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凌云剑圣

　距地面千里高空处，云层之上，一个白须白眉，面容却清秀英俊，没有一丝褶皱，以致无法分辨年龄的白袍法师，左手摇着精致的白玉折扇，柔和谦逊的目光如飘飞的轻羽，更似一双纤纤云手，想将那层层叠叠的碍眼云彩一片片拨开，在灵息大地上缓缓寻觅着。

　　“白鹤君，净瓶山可还远么？”白袍法师的声音，恬淡而清雅，如清风拂面，徐徐缓缓，如空谷箫声，余音绕梁。

　　“回剑圣先生，还有两千里。”白鹤稍稍向左右看了看，估了下距离，又看了眼背上的白袍法师，淡淡地说。

　　他叫凌云，是雪国的剑圣，还是个大魔导师。只是前一种身份人尽皆知，后一种身份，还是个秘密。

　　大约又过了一阵，有些植物透过白云间泛出异色光华，隐隐约约中，白袍法师好像看到了标志性的地势，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了。

　　没过不久，他终于按耐不住，纤细修长的手指执着白玉扇，向那山峰绵延之处的一小片湖水点了点，像是在细数着什么，“到了，快到了......”，他喃喃自语着，然后又向那白鹤柔声道，

　　“啊，白鹤君，快看呐，吾之故土就要到了”，他的声音打破了以往的静雅，有些微微地颤抖，有些短短地急促，甚至还有一丝不舍，一丝担忧和慌张，重归故土，心中已然掀起万丈波澜，饶是修行多年的他，也难再按下心绪，

　　“哎......”，一声叹息里，是说不口的千言万语。

　　“剑圣先生似乎有些心事？”白鹤听到白袍法师声音中的一点落寞，有意放慢了飞行的速度，然后略略斜身，向下盘旋。

　　“是啊，每年的冬天，这里都会降临苦难，可是，吾又能庇佑他们到几时呢？”白袍剑圣略感欣慰地轻抚了一下白鹤的头顶的红羽，带着点遗憾地说着。

　　“剑圣先生，为什么不寻个衣钵传人呢？”

　　“吾怎的不想，可悲啊可叹，吾之魔法，非常人可习得，也非常人可经受...哎...吾就要离开了，吾之遗愿恐怕......”

　　他的话音未落，脑海里突然传来阴鸷而不可抗拒的声音，

　　“凌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下贱蝼蚁的死活与你何干？

　　抓紧时间去找那神裔吧！”

　　凌云默不作声，只是的气息不再匀缓，他的后颈上，紫芒一现，又生出几道微不可察的魔纹。　

        终于，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紧闭双目，握紧了袖子，沉声道，

　　“请您网开一面，成全吾对故人，故土，最后的情谊......”凌云有些卑微地抬起头，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叹了口气，温运如玉的目光，变得深邃阴冷，好像洞彻一切，“七日后，吾自当亲手了结一切牵绊。”

　　“哼，最好如此！我给你力量，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善人，好自为之吧！”令人战栗的压力感骤然消失了，但凌云此刻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几分。

　　“吾年少时，为亲人遗愿，勉强苟活，出卖本性，置身阴霾，吞下恶果，妄图以恶抑恶，如今深陷泥潭，究竟是对是错呢？”

　　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一生，不过是那迎风而起的柳絮，飘飞坠落的方向，自一开始，变失去控制，没有选择；亦如那妙手丹青，画工精湛的大师，手中执起的一杆画笔，再如何起承转合去勾勒，再如何巧夺天工去填色，他，仍是一个，任人愚弄的——工具。

　　他一步步向黑暗趋近，心中却怀着光明，他本以为命运不会吝啬，只要走过痛苦，经历磨难，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可是现在，他迷茫了，他正站在善与恶的边界。

　　

　　一片阴影略过，原本已经节节败退损失惨重烈阳守卫军，蓦然间齐齐抬头，像那白云间眺望去，果然不负所望，那道熟悉的仙鹤与白袍身影，正向着他们一点点靠近了。

　　他们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开始不停地大声呼唤，他们知道，他们终于得救了，

　　“剑圣先生！凌云剑圣先生！”

　　“我们在这里！剑圣先生！”

　　“剑圣先生！——哈哈哈！快来呀！”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欢呼雀跃，吹起口哨。　

　　凌云剑圣正驾着白鹤，向一个略微高耸的小山尖落去，一把火红长刀，带着滚烫的热浪，就先替烈阳守卫军上前跟他打招呼了。

　　看到昔日的手下败将又来了，凌云剑圣心中忽的一暖，竟有些端不住清高雅士的样子，笑骂道，

　　“夏洛克，汝这个疯子！”

　　“凌云，这一次，我可是苦苦等了你二十年”，夏洛克看到凌云的那一刹那，简直要对上了眼，他的目光好像火山爆发，滚烫的岩浆简直要迸射出火星，激动之情已经按耐不住，但他的好胜之心是纯粹的，也是干净的，“哈哈哈哈，终于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吾现在没工夫陪你玩，这几只臭虫又来惊扰吾的子民了！”

　　“好嘛，早说，我陪你一起清理场子就是！”说是一同清理，其实更像是一场酣战前的热身，是两人之间的间接较量。

　　众人心里激动着，窃喜着，雪国今年冬天可真是好运连连啊，一下子两位剑圣出手，帮他们清理这群该死的魔兽。

　　须知，放眼整个灵息大陆，剑圣级别的高手，屈指而数。

　　还没来及看到夏洛克拔刀，一头已经亮羽的青色双翼水晶蛇，便圆睁着双眸，变成了四块。尸体的切面很整齐，只是冒出零星一点火星，紫色的血液来不及迸溅，就已经冻住。

　　他不紧不慢地收刀入鞘，从口袋里掏出个可罗卷，边嚼边砸吧着嘴，爽朗得意地笑着，满脸络腮胡子也跟着笑容一起抖动，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有些剑术师，甚至魔法师，还想着趁此机会偷学一两手，怎知高手的战斗，是白驹过隙，电光石火，甚至好像咒语都不用念，挥一挥手，就完事儿了？

　　灵息大陆，魔兽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曾经，有群经验丰富的猎兽大师，按着人类的灵息修习精进程度，以及他们多年的观察对魔兽这样区分过：

    

        一是亮羽。不同灵息境界的魔兽，在发动进攻时，浑身的羽毛，或者鳞片会发不同的光泽。亮羽时，低阶魔兽是黑色到暗红色，中阶魔兽通常是鲜红色到橘黄色，高阶魔兽为亮黄色到墨绿色，裂变期为深蓝色到深紫色，反生初期为淡粉，浅黄，反生完成期为白色。

　　其中，低阶魔兽基本对应人类灵息之境的苍蓝以下，中阶对应黄金之息境界以下，高阶魔兽若按人类灵息之境，则至少是氤氲之息或者更高。

　　虽然反生期的魔兽十分少见，但也不是没有，经验不足的新手，通常会把反生期的魔兽，错当成中低阶魔兽，错过千载难逢的狩猎机会。

　　一般来说，魔兽的寿命，如果不受到后天意外干涉破坏，中阶及以下的魔兽可以达到几百年，高阶到裂变期的魔兽兽龄可以达到两千至三千年，但大部分魔兽的灵息境界，都不会突破中阶，高阶的更少，裂变期是少之又少，反生期的魔兽史书上也出现过一次。

　　只有极少数魔兽可以突破高阶达到裂变期，从裂变期到反生期的过程，痛苦而漫长，一旦突破便如同破茧重生，到达反生期后的魔兽，变回脆弱的幼体，重新慢慢生长，不光对灵息的融合掌控之力得到质的飞跃，兽龄也不再受轮回之井制约。至于反生期再往后如何，灵息大陆就没有记载了。

　　

　　所以，对于高阶以上的魔兽，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可怕。相反，他们更怕被人类发觉，因为裂变期末期和反生初期的它们，有时候会脆弱到一个普通人都可以随手捏死，所以非常时期的超高阶魔兽，一般情况下，都藏在很隐蔽的地方。

        

        二是犄角。并非所有的魔兽，在燃起战意时，都会有亮羽的动作。一些没有羽毛或者鳞片的魔兽在进攻时，头上会悄悄长出一只或者两只犄角。但不同级别的魔兽，犄角的颜色和之前所说的亮羽是大致一样的，区别只在反生以后的魔兽，犄角从暗金色和暗银色到金色，银色，最后到浅金色，浅银色。

　　三是羽翼。如果只是亮羽，没有结翼，那么魔兽的级别是比较好区分的。但是结翼魔兽的灵息之境，就不能单纯靠亮羽的颜色来辨别了。

　　不同羽翼包裹下的魔兽，会呈现不同的颜色，狡猾的它们会利用羽翼的颜色与花纹，混淆敌人视线，导致人们无法分辨它们周身笼罩的灵息，在亮羽时的真实颜色。

　　但眼尖的人，从羽翼的数量还是大致可以推断魔兽级别的。从单翼到双翼，双翼到四翼，四翼到六翼，虽然无法向前面的亮羽和犄角那样清晰分辨那些魔兽灵息境界程度，但是四翼以上的魔兽，已经十分罕见，有些是剑圣恐怕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不过有些魔兽并不能这样辨别，比阳庭之界的如幽兰四翼蝶。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待，夏洛克阁下，吾看来，汝的炎魔切已臻至化境，怪哉啊怪哉！烤地瓜安能精进魔法修炼乎？

　　“可恶，看你这穷酸样儿，能不能尊重下国外的友人！请说人话——你怎么知道，我在卖烤地瓜？”

　　“哈——哈——哈——哈——因为，吾......我经常去买啊！”凌云尴尬一笑，想着怎么组织这些“人话”。

　　“嘿！小白袍子，你已经，身外化形了么......我居然感受不到你的——气息？”

　　“大红胡子，你的烤地瓜还挺好吃的，记得回去接着摆啊——”

　　凌云谈笑风生间，手中却没有停下，不紧不慢拿着那画有雪国窈窕美女的白玉折扇，在空中轻描淡写地挥舞了几下，几只魔兽就轰然倒地了。

　　其中有一只头顶紫色双角，赫然是高阶魔兽——鹿首尸魔象！

　　原本一脸自信的夏洛克，此时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变成了震惊。

　　只是凌云的动作看起来好像要比夏洛克慢上一点，一些眼疾手快，灵息境界突破苍蓝之息的人，还能扑捉到一丝丝诡异的紫色残影，一些站在进处看得真切的士兵，简直心神恍惚，畏惧震颤，傻傻分不清，冰冷的空气中，那残存的，诡异紫色灵息的主人，究竟凌云还是那鹿首尸魔象？

　　须知灵息大陆，只有魔兽的灵息才可能是紫色啊！可是已经暴毙死透的魔兽，怎么还会留下灵息？

　　夏洛克一脸惊疑，转眼再看那些倒地的魔兽，它们的尸体呢？

　　原来凌云手起扇落，顷刻间，它们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再看魔兽的身后，百米之外，那数十根有些年份的霜枫，早已经枝叶散乱，被横腰斩断了。

　　一只魔兽之前站着的地方，背后正好是一座小山。现在魔兽不见了，小山，也不见了，像被理发师削平的寸头，看起来诡异万分。

　　

　　那是多么磅礴多么可怕的灵息之力啊，武峰只远远看去一眼，就脊背发凉，浑身颤栗了。

　　眼看凌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退场仪式，又要故技重施了。这一次夏洛克没有不舍，他知道他败了，他的刀还没有对准敌人，甚至还没有触碰到对方的衣角，他就知道，他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绝无胜算可能。

　　夏洛克面无表情地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扣进肉里，望着凌云离开的方向，他开始不断思索，不断追问，对方究竟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在氤氲之上还有更加接近巅峰的存在吗？他又究竟修习的怎样的魔法，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会达到如此变态的灵息之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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