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任务
相较浴室里正重新审视自己定位的某人，这边，付咸的心情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
一路飞奔下楼，众鬼怪早已离开，偌大的大厅除了孤独的落地钟，还有吸血老鬼。
一手端着香气浓郁的咖啡，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
看见他，吸血老鬼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付咸自然而然地称呼：“堡主。”
吸血老鬼一顿，放下咖啡，纠正道：“请称呼豪特森先生。你已经知道我是谁，还要这么拘谨吗？”
也可能，不熟。虽然他不愿承认这个可能性更高。
果然，付咸犹豫了，眉头蹙起。
“唉，我说你啊，这个位子是上面长刺了还是有钉子？”
没错，这个位子是自己逼他坐的，但他没必要表现得如此，委屈？
薄唇紧抿，再开口时：“您知道鬼怪重新变回人类，有这种可能吗？”
连称呼也省了。
不过，吸血老鬼更在意的是他的问题。
“鬼怪变回人类？”重复着这古怪的问题，吸血老鬼思忖了一下，“我倒是知道人类变成吸血鬼的办法。”
“我是说真的。”
付咸以为老鬼在调侃他。
奈何，“孩子，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必经之路，是天意。”吸血老鬼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何况，你奢求的是死而复生。”
“可我们不是也在死后变成了鬼怪吗？”
鬼怪，不在必经之路中的任何一步，一直是藏在付咸心里最大的疑问。
“我们啊，是天意睡着没空管的那一拨。等天意醒了，我们终还是会回归宇宙。”
吸血老鬼能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吗？
轻叹一声，“别再妄图改变已经注定的，你也改变不了。”他一直都知道，“奇迹不会再次发生。”
“可是，奇迹，”付咸仿佛喃喃自语，“真的又发生了。”
伸向咖啡的手猛地缩回，吸血老鬼：“你说什么？！”
付咸面无表情：“她有实体了。”
？！
“鬼怪的实体。”
她能看见自己了？！有模有样，有脸有身体，还有脚的自己。
盯着镜子，菜菜欣喜若狂。
不是幽灵，她不是幽灵了。
激动得热泪盈眶，原地转圈，“我是人了，是人了吧？”她不敢置信，迅速扫了一圈浴室，最后停留在结实的门板，使出全力冲了过去——
然后，紧急刹车。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门板。
指腹没有触感。她认为是接触面太小。于是，将一侧脸颊贴上木制门板。
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稍稍有些泄气，但菜菜仍不死心，回头把目标放在了洗手台。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她伸出双手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流走，明明那么真实。却，感觉不到水的温度。
沮丧地耷拉脑袋，难道她还不是人？
余光在瞥见一旁的浴缸时，菜菜忽然想起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检验办法。
呼吸。
人类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能呼吸。
眼睛里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在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之后，熄灭。
洁白的浴缸里，清澈的自来水下，她觉得再躺个十五分钟，即使五十分钟，五十天，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她不是人，不需要呼吸。
嘴角一垮，水灌进嘴里，又从耳朵流出。
眼睛里流出的也不是眼泪，是自来水。
唉，无声叹气。翻了个身，随着上升的水位，菜菜在浴缸里浮浮沉沉。
沉沉浮浮……
迷迷糊糊之际，远处响起闷闷的砸门声，然后水声消失了。
紧接着，有人从水里一把把她捞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付咸抓着她的胳膊，目光凶狠。
菜菜不明所以，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水。
“睡觉。”她好像睡着了，嗯，没错，“有事？”
“有事？”一声冷哼，付咸指向一旁，“在这里睡觉？你倒是睡得着嘛？”
顺着他所指，“咳咳，”满满一浴缸的水，菜菜讪笑，“说来你可能不信，真睡觉。”话才出口，就一屁股跌回了浴缸。
这，菜菜懵了，他闹哪一出啊？
“已经是鬼了，能不能安分点？”一想到她沉在水底吐泡泡的情景，付咸气就不打一处来，“寻死觅活地给谁看？我吗？有用吗？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还是根本没有脑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心机？演戏吗？演技真不怎么样。”
话也越来越重，越来越违背自己的本意。
他眼睁睁看着菜菜的脸色也一层一层，沉下，可是刻薄的话仍在往外跳。
“想要继续留在城堡，就不要没事找事。闹鬼的传闻再传下去，迟早我们都会被赶出去，到时候，连个庇护所都没有。”
“说够了没有？”
冷冰冰的打断，不像以前的菜菜。
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他依然保持那副居高临下的高傲：“之前你胡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起你……”
“你算什么？”她从水里爬起，湿漉漉地跨出浴缸，“你是我谁啊？当上堡主了不起？不还是只鬼。”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真当她菜菜是菜的？
“菜菜！”
“付咸，”朝他迈进一步，她不怒反笑，“你要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以前哭哭啼啼的怂包。”
“不需要你提醒，我现在在跟你说。”
“说什么？现在是我在跟你说，”毫不客气，菜菜再次截断他的话，“是我好心在提醒你，不要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委屈样，我不瞎，别人也不瞎。屁股下的位子不想坐，有的是人要坐，还有一大群鬼吵着闹着要坐。”
付咸愣住了，浴室门口刚要踏进的脚缩了回去。
“你不是向往自由自在么？离开就好了。谁捆着你绑着你了？还是需要超度？说啊，我给你找人啊。”菜菜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如果你觉得是因为我的存在，阻碍了你，说啊。是要一起离开，还是要我离开，你倒是说出来啊？”
依照付咸别扭纠结的性格再这样下去，她真离完成任务遥遥无期了。
她不能忍，也不想忍了。
“菜菜。”
“别再这么叫我，我们不熟，”她心累，“最后再说一句，把城堡还给白笑笑。”
付咸撇过脸：“她没有遗嘱。”
“她会找到的。”
如果女主光环真实存在，白笑笑一定会得到遗嘱。
闻言，付咸缓缓垂下眼帘。
“你果然是她派来的，对么？”
这剧情发展？菜菜刚想反驳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脚底的水光快速闪现——
【查到了查到了，你真是替白笑笑来寻找遗嘱的。】
啥？！
【你没有死，只是灵魂离体，□□在医院躺着，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已经快两年了。】部长心急，语速飞快，【你的真实身份是邱承阳的师妹。一年前混入城堡后借机寻找遗嘱，却被城堡里的鬼怪暗害不成，又被米诺陶打成重伤，昏迷不醒。】
可是她见过邱承阳，也见过白笑笑。
仿佛猜到她的疑问，部长解释道：【你和邱承阳生活在不同城市，从未见过，这份遗嘱你们的师父考验你们哪一个能继承师门的任务。】
一个念头窜出，菜菜不由脱口而出：“不会是邱承阳害我吧？”
付咸皱起眉头：“你和邱承阳果真，也认识？”
【不知道，书里没提，我再查查。】部长撂下一句，【继续稳住付咸，稳住，坚持就是胜利，加油。】消失了。
他是消失了，可付咸还没消失呢。
并且，又开始咄咄逼人。
“你和邱承阳，究竟什么关系？”
呵呵，部长啊，你倒是把剧情查查清楚呢。
“白笑笑派你们来到底是不是为了遗嘱？”
呼，看来他是要究根问底了。
好吧。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看到付咸明显质疑的眼神，菜菜挺起胸膛，心虚也要理直气壮。
“我是为了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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