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沐风村采药人

暴风雪可能再过不久就要来了，一个房顶堆满雪，略有点破败小木屋里，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准备着晚餐。他们的养女阿云此时还在午睡。

　　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妻子掀开热腾腾的蒸笼，拿出一个透着朴实麦香的粗面馒头，塞给丈夫，“山哥，把这个带上吧。”

　　“不用了，留给孩子吃吧”，丈夫笑着一把拉过妻子，将她搂在怀里，打趣道，“别看我这么大头，其实我吃的一点不多，而且今晚这要是吃多了，等下雪狼来了，我可就跑不动了！”

　　“又胡说！马上要出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看你又想吃擀面杖了！”妻子气的举起擀面杖，朝丈夫的腰上轻轻敲了敲。

　　丈夫顺着那敲打的动作，故作痛苦地弯下腰，装腔作势地哀嚎道，“啊，好痛，老婆大人，饶命啊，这腰子要是打没了，就真的没机会给咱阿云要个弟弟了！”

　　妻子知道拗不过，只好羞红着脸低头笑骂道，“去去去，老不正经的，赶紧滚！”

        “嘿嘿，我知道你就喜欢我不正经，你一脸红，我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就像春天里看到阳光的冰雪”，丈夫留恋地在妻子额头亲亲一吻，“晚上记得把门关好，玉娘。”

　　“嗯，路上小心。”玉娘说完，默默看着丈夫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鹅毛一般大的雪花，随着风缓缓飘落着，直到完全看不见丈夫的脚印，她才依依不舍地掩上门。

　　丈夫的名字就叫山子，在雪国，平民是不配有姓的。他是个普普通通的采药人。

　　沐风村是霜枫岭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往南两百多里是蔚蓝之城约有两百多里，往北不到十里是阳庭之界。在阳庭之界与霜枫岭的交界处，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只是那里的灵息之力浓厚浑浊，时常有各种魔兽出没，不过经验老道的山子虽然不会使用灵息之力，但是却能感受到一些力量的波动，这种趋利避害的本事也可能是因为祖祖辈辈遗传，所与生俱来的。

　　阳庭之界是一处受灵息之力侵染过剩，在极寒之中心形成的气候反常的温暖地带。在阳庭之界外围有很多魔兽洞窟，每年冬天，都会有数不尽的魔兽从洞窟出来，流窜至雪国各处。

　　每当有魔兽靠近沐风村的时候，村口的钟声都会响起，村民们纷纷躲进自家地窖。传说那口钟是多年前，一位异乡的魔法师所赠，是什么级别的魔法师已经无从考证了，只知道附着在那口大钟上的魔法一直存在，保护着村子。

　　伴月石生花是种花形奇特，花色艳丽的肉质草本，它没有茎，只有艳丽的球状叶，叶表皮较硬，在叶的顶部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凹陷纹路。每当临近寒冬的夜里，它的顶部凹陷处便会裂开一道缝，缝中则开着雏菊状的米白色的单瓣花。而这就是山子今晚上山采集的第一个目标。

　　伴月石生花对气候和条件的要求非常苛刻，一般只在寒冷干燥且阳光充足的半山腰上，在冬日的黄昏开始慢慢钻出叶顶，子夜，花开到最盛。而伴月石生花药用价值最高的就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所以山子才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一旦天黑，伴月石生花就算找到了，也开花了，卖不到价钱了。

　　一株伴月石生花的花骨朵，行情好的时候甚至可以卖到四十五个白贝，相当值钱，行情最差的时候也有十几个白贝。在山子还小的时候，伴月石生花开得漫山遍野全是，那时候，雪国还不怎么受灵犀魔法文化的熏陶。

　　后来，灵息之力被雪国的上层接受，炼金术慢慢也传到雪国，伴月石生花作为一种常用的炼金原料，开始出现在交易场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以采摘伴月石生花为生计，伴月石生花也因为过度采摘越来越稀少，现在的市价，已经从一开始的两个白贝飙升到了二十五个白贝。

　　山子的第二个采集目标严格说来，倒不算是采药了。是一种气味比较奇特的低阶魔兽——象牙蝽。那是种变异的椿象，它的两只触角比普通的椿象粗而白，所以叫象牙椿。象牙椿因为自身味道很大，所以一般用来制作驱魔类的炼金药水，有时也会作为摩根粉的作料。象牙椿极易在脱落的花果或萎缩的枝叶背上被发现，并且繁殖惊人，只是象牙椿警惕性叫强，捕捉起来也要花费一番功夫，所以市场卖价五到八个白贝。

　　山子一边用镰刀清理着拦路的杂草，一边借着月光，仔细的在周围寻觅。远处已经传来呜呜的风声，如果再没收获，今晚就要空手而归了。

　　他正郁闷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奇怪的土丘。那个土丘上已经堆满积雪，只是看起来光溜溜，杂草不生。他有些狐疑地走近看了看，居然是个被冻晕过去的孩子。食指放在孩子的人中处探了探，似乎还有呼吸。

　　山子想着暴风雪马上就到了，也顾不得采药了，而且天一黑，回去的路上也会危险许多，索性就背起那孩子往回走。

　　

        一路上，他开始思考，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办？

　　他一直想要个儿郎，可是或许因为自己和玉娘身子不好，一直没有动静，可他和玉娘已经有一个养女了，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但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呢？这孩子看起来像是饥荒逃难而来的，家人或许已经死了吧，不然他怎么会一个人昏倒在那里？

　　就这样不管不顾，那孩子一定活不下去，他不能不救，玉娘也许会理解他吧，他一边走着，眼睛还是不忘往路两边寻觅着那些有值钱的炼金原料。

　　月光照在山子的背上，因为是刚升起的月亮，还斜在一边，所以山子的背影也被拉得很长很长。他还没发觉，他背上的孩子已经醒了。

　　那是凌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并不是被冻晕，而是一口气吞噬了太多的灵息之力，身体饱和，头昏脑胀才晕过去了。此时在他的身体里，一只三尾白狐的魂息之影也因为协助他消化那些灵息之力，损耗过剩昏睡过去了。

　　此刻，玉娘已经把阿云叫醒了，娘俩正用竹竿撑起木窗，往山边眺望。

　　“哈，是爹，爹爹回来了，娘！爹爹回来了！”阿云的眼神极好，老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

　　“今天这么准时？”玉娘闻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也走到窗边。

　　“娘，你说爹爹今天会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呢？会不会是一只大白狐？”

　　“呵呵，傻孩子，你爹又不是猎虎，他最多就抓几个虫儿，你天天怎么做梦都想着白狐？”

　　阿云甜甜一笑，眼睛泛出亮晶晶的光，“我听村东头那个三儿说的，他说三尾白狐是雪国的图腾，还说白狐有神秘的魔法呢！”

　　“傻囡囡，要真是那么厉害，你爹怎么给你扛回来呀！”

　　“万一是它故意跟着爹爹一起回来呢——”

　　娘俩话音还没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就想起了。

　　“玉娘，快，快开门，冻死了。”果然是山子回来了。

　　玉娘一拉开门闩，木门就被凌冽的寒风吹开了，山子扛着一个少年从大雪纷飞中走了进来。

　　玉娘和阿云有些木楞，还没等山子开头，少年一下子就山子背上跌倒下来，脚一软，坐在地上。

　　“娃儿，你醒了？怎么了？”山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少年没顾上回答，就直接爬到木桌边上，刚想拿起盘里剩下的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可是他回头看了眼刚才那个背他回来的大叔，看到对方一脸关切的神情，和没有馒头的空盘，他怯生生地把那馒头放了回去。

　　那馒头是阿云和玉娘特地为山子留的。

　　“哦，他饿了，玉娘，咱们不是还有点麻饼，拿来，给这孩子充充饥，你看他，面黄肌瘦的，好多天都没吃了吧！”

　　“咱自己还揭不开锅呢！你今天带回来什么了？别跟我说，就带回来一张嘴！”玉娘已经有几分不悦。

　　“我说老伴儿，咱不能见死不救，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什么老天爷的意思！我看你是被冻傻了，那麻饼是留着过冬的，现在拿出来，再冷点吃啥呀！？”

　　“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面粉不是还有小半袋子吗？算我少吃点，匀给这孩子行吗？”

　　“什么？你还想收留他？你疯了！山哥，收留阿云我已经是极限了，我们本来就不富裕，现在你还要再养一个，你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玉娘虽然嘴上说着狠话，可仍是走到后房，从一个麻袋里，掏出了三个麻饼，重重地丢在盘子上。

　　“我就想给咱囡囡找个伴儿，等将来咱不在了，他可以帮咱照顾囡囡！”

　　“再说啊，今年雨水好，收成不错，刚好咱们还有点余钱，够添一套床褥！”山子还是惯例从妻子身后将她搂住，像撒娇一样，跟妻子讨价还价起来。

　　“不行，那是用来修房子的钱，你看这屋顶，都破成什么样了！风再大点，雪再厚点，可能房子都要塌了！”

　　“房子不行，我们可以自己砍木头，铺稻草！”

　　“那就给那孩子也铺点稻草，凑合睡吧！”

　　山子听着，终于有点不耐烦，他放开妻子，声音有些强硬道，“说什么呢，你看啊，长得白白净净，看着虽然怯生，可是眼神很亮堂，就是有点瘦，多吃点就健健康康了，多好的孩子啊！长身体呢，睡什么稻草，要是你不舍得，我就把我的那一半让给他，我去睡稻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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