沫儿,我只问你,你以前看我为你难过时可有过不舍?在危险关头,可曾想起过我?……你对我又可曾动过真心?”
她望着他的眼睛,哭着胡乱的点头,“怎么没有,你每生病一次,我就心疼你一次。看着你因为我的躲避,我说的话而难过,我心里就更加难过;看到你去花影楼包下水泠,我好几夜都睡不着觉,虽然因为这个一路对你不理不睬,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总是惦记着你,怕你路上身体吃不消;昨天带着廉卫逃命,我知道你当他们是最亲的兄弟,深怕他们中有一人因我而死,惹你伤心,看到你来救我,我还以为是自己想着想着出了幻觉,……这些算不算是真心?”
廉相濡心里一抖,再一次紧紧把她搂进怀里,整个人如同从脚底窜上去了烟花,接连在脑海里爆开,嘴边渐渐有笑容怒放,几乎是合不拢嘴。
以沫说着说着,脑袋里乱成了浆糊,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炽烈的不容忽视的力量,嘴里依旧胡乱的申诉:“我好不容易看清了我的真心,可你却把它当做了驴肝肺!廉相濡,她就那么好,好到让你砸下重金去包养下来?难不成我注定是喜欢上谁,就会被谁欺骗背叛么?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命,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老天这么罚我?你问我是不是真心,我现在却觉得你对我才不是真心,你要是真心,你怎么会去包下妓女?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那里好,就是漂亮嘛,可是她能有我对你的真心么……”
她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说,一直在水泠的话题上绕,最后终于说激动了,使劲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廉相濡一时没制住她,以沫又是喝醉了酒,身子失重的快速向后仰了过去,随后“嘭”的一声,脑袋磕在了床板上,整个人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沫儿!”廉相濡连忙上前扶起以沫,她像是晕过去了一样,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廉相濡摇晃了她几下,反复的叫着她的名字,以沫依旧没有一点回应。之前还闹的要上天入地一样,这一刻却安静的宛如睡莲,廉相濡一阵心慌,抓住她的手,两个手指有些颤抖的搭在她的脉上,他心气不稳,自然怎么也摸不出来脉象。
廉相濡握住她的手,察觉她的手温暖极了,他这才稍稍有些放心,向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的玄卫像是早就做好了冲进来的准备,廉相濡话音一落,一个黑影闪身而入,廉相濡将以沫半抱在怀里,抬起她手臂对那玄卫说:“快看看她怎么了!”
习武之人多少都懂些医术的,玄卫见廉相濡眉头纠结成了一团,刚才在门外就听到里面大吵的声音,这时第一反应自然是以为出了大事,连忙上前一探,结果变成了玄卫纠眉。
廉相濡一看玄卫的神情,只觉得心突突的跳,更加抱紧了以沫,几乎是挤出了一声:“她……”
玄卫抬头看向廉相濡,声音淡定的说:“主人,蔺主子是睡着了,没什么事啊。”
廉相濡先是一愣,复又怒道:“那你皱什么眉!我刚才搭脉怎么什么也摸不出来!”
玄卫暗自向门口方向连退了两步,扬着脸说了句:“主人您是关心则乱呗。”然后火速出了房门,随后门外有低低的交谈声,和努力隐藏的闷笑声。廉相濡看了看怀里的以沫,她的睡容晕红迷离,自己也忍不住的一笑,果真是关心则乱。
廉相濡还是有些担心,怕她刚才那么重重一磕会出现什么问题,可过了一会,看她嘤咛一声,继而在自己怀里寻了更加舒服的姿势,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以沫睡得极香,廉相濡不敢移动分毫生怕惊醒了她,他低头望着她,昏黄的灯火下,她浓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微影,像是倦蝶停息的翅膀,美得不可思议。
以沫蜷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上,暖的廉相濡心里痒痒的,不禁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心头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一阵阵的狂喜让他恍惚的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比过去每次梦境都更加美好的梦。
他抱着她左看右看,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水泠哪有他的沫儿美,哪有他的沫儿可以让自己着迷若此,亏她还因为那么个无关紧要的人,生了这么长时间的闷气,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被她依赖着的感觉是这般美好,盈怀的暖意,像极了冬日里的火焰,令人不由自主的徒增许多贪恋,更加舍不得放手。
闭上眼,下巴停在以沫的发顶,怀里的温婉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他真的可以拥她入怀,这样的感觉让他本就强烈的保护欲更加浓烈。暗想着往后两日的苦战,迷糊中想到了一个妙法,还没等舒心一番,就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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