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池柔柔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池耀握紧了。
她不得不扭脸去看他,他也在看她,目光里带着一抹探寻。
这一幕让她感到熟悉。她此前也并非是没有跟他们说过以后再也不见,虽然没有这一次做的那么绝,但只要她提出分手,他们都会寻找机会贴上来询问。
然后她就会妥协。
她跟池耀是在婚前认识的,但真正开始关系却是婚后。无他,她享受他们的服帖与温顺,以及不同于丈夫的坦诚与深情。
康时过于清高,虽逗着有趣,可永远不会那样对她。
池耀偏头靠近她,语气很轻:“我们出去谈谈。”
身边忽然有了动静,康时站了起来,池柔柔下意识道:“你去哪儿。”
“我犯恶心。”他说。
池柔柔目送他离开,然后拧眉看了池耀一眼,起身跟他一起离开了座位。
康时来到了窗前,哪怕他一味躲避,但借着窗户的反光,他还是看到了两人走向某处的背影。
他掐住了自己的手腕,仿佛想要克制脉搏的跳动。
没什么好说的,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他很快就要解脱了,不用在意她去做什么。
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只是那股力量在作祟……
一杯白开水递到他面前,是苏云。他伸手接过,低声道:“多谢。”
苏云笑了笑,与他一起站在窗边,道:“听说你离开华英了。”
“嗯。”
“是还要回医院吗?”
“我更习惯那里。”
苏云点了点头,道:“我也一直觉得你放弃自己熟悉的工作有点冲动……还好你想通了。”
池柔柔跟着池耀走入角落,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他们早已习惯了各大酒楼的构造,池柔柔稳稳走着,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只觉得十分有趣。
她的腰忽然被人勾住,背部贴在了墙上,池耀有些激动地贴上来吻她。
贴近的嘴唇被一根手指抵住。
女人纤白的手指竖在唇边,眼眸里依旧是熟悉的温柔,没有人怀疑这代表的是柔弱可欺,恰恰相反,这来自于一切尽在掌控。
他双臂撑在她身后,呼吸微紧,目光带着贪婪,却依旧听话地没有继续:“为什么要分手。”
池柔柔看着他。池耀与她同一姓氏,却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非要拎出一个共同点的话,就是他与她都长的很好看。
池柔柔翻过手指,擦着他贴近的嘴唇,这亲密的举动引得对方朝她贴近,“阿柔……为什么。”
“厌倦了。”她看着他,唇畔是熟悉的微笑,眼底是熟悉的深情,但话语却凉的让人扎心。
他没明白:“什么叫厌倦。”
“就是,不喜欢了,没劲了,不想继续了。”
得知觉醒的康时并不爱她,而这些尚未觉醒的男人都不过是出于设定而与她亲近之后,她就感到了厌倦。
她往日与他交往,在康时的眼皮子底下,尚且会带着几分可能被发现的刺激与偷腥的快感,但现在这些感觉也都消失了。
她根本不担心会被康时知道,也根本不觉得这样的场合有什么让人头皮发麻的爽快。
她的感觉也是被人赋予的,所以这一切也就失去了意义。
池耀眼神复杂:“是因为康时。”
“不是。”
“我不信你会厌倦我。”他拉住池柔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是好闻的香水味,“你再看看我这张脸,你厌倦了吗。”
池柔柔很矜持地抿唇,只是看着他。
他跟她对视,望着她眼中仿佛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温柔,心里逐渐升起几分慌乱,他忽然把池柔柔抱了起来,慌不择路一般冲入了一个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显然是他的私人休息室。
池柔柔被放在桌子上,看着这男人扯开领带,西装丢在地上,衬衫纽扣崩开,宽阔的肩膀与完美的胸肌呈现在她面前,这是一具让万千粉丝疯狂的男性身躯,充满着对女性的吸引力。
池柔柔的手被他按在胸前,他问:“你厌倦我了,我的身体你也厌倦了吗。”
池柔柔慢条斯理地滑动手指,肌肉触感温热而弹性,让人爱不释手。他便迫不及待地欺身将她困于桌前,有力的手臂拉着她靠近自己,池柔柔被他抱在了胸前。
她的脸贴在他的身体上,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让人头脑发昏,但她任由他抱着,没有出声。
“池柔柔,你不爱我了吗。”他说:“我说过我不介意一直保持这种关系,我可以一辈子做你的情人,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退的远远的……我只希望做你的情人之一,现在也不能了吗?”
池柔柔头脑有点发胀。
瞧瞧这个世界,对她多么友好。
完美的丈夫,完美的情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摆烂,反正身边的所有人都对她绝对忠诚。
假的又怎么样,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跟康时离婚,她可以毫无罪恶感地拥有这些听话懂事的情人,他们不争不抢,只求她一个眼神和偶尔的临幸,这就足够他们感到幸福。
她可以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也许会难过,但都乖得要命。
……为什么要给她设定一个原配呢。她的生活已经足够优越,她拥有的已经足够多,康时算什么,凭什么要她放弃这些常青树们去讨好他。
原著是什么烂剧情。
居然还要他把她杀了。
她是人渣没错,是先追求他没错,是不愿跟他离婚没错,是打着爱他的幌子把他困在身边没错……可这个世上上赶着要当她丈夫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每一个都不输给他,他能够占用她丈夫的名分已经足够体面,难道还奢望她独属于他一个吗?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前。
作者想表达什么,人渣必死吗。
那她写她出来又是为什么呢?
用她这样的人来做主角,给她一大堆舒心的不得了的情人,偏偏又让她在那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她能得到什么呢?
池耀屏住呼吸抱着她,他耐心地在等,等待她回心转意。只要她有一点迎合的表示,他就可以在这里让她彻底满意。
她柔软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地推他:“对不起。”
她想到了第一次去那台电脑前看到的评论。
那些读者看完了她的故事,她们觉得爽快,但不约而同地觉得,她是个人渣,结局的确该死。
她应该被陨石砸死,应该被车撞死,而不该被康时杀死。
她们享受着通过她的视角虐待他的快感,同时又理智地保留着自己的道德底线,高高在上地同情他,宣判她的死刑。
她,康时,池耀,贺宸……都不过是那些人眼中的玩物。
他们是她的玩物,她也是另一个世界人类的玩物。
她拉过池耀的衬衫,仔细把那几颗没有坏掉的纽扣帮他扣好,道:“我不值得。”
她跳出了那个设定,但这些人还在那些设定里,所以她并不责怪池耀拿往日的姿态对待她,她知道他想挽回她。
但目前为止,她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们。
她可以去欺负康时,至少他的反应是真实的,但这些人,他们不会再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反应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涌起水雾,眼睑泛红。池柔柔从桌上滑下,仔仔细细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弯腰把他的外套捡起,“结束了,池耀。”
门被拉开,鞋子的轻响远去。
她出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微乱,转过墙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吸,卢泽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放在了身后,神色有些慌乱地看着她。
池柔柔面不改色地越过他,忽闻他道:“池总……”
她停下脚步,偏头看来。
卢泽十分紧张:“你,你,我,我……”
“我记得你。”池柔柔之前复习过剧情,她道:“你运气不怎么样,人倒是很努力。”
他顿了一下,嘴角上扬又压下,垂眸道:“谢谢。”
他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要到她的认可,也许运气是实力的一种,但那绝对不是全部。
池柔柔望了他几息,忽然笑了一下,道:“我觉得,你可以走运了。”
卢泽猛地看向她,不等他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女人已经不慌不忙地离开,星河一样的长裙在灯光下流淌出炫目的微光,玲珑背影婀娜而端庄。
贺宸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目露狐疑,池耀,现在这么快的吗?
康时和苏云还在窗边站着,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属于她的鞋子清响靠近,康时手里的水杯只剩下半杯水,被放在宽大的指间捏着,指骨发白。
苏云看了一眼池柔柔,忽然两步走了过来,轻轻拉了她一下,她看上去有些紧张:“池总。”
“?”池柔柔不解,苏云于是又把她往后拉了一下,道:“你头发,有点乱。”
她当然知道池柔柔刚才去干吗了,她也算是池柔柔一手捧起来的,自然清楚这个女人什么德行,这个样子让康时看到,必然会察觉蹊跷。
她虽然不赞同池柔柔的所作所为,但依旧不希望她再惹丈夫生气。
“哦。”池柔柔简单整理了一下,道:“看得很清楚吗。”
苏云:“……”何止清楚啊,刚才她跟池耀一起消失,熟人大眼一瞟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池柔柔没太在意,现在的康时早已不是设定里的康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与他无关了。
她朝康时走过去,苏云拉住她的衣角,又无奈松开。
池柔柔站到了康时面前,偏头看他冷淡的脸,微微一笑:“好些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角的碎发,手里的杯子被捏的更紧。
康时扭脸,道:“不太好,还是很恶心。”
他越过池柔柔,道:“我先回去了。”
他提前离席,池柔柔并未放在心上,她偏头看向苏云,道:“卢泽你记得吗。”
卢泽在设定里是被舍弃的人,她决定违背设定捧他,相信他会给她带来价值。
康时没有通知司机。
夜风有点大,他沿路走在江边的桥上,目光落在漆黑的江面,久久地望着江面。
他翻过护栏,跳了下去。
成年男性的重量从桥上坠落,在江面激起一层巨浪,但其实本人对于自己的落水声,反而听的不太清楚。
耳道很快被水填满,压感让他只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咕咕声和心脏的闷响。
江水很冷,但是水很清。
他在水下张开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的大桥。
他的身体很快下沉,被里面的旋涡卷走,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开始呼吸,鼻腔里却被无数水流灌满。
肺部渐渐肿胀起来。
死亡即将来到。
池柔柔的车子穿过了江面,她偏头看了一眼护栏,那里空无一人。
车子在小区停下,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下了车,在出电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妈。”
“柔柔啊。”康时的母亲总是对她很亲切,“康时跟你在一起吗?”
池柔柔来到门前,输入密码,道:“我们今天有个晚会,不过他说身体不舒服,所以提前走了,妈有什么事吗。”
“哦,我打他电话没有人接,想说你们好久没来家里了,明天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
池柔柔了然地推开门,道:“好,我待会儿跟他说。”
她挂断电话,来到卧室将手机扔在床上。
她猜测康时应该已经回来了,但他这会儿正厌烦她,肯定是又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了。
她换掉了身上的礼服,穿上宽松的睡衣,在浴室里卸了妆,然后走来梳妆台前做日常保养。
晚宴上吃了点东西,她一点都不饿,但她还是接了杯水,边喝边来敲画室的门:“妈说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
没有人回答,她又敲了两下门,然后伸手推开,画室里空无一人。
她拨打了男人的电话。
江边护栏旁,落在地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但它孤独地响着,没有人接听。
午夜的江边是拉响的警鸣,救援队的打捞船行驶在江面上。
康时不在家,池柔柔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爬上床缩进被子里,拿出手机又一次拨通对方的电话。
依然没有人接。
这个男人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她给他发去短讯:“离婚延期到四月二十二。”
她丢下手机,无情地睡去。
池柔柔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在睡觉的时候被手机吵醒,迷迷瞪瞪地拿起来放在耳边,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池柔柔,池小姐吗?”
被吵醒的她嗓音微哑:“谁啊。”
“哦,这边是北城公安局,想问一下康时康先生是您的丈夫吗?”
“唔。”她的手往旁边伸了一下,摸到一片冰凉,道:“是,但他现在不在家。”
“是。”对面停顿了一下,道:“我们刚才在沿城的江边捞到一具尸体,根据他的身份信息所以打电话求证一下,请问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池柔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夜晚的霓虹透过落地窗照入室内,不需要开灯也能看清室内。
她掀开了身边的被子,床榻冰凉,空无一人。
池柔柔披着长发,手机光幽幽地照在她紧绷的脸上,她又一次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通了,但没有人接。
池柔柔扯开被子走下了床。
刚才梦好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她接到了丈夫尸体被打捞而起的消息,半夜赶去警局。
池柔柔眉头跳了一下,她倏地偏过头。
身畔的宽大的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细长的推车,上面放着盖着白布的尸体。
她两步上去,稳稳地掀开了白布。
一张灰白的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
滴滴的密码声传入耳中,池柔柔冲出了卧室,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像个女疯子,瞳孔在午夜之中闪着鬼魅般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进来的人。
康愣了一下,道:“怎么还不睡。”
他开了灯,池柔柔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常态,她抬手拨了一下长发,看上去美丽优雅又得体,语气不悦道:“不是说先回来,你去哪儿了。”
“走路回来的。”康时换了鞋,规矩地放入鞋柜,道:“很晚了,快去睡吧。”
他走向厨房饮水机,池柔柔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她看到男人洁白的后脖颈,还有被夜晚露水打湿的头发。
康时接了水,靠在吧台前看她。
池柔柔稳稳停住,道:“走路回来,要过跨江大桥,难怪你一身腥水气。”
“狗鼻子。”他嗤,绕过她走过去,被她喊:“站住。”
康时停下脚步。
池柔柔捏了一下手指,道:“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为什么呢。
他当时站在桥上往下看,明明是漆黑的水面,却让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安全感。
他想起跳江而死的那一次。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想他受够了池柔柔,受够了这个世界,他想她也许会痛哭,也许会后悔,也许从今以后,会守着他的遗像过完这一生。
这种幻想足够给他安慰,他知道自己是在报复她,可笑的是,用愚蠢的自杀来报复她,是他为自己想到的最好的解脱方法。
他明明清晰地感到了水流将肺部一点点塞满,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停止。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回到了那个家里。他守在那个冰冷的家,呆坐到深夜,然后看到跟男人鬼混回来,悄悄溜进门的妻子。
那股力量抹去一切,他臆想中她的痛苦,她的悔恨,全都不存在。
她什么都不记得。
他的自杀正如他清楚的那样愚蠢,在那股力量面前成为了一个笑话。
江上风很大,他在护栏边滑坐下去,取出随身携带细细的针管,将药物注射入静脉之中。
池柔柔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享受那药物带来的安宁与镇定,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跳着,而不是被那个女人握在掌心把玩,身旁坠落的电话根本不值一提。
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无视她的一切,无视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所有痛苦。
“没听到。”他说:“可能静音了。”
他走向画室,她却没有放过他,她拦在他面前,纤细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睡衣里,美丽的脸上是熟悉的霸道。
“睡卧室。”
“我今天不想跟你睡一张床。”他听到自己说:“我想一个人呆着。”
“不许一个人呆着。”池柔柔说:“就要跟我睡。”
他眸色淡淡:“池柔柔,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池柔柔一动不动,她又捏了一下手指,把那股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不安抛在脑后,然后挺直腰杆,道:“就要跟我睡。”
“怎么。”他还是那么看着她:“池耀今天没有满足你。”
池柔柔一愣。接着,那股奇怪的不安陡然消散于无形,她眨了眨眼:“你吃醋了。”
“不。”他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很脏。”
池柔柔唇角上扬,又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把他的挖苦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普通人,她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清楚身边人怎么看她。她的心脏强大的就像天底下最坚固的盾,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伤不了她。
“脏吗。”她故意把手放在他鼻间,道:“可我身上是香的。”
他收回视线,论厚颜无耻,他甘拜下风。
“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你如果不听我的话,离婚就再延期。”
他走回了卧室,将水杯放在床头,然后步入了浴室。
将房门上锁,然后走到浴缸前坐下。
水流哗哗地滚入浴缸,他修剪圆润的右手拇指擦过左手手腕。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爱上了死亡。
活着无法获得的平静与安宁,他在死亡之中体会到了。
他割开自己的血管,一次又一次,然后躺在这个浴缸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那一瞬间的疼痛换来心脏永久的寂静,那是值得的。
有一次,他忘记上锁便躺了进去,割开的手腕被放入浴缸,热水被流出的鲜血染红,他完全放松泡在里面,耐心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听到有人拉开了门,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心中诡异地期待了起来。
他半睁着眼睛,看到妻子走进来,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她慌乱地朝他扑了过来。
他有些听不到声音,但他知道对方在喊他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那样慌乱的表情,她往日的镇静消失无踪,美丽的面庞流满了泪水。
她仓皇之下寻来了毛巾缠住他的手腕。
但康时知道来不及了。
他计算清楚了自己每次失去意识的时间,再过两分钟,他就会彻底死去。
她打了120,一边哭,一边扑向他,她的长发落入水中,那双纤细的手腕托起了他的脖子。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
原来她真的会后悔,真的会为他哭,她并不是往日表现的那样不把他当回事。
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她真的会被他的死亡报复到,她会如他想象的那样痛苦,这本该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可他却突然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死去怎么办,如果再也活不过来怎么办……
他居然,不想她难过。
哪怕是为自己的死亡,他也不想让她难过。
幸运也不幸,他又一次活了过来,她忘记了他的死亡,也忘记了为他落的那些泪,还有她难得一见的惶恐与畏惧。
他感到恍惚,惆怅,还有绝望与侥幸。
绝望于他又成为了一个笑话,侥幸于她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欲绝。
他知道自己没救了。
可却无可奈何。
于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煎熬之中活了下去。
也许有一天,她会挣脱这些束缚,就像他那次看到的她一样,会落泪会悲伤,就像所有普通的懂得爱的普通人。
明明知道她活在束缚之中,但还是会因为她做的事情而难过,愤怒,疲倦,厌恶,嫌弃……不愿理她。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他从浴缸旁边的缝隙里取出了薄薄的刀片。
在温暖的浴缸里死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池柔柔定期要去做的保养一样重要,他不会真的死去,但同时又能享受解脱般的安宁。
池柔柔在外面爬上了床,她坐了两秒,想起康时进去的时候没有拿睡衣,于是又钻进衣帽间抱了衣服过来,拧门。
门被上了锁。
她重重拍了一下,凶巴巴地说:“开门。”
刀片压在左手腕上。
他合着眼睛不予理会。
只是解脱一下,一切很快会重新再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曾经死去。
她什么都不会记得。
很快,他只是睡一下,就会醒来。
“开门!”
她今天真的好凶,居然开始踢门。
他拧起眉,终究是叹了口气,将刀片放下,起身走了过来。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池柔柔抬眼,只看到他冷淡的脸。
她给他看自己怀里的衣服:“你忘了睡衣。”
他伸手接过来,刚要关门,却见她将一只脚伸了进来。
康时:“……又干什么。”
“老夫老妻的,干嘛洗个澡还关门。”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贪婪。“我今天不想陪你玩。”
“那也不许关门。”
池柔柔在他的盯视下顿了顿,道:“我不打扰,就看你洗。”
“你有什么毛病吗。”
“……”是啊,她有什么毛病。池柔柔想了想,道:“喜欢看,怎么了。”
“你半夜不睡觉,到底想干什么。”
池柔柔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只是莫名有些不安,“好吧,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不看你洗澡,但你洗快一点。”
她理所当然地要求:“我要抱着你睡。”
她说罢收回脚,他又拉上门,池柔柔命令:“不许上锁,不然我就砸门。”
她拧了一下门,很容易拧开,便安心下来,重新坐在床上,捧起了床头的书。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几分钟后安静下来,池柔柔放下了书,走过去拉开门,男人正躺在浴缸里,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池柔柔催他:“快点,我要睡觉。”
他不理她,也无动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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