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吸血老鬼之死
站在窗口俯瞰花圃前排队等候的人群，白色十字架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如果不是付咸及时赶到，怕是她再也看不到这番景象了。
“今天的寻宝活动和往年规则一样，找到你认为是宝物的东西。我们会在验证后告诉你们，找到的是不是宝物。”管理人员拿着高音喇叭，还要扯开嗓门拔高音量。
毕竟，放眼望去，至少有百余来人。男女老少，皆有。
更遑论，混在其中，散在四周的那些鬼怪。
寻思着这是要拆房子的节奏吧？菜菜不禁咋舌。
接下来管理员的话解了她的疑惑。
“十人一组，每组三十分钟，第一组可以开始了。”
“只有三十分钟啊。”
付咸陪在一侧心情复杂。
难以想象刚死里逃生的她，还有心思看热闹？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吸血老鬼灰飞烟灭前的话像一根刺，猩红绝望的眼神成了他最后的恐惧。
垂眸扫过自己的右手，掌心仿佛还记得粘稠的感觉，就像，和面水放多了。
可是，没有任何犹豫。出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考虑后果。
窗前的背影，踮起脚尖干脆探出半个身体往下瞧。
“啊，他们进来了。”
付咸记起来了，以前他们两个经常东躲西藏，被一众老鬼当炮灰推给邱承阳。油腻的烟囱管道、狭小的阁楼夹层、堆满废弃物的酒窖、满是刺的花圃……有一次，他们还躲过肮脏的下水道。
曾经，储藏室是唯一能允许他俩待的地方，唯一一个干净温暖的地方。
曾几何时，他不用再躲藏。
“付咸？”
白净的手朝他挥舞，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安抚道：“放心，这个房间他们进不来。”
菜菜抿了抿唇：“我是说，我们要不去看看？”
白笑笑也来了呢。
邱承阳因身份特殊排在了第一组，白笑笑紧紧跟随其后。
不同于纯粹来凑热闹的寻宝人，他们一踏进城堡后便直接上楼，目标是三楼吸血老鬼所在的房间。
一个天赋异禀的捉鬼人，一个拥有特殊血脉的人类，鬼怪的迷幻术对他俩而言，不值一提。
难为的是，当他们悄悄打开目标房门后，却发现，屋里什么都没有。
红丝绒地毯、高档棺材、真皮沙发，就连衬着薄纱的窗帘也统统不见。
只有一地的烟灰，和一截焦炭。
指腹沾了些焦炭，鼻尖凑上嗅了嗅，邱承阳露出奇怪的表情：桃木？
再看脚下的烟灰，作为一个称职的捉鬼人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谁干的？
猛地打开房门，甚至顾不上关照白笑笑，邱承阳朝着走廊另一端飞奔而去。
除了付咸，还会有谁有这个能力？！
“该死。”
可是，避过欺骗普通人类的迷幻术后，屋里早已不见付咸的影子。
“啊！”凄厉恐惧的尖叫声突然传至耳畔。
“笑笑？！”
原路折回时，邱承阳瞥见大厅正在等候的第二组寻宝人，有的在研究落地钟，有的在闲聊，包括管理员在内，他们都好似没听见白笑笑的叫声。
障眼法？这个词飞快地略过脑海，被邱承阳否决。
“笑笑？”
老鬼的房间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白笑笑却……
“嗯？”
壁橱门晃了晃，一张清秀的小脸探了出来。
她在。
“承阳，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跑出去？吓了我一跳。”娇嗔地责怪一句，白笑笑又钻进壁橱。
她没事。
本该松口气，邱承阳的神经却绷得更紧。
屏气凝神，细细查探了一圈屋子，并无异样。他没有卸下防备，反而小心地靠近壁橱。
“你在那里面做什么？”
“找遗嘱啊。”
闷闷的声音带着微微气喘。
的确是白笑笑会说的话。这会，邱承阳才稍稍放下心。
“有发现吗？”他随口问的。
“说来真奇怪，东西一样没少，豪特森叔叔会去哪里？”
从敞开的橱门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占用二分之一墙面建造的壁橱虽不宽敞，但容纳一个成年人转身的余地还是绰绰有余。
衣物帽子领结等仍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便是白笑笑在找寻过后又将物品归于原位。
“有时候我真怀疑究竟有没有遗嘱。”她嘀咕着，视线在隔板夹层停了一会。
“笑笑。”
“嗯？”
“刚才，我听到你的叫声。”
白笑笑诧异地望向他。
“害死豪特森先生的，”眉头微皱，邱承阳觉得不对，还是继续说道，“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
清澈的眼眸瞬时瞪得老大，顾不上检查隔板缝隙，白笑笑走出壁橱：“豪特森叔叔，死了？”
“没有亲眼见到，”他不敢肯定，但结合屋里的情况，“不过，怕是凶多吉少。”
顺着他所指，白笑笑看向地上——风从窗户进入，一簇烟灰卷起，忽又消散。
“豪特……”腮红、唇膏也遮掩不住的苍白，白笑笑脚步不稳，“怎么……回事？”泪水蓄满眼眶，她死死咬住嘴唇，一时哽咽。
犹豫地，拍了拍她后背，邱承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当初白笑笑找上他愿出大价钱找豪特森城堡遗嘱时，他是不想接的。偏师父见钱眼开，一巴掌把他推了出去。
一份遗嘱而已，他劝她去找私家侦探。
娇弱的大小姐气呼呼地给他讲述了一个凶残的兄弟阋墙、豪门家产争夺的故事。讲到她的父亲，抛弃家族荣光也要陪同她的母亲做个平凡人，一起逐渐老去，她唏嘘不已。
讲到她的叔叔为了不争气的兄长，差点让她的母亲也变成吸血鬼，她握紧了拳头。
“见不得别人恩爱的老光棍。”是白笑笑对吸血老鬼的评价。
可是人类有生老病死，终是不能和吸血鬼长久。她的父亲在见到妻子重病无药可救后，咬破了她的脖颈……
母亲疯魔坠亡之后，父亲也消失不见。小小的笑笑成了孤儿。
吸血老鬼从孤儿院带走了她。
在远离豪特森城堡的市区，她有单独的住所。一日三餐、生活起居、读书上学，毕业找工作，她的叔叔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找邱承阳办事的钱，也是她叔叔给的生活费攒起来的。
照理说，白笑笑对这个叔叔理应心怀感激。
问题出在两年前的寻宝活动。
那一次，是白笑笑成年后第一次踏入这座神秘的城堡。
她最亲近之人，告诉她：“既然继承了吸血鬼一族的血脉，就要活得像个真正的继承人。”
她的叔叔递给她一个高脚杯，杯子里的液体鲜艳猩红。
记忆中，白笑笑闻过这个味道。
手中的高脚杯抑制不住地颤抖，她无法忘记也不愿记起的味道。
高脚杯坠落，红色液体与红丝绒地毯融为了一体。
“怎么，你怎么会有……”
膝盖无力，白笑笑跪倒在红丝绒地毯，怔怔地看着白色裙子边缘被渐渐染红。
“冰柜的发明，是人类给予我们一族最好的礼物，不是吗？”
举起面前的高脚杯，吸血老鬼长笑着，一饮而尽。
“她……”
泪水滑落，满心感激只剩仇恨。
那个人她的母亲啊！
是他兄长最爱的女人啊！
“啊，这座城堡，只能姓豪特森，今生今世，”吸血老鬼热切地嘱咐她，“永生永世，豪特森将会是它唯一的姓氏。而你，将会是下一个祭奠。”
“除非，我的乖侄女，你能找到我的遗嘱。”
绝望之中，吸血老鬼抛出了诱饵。
……
神色复杂，邱承阳望着眼前明知是骗局却毅然，一步一步踏进去的女孩。
两年来，他们已经查清确有遗嘱，但不是吸血老鬼留下的，而是白笑笑的父亲，豪特森城堡的真正的拥有者。
和心狠手辣的吸血老鬼演了两年的叔侄情深，落下的眼泪，或多或少，能解了一些恨吧。
“是谁……”
泪水止住，白笑笑想知道，是谁先她一步。
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却又帮了她。
“唉。”
幽幽一声叹气。
邱承阳猛地抬头，头顶的天花板，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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