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挑战悬赏令
夕阳,是猩红一吻,晚风,如初夜饱尝激情后,大口喘息的娇羞女人,静谧中藏着喧嚣,凌冽里透着温热,凉薄寡淡的外表之下,是遮掩不住的妩媚柔情。
塔塔尔湖中潋滟的波纹,如那女人的眸中秋水,荡漾着闪烁着,好似有种残忍的爱,如同天边被云突然遮挡住的光,分明意犹未尽,却戛然而止,让人无可奈何,又欲罢不能。
天边正是几抹贪婪又懒散的流云,贪的秋色,懒的离开,只在天水与夕阳相接的地方,透着几抹羞涩的绯红。
暗夜森林之外,湖边的青草,透着零碎微醺的金光,湖对面远山的轮廓,在光影的模糊中,竟有几分像贪睡少妇饱满的轮廓,隐约还能看见两片迷离的双峰。
梦境与现实的薄膜,被刺耳的金属声割破,一把布满淡紫色裂纹的符文断剑,“叮”的一声,插进一块巨大岩石背后的泥土中,甜腻暧昧的夕阳之光,忽的,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剑术师挡住,他倚着断剑缓缓坐下,身后的草地上,深深浅浅,绽放出一朵朵猩红蔷薇。
他头戴灰色粗布斗篷,腰间别着一个金色卷轴,温热的血液,正顺着那只握剑的左手,潺潺留下。胸口衣襟的破洞处,露出个醒目的血窟窿,看起来正是血流的源头。
“她...不会的......”他摇了摇头,还是不愿接受眼前的一切。
随手揪了几撮身后的杂草,在胸前胡乱按住,血仍是顺着指尖向下流着,流得稍微慢了一点。此刻的他,心上好像被挖空一块,只像具行尸走肉,失去了肉体上,任何伤痛的感知。
就在一个月前,那两瓣柔软娇嫩的红唇,还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寻觅着,他的腰间还留着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永夜,那是他为她新创的灵息之法。
一切恍如隔世,如果说还有什么,她存在过的痕迹,只有心口那被掏空的错愕,他曾以为她是一切,他也愿意为她放下一切,可他,并不懂她的心,
“她,利用我?为什么...怎么会......”他心中没有答案,感情上,他是个纯粹的,没有经验的人。
夕阳的光芒,一点点开始黯淡,他的心也随着夕阳缓缓沉了下去。
塔塔尔湖的水,也渐渐褪去方才耀眼的光泽和颜色,像守着空闺,等不到爱的寡妇,双眸无神,空洞,冷漠地注视着天空。
星星还没有睁开眼,月亮,也颇有心事地藏在云间。
风静了,像熟睡的孩子,只偶尔发出一点细微的鼻鼾声。有一两条好奇的鱼儿,偷偷游过,掀起一圈圈浅浅涟漪。
剑术师并无睡意,只是静静地,看着湖水中的倒影,昨夜的一幕幕,恍如梦境。
那致命一击,明明可以轻而易举,侧身闪避,或者用灵息之盾,随手迎击,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想用性命,去搏她万分之一地怜悯,想用流血的伤口,博取她一闪念地同情,想用沉默,保全他天真的幼稚的爱。
“修斯,赏金就快到手了!灵息指示仪显示,目标就在我们附近了!”远处暗夜森林中,传来一个少年急不可耐的声音。
剑术师听得那声音似乎还很遥远,只稍稍挪了挪脚尖。
“不要急躁!你没看到那指示仪上的颜色吗?”一个声音略显年长的少年沉声道。
“嗨!亚斯,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放眼这片灵息大陆,哪有几个魔法师剑术师,能突破白银之息达到黄金呀?”
修斯说着又走近了几步,熟悉的声音让剑术师不由地缩了缩身子,悄悄从泥中,拔出断剑。
灵息大陆自诞生以来,便人才辈出。灵息魔法在运用上,分魔法师和剑术师及炼金师三个基础流派。
每个流派都有初级、中级、高级、导士、大导师五个级别。
如魔法师可分为: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魔导士,大魔导师;
剑术师分为:初级剑术师,中级剑术师,高级剑术师,剑皇,剑圣;
炼金师分为:初级炼金师,中级炼金师,高级炼金师,炼金导士,炼金大导师。
在基础流派之外,也有一些衍生流派,如雕金匠,铸剑师,医师等等,但大陆的人们习惯性依据基础流派判断彼此间的灵息之境强度。
虽然名字略有区别,但从精进程度上,基础流派的划分几乎是一致的,在魔法修行者的左手,掌心凝神具力,展示的魂息之色,表示的是修行者所能驾驭的,蓝,红,白,黄,绿五种基本元素属性,即水,火,风,土,木;而右手,掌,凝神具力展示的灵息之色,则代表了他们的灵息之境。灵息之境从低到高,依次为猩红之息,苍蓝之息,白银之息,黄金之息和氤氲之息。
所以初学者,或左右不分的人,在灵息境界程度辨识上,会偶尔分辨错误。氤氲之息的颜色一言难尽,它既可能是五彩斑斓,也可能黯淡无光,还有可能如混沌之态,它会随灵息修行者的情绪、体力变化而变化,所以高手有时候会被误认成弱鸡,有的高手,本就喜欢装作弱鸡。
“停下!清醒点,如果没有达到,他的赏金又怎么会那么高,”亚斯像拎松鼠一样,一把提起个金发少年,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我可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才带你出来一起历练的,你再碍手碍脚,我就用通讯石告诉你父亲,让他抓你回去!”
剑术师微微侧身,探头出岩石,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瞄去一眼,喃喃道,“看衣服上的徽章......难道是弗雷尔家的人?”
感觉伤口的血似乎止住了,他缓缓摊开右手掌心,低头看去,是一道目不忍视的血痕,血痕很深,从食指与中指的缝隙,贯穿到手腕左侧。
他将掌心凑到眼前闻了闻,露出自嘲般地苦笑道,
“我现在这副模样,居然还能嗅到她身上残留的紫丁香味,她又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撒下的摩根粉呢?”
传说摩根粉,是百多年前,一位名为洛莎的女炼金师,为她的伴侣摩根特制的。
当时的洛莎,还只是炼金学院的副教授。在一次公开授课中,她与她的学生摩根相识了。课下,他们越聊越投机,感情迅速升温。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洛莎与摩根,还没有尝尽爱情的甜蜜,洛莎就因为太过年轻优秀,被莱茵国皇室破格提拔。
晋升为院长的洛莎,从那之后,就因为学院研究作业繁重,整日埋头在炼金实验室里。在一遍又一遍喋喋不休的抱怨后,洛莎终于忍无可忍,担心摩根无法忍受寂寞爱上别人的她,竟偏执地,背着学院,将摩根偷偷囚禁在炼金学院的地下室。
就这样过了几年,她的助手丽娜,不忍看到摩根这样被囚禁。有一天,趁洛莎外出采集炼金原料,丽娜偷偷放走摩根。也有人说,是摩根每天夜里婉转而悲凉的歌声,打动了丽娜,让丽娜动了真情。
摩根怕洛莎回来后,会狠狠惩罚丽娜,劝说丽娜和他一起逃走。可丽娜,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在炼金学院,等待接受洛莎的惩罚。
三天后,炼金师洛莎回来了,她并没有惩罚丽娜。原来,她在走之前,早就在丽娜的身上和地牢的钥匙上,撒下了一种新研制的白色粉末。这种粉末,有着特殊的气味,鲜少有人能得闻出来。此时,她手中的另一种黑色粉末,在靠近白色粉末时,则会慢慢变红。
也许,她也意识到她的自私了,又或者,她只是想测试这种粉末究竟能持续多久,她并没有马上,急着去找回摩根,只是解雇了丽娜并结清了佣金。
十五年转瞬即逝,洛莎终于等到了炼金学院院长的接班人,却没有等到摩根。
离开学院的那个夜晚,她褪下简约的银色炼金袍,摘下院长兼大师徽章,换上红色一字肩斗篷裙,璀璨夺目的王冠之下,是浓密柔亮的蓬松红发。
她左手握着刻满符文的坦桑石鎏金权杖,右手掌心优雅地摊开,氤氲之息掩映下,绝美高贵的容颜略显沧桑和冰冷,如同被冰霜包裹着的烈焰,她诡异一笑,从胸前佩戴的精致小瓶中,倒出准备已久的黑色粉末,熔成一枚精致的绞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月光下,一抹绯红,骑上黑色战马,绝尘而去。彼时的她,还是灵息大陆第一大国,昆特国的女王——喀秋莎。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回忆那段传闻,嗅觉异常灵敏的他,从气味的浓淡上,已经嗅到两个少年离他不远了。
他开始有些挣扎。
“想不到挑战悬赏令的目标物,居然这么容易对付”,亚斯走到离巨石仅有几步的位置,转身对远处的修斯,做了一个迎战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所谓挑战悬赏令,是一种难度非常大的悬赏任务,悬赏缉拿或者直接杀死的目标,通常没有任何提示,只能凭借接取挑战任务时领取的特制摩根粉去追踪。摩根粉分雌粉雄粉两部分,雄粉白色,标记敌人,雌粉黑色,追踪敌人,雄粉原料常见,雌粉却造价高昂,因而接取挑战任务,需要付出高额的代价。
亚斯虽然是个贫穷家庭的孩子,却还是有着自己的英雄梦。他从小刻苦研习灵息之法,以卢登思初级魔法学校年纪第一成绩毕业后,因为家里经济条件限制,暂时放弃了就读中级魔法学校的想法。辍学在家的亚斯,正在一边打零工,一边接些低级的悬赏任务,攒他的学费钱和他父亲的买酒钱。
这次的挑战悬赏令,其实是他同行的修斯,一个游手好闲的金毛富二代分享给他的。
弗雷尔家的修斯有着殷实的家底,比亚斯小几岁,因为懒散不用功,已经留校复读了两年,目前还在卢登思初级魔法学校进修。因与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的年龄,相差实在过大,前者们都已从高级魔法学校毕业,外出游历,所以弗雷尔家目前只剩他一个小少爷。
在一次野外悬赏任务中,他险些被一只低阶魔兽所伤,被恰好路过的亚斯搭救。从那时候起,亚斯就成了他的老大,他成了亚斯的跟班。
米希尔城没有中级或者高级学校,所以即便修斯可以直接出钱让亚斯去读中级魔法学校,他也不想再自己一个人。而亚斯也不想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所以接悬赏任务并共同完成,成了他们不谋而合的决策。
这一次,修斯便是拿着被他七姐遗忘在家的高级魔法师徽章,在梅斯菲尔德接取了挑战悬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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