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军开拔(6)
廉华看了看站在地当间儿的两人,沉声道:“诸将可有方法解当前之困。”
大帐中有十余人,分两边各成一排坐着,众将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瓦流此番出兵本已经出乎预料,而此事又牵扯上许久未曾参与战局的南苗国,就算现在赶至永安与廉楚靖大军共抗突袭,可那八万大军已是疲怠之师,以十三万对抗瓦流、南苗的十五万精锐,胜算也是微乎其微!
人人静思沉默,大帐内只能听到篝火的燃烧声,以沫看着与廉相濡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开口道:“瓦流动作如此之大,此番进攻必倾举国之力,瓦流太子和南苗君主并未离开我军大营,定是周围已备下伏兵,待我军天亮拔营前行时,由潜入军中的部分瓦流兵制造混乱,借机内外夹击企图覆没我军。方才我正因想到此点,才去纵火,制造大营西南面混乱,一方面借此探测来者意图,一方面可以拖延时间来与将军商议。冬日尽是西北风向,毡毯燃烧可起浓烟,烟灰吹往我军营地,可以乱远处伏兵视线,借此得以行动。”
她缓缓的扫了一眼大堂,大家都望着她,有些急迫的想听她接下来的话,以沫忍不住看了看廉相濡,两人目光一碰,他眼中关心之意更显得浓烈,以沫握紧了他的手,面向廉华说:“毡毯易燃耐烧,士兵灭火多是用棉被扑灭,此时不妨将大火燃烧范围扩大,形成火墙,留兵五千制造营中尚有大军假象,其他将士顺入城道口,前往滨州府内,滨州虽不是西北大镇,可各州府按兵制当配最少两万兵马,将军可向州府借兵补充人数,再火速赶往永安。”
一将领说:“蔺大人所说有理,可军中有伏兵,如何带走我们廉家本军?而且,那留下的五千士兵怎能对抗的了伏兵?”听他这么一说,另一个将领也说:“此时若是点兵,定然惹起怀疑,到时永安尚未开火,我们在这就要先打起来了!”
帅帐内空气紧张,众将都拿不定主意,左右思索皆是不妥,以沫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从京城出发时,五万廉家军均是经过点兵点将。我们才进入西北界四日,瓦流伏兵定是入西北界后混进来的,将军只需把这四日来,但凡负责外出,无论是猎食还是探路的几队末等兵分队通通留下,伏兵定然悉数在内,额外再留下一队上等兵护佑即可。”
众人恍然,大军撤离有望,人人轻松一口气,有人甚至面露喜色,廉相濡望着以沫,她垂头不语,他瞧不见她表情,却忽然有些猜到这妮子的想法,若她当真那般决定!廉相濡心中一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以沫却似并未感觉到的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廉华沉思良久后,说:“此法可行,时间已然不多,得尽快撤去滨州府,众将领中,谁人愿留在此地掩护大军撤离?”
话音才落,已经有几位将领起身,大声道:“末将请命留驻!”
廉华刚要下令,只听以沫轻声道:“我留下。”
她声音温婉,只一句话,犹如平川炸雷,惊住了一众将领,只听廉相濡的一声怒喝:“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以沫抬头却没看他,只望向廉华,朗声问:“若是大军撤退后被伏兵察觉,伏军围攻而上,众位将军可会弃兵而逃?”
众人一怔,几位请命将领像是被侮辱了一般,怒道:“我等誓死拖住伏军,怎会临阵脱逃,苟且偷生!”
那种要失去她的痛楚和恐惧猛的涌上心头,廉相濡眼中彷如被黑雾笼罩,一股隐隐地杀气几乎透体而出,以沫看向他,他面色早已变得苍白,她不明白他眼中猛然兴起的猩红是何意,却极力温声解释,只求他能放心,“我会逃,我一定会逃的!留下的五千人又能有多少是本军?只要大军彻底超出半个时辰,我能保证,我一定尽力逃出。现在最大的目的是支援永安。再有一个多时辰,不论是永安,还是这里,都极其危险,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大家都是常年在外行军,行军经验丰富,与其在这里掩护,不如拼死去往永安,与瓦流一战。”
他握着她的手极紧,以沫甚至觉得痛,可此时此景,没有别的办法,以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用空着的手去推他,他攥的用力,以沫推不开,直接跪在地上,对廉华说:“与其在此耗时,不如即刻准备撤离,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廉华眉头紧锁,正如以沫所说,廉家将领各个都是征战好手,留在此处虽有险无所惧,可却不一定能及时抽离,他又看了看那几个跪地请命的将领,心里左右权衡,终于一狠心,说:“蔺督军留守大营,众将速去召集兵马。”
众人领命而去,以沫依旧跪在地上,廉华拿起佩剑挂于腰侧,走到以沫和廉相濡身边,此时帐中无人,廉华上前扶起以沫,低声说:“此行撤离全依仗蔺小姐,无论一会儿情况如何,小姐一定要以保护自己安危为重!”
以沫听得出来廉华语气中的内疚,可是这是最佳的方法,他以大局为重,她亦是责任在身,她只是担心此时的廉相濡。以沫对廉华微微一笑,说:“华叔尽管放心,以沫一定留着性命去永安与您会合。”
廉华还想对廉相濡说点什么,可他一双眼却直直的盯着以沫,拒人之姿显而易见,廉华一叹,快步走出帅帐。
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沫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廉相濡说,可是一直僵立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竭力的放松语调,轻快的说:“我知道你不高兴,也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你忘了我当初怎么信誓旦旦的跟皇上承诺会战胜回去的么?……我临行前是与皇上签过军令状的,万一大军无法撤离,援军到不了永安,到时候论责,我也难逃处罚。……你真不用担心我,我能逃出去的,你也知道,我鬼点子多……”
她费劲的想让他放心,主要就是怕他要陪着自己留下来,她一个人轻手利脚的容易跑掉,要是多了他,怕是会顾得上他却顾不上自己,没想他沉声地说:“我争取首批撤离,你到时候往哪个方向逃?”
以沫怔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发苦,可她不就盼着他能赶紧走,不要留在这个危险之地么!如此不费功夫,以沫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开心的,虽然这种开心有点和正常的不一样,她却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连忙点头说:“这里离滨州近,伏军定是能猜到大军撤离的方向,若我也往那边逃,肯定是要被抓住的,我记得这里距离咱们之前路过的安西城也不远,我往安西城逃。”她又忽然想起来,问:“你派去调兵的玄卫没有是去安西城的吧?”
廉相濡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多加小心。”然后松开拿原本握紧的手,转身离去。
以沫看着他的背影,手上泛着红痕,依旧隐隐作痛,她忽然就特别想哭,转过身不去看他,闭着眼,以沫强忍下鼻中的酸涩。
再睁眼时,她早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外面已经传来马奔跑震地的声音,以沫跑出大帐,门口有两排手执刀枪的卫兵,以沫冲他们说:“所有人与我一同往西面的两个营地去,见到帐篷就去放火,可都明白?”
几个卫兵齐声喊了句“是”,以沫上马奔往西面。
只过三刻,东面两营地已经全部都空,大军撤离顺利,以沫和余下的几队上等兵快将军营烧了大半。天色渐渐放亮,余下的上等兵都按以沫的要求在右胳膊上系上红布,火温烧得以沫脸上也是一阵阵的灼烫,有士兵跑到以沫身边大喊道:“大人,伏兵应当发现不对了,有些没红布的士兵在往东面的大营跑。”
以沫心想,应当是去一探究竟吧!周围声音极大,有士兵刻意制造的混乱之声,也有大火焚烧的声音,她怕那士兵听不见,扯着嗓门喊道:“大军可是已经全数撤离?”
那士兵答道:“是的大人,可最后一批才离开不到半刻!”
不到半刻?!此时断不能让营内伏兵发现,否则一旦发出消息,伏军压阵而来,大军未抵达滨州城内,就会被伏军追上。以沫看着眼前大火,脑子里盘算着如今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唯有一个法子!
她直视这那士兵,下令道:“以最快的速度,将你们认识的却没有系红布的士兵找出来,让他们系上红布!所有咱们自己的人现在都从这里往东面空营撤,见到无红布士兵,见一个杀一个!”
那士兵看着以沫一张脸上满是决绝,说:“可有很多我军士兵,我们都不认识啊!”
若非情况危急,以沫如何下得了狠心,她上前抓住那士兵的脖领,怒道:“这是军令!宁可错杀!决不能放过一个伏兵!”那士兵眼眶升起微红,一咬牙,忍着泪意道:“遵命!”然后折身跑去。
身后是熊熊烈火,天边泛起曙光,以沫看着那士兵,心里清楚,此举必定会有错杀,她又如何忍心!可是若不这样……她挺直脊背,她要让尽量多的人活下来,别无他法!
翻上马背,调转马头往东面营地,她大喝了一声“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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