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试探
此次过来，林缘稍微做了番伪装，包括且不限于修改了容貌、收敛了属于五环术士的法力波动、用圆顶帽子盖住了自己头上的骨质王冠……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坐在宴席主角位的桑提勒显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见林缘入场，他便手指托着红酒杯杯底优雅地走了过来。
“这位朋友是？”
走到离林缘两步远的距离，桑提勒不再前进。他稍稍举起酒杯，笑得无可挑剔。
“你可以称呼我为罗德。我见附近死寂没有人烟，又感应到这里有法力波动，所以过来看看。你们这是？”林缘编了个理由说道。
“罗德先生，您来得倒是巧了。有妖魔从迷境里流窜出来，杀害了这里太多的居民。我们正准备去讨伐妖魔呢。”桑提勒说道。
“你是说这附近的人都被妖魔杀了？”林缘适时露出惊讶表情。
“您不知道吗？这在尼斯坎尔附近都传遍了，各位术士受到邀请来到这里讨魔。”桑提勒眼睛微微张大，故作不解，同时暗暗观察林缘的反应。
他的话半真半假，如果林缘简单地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那他就要怀疑这位陌生术士来这里的动机了。
桑提勒心里的算盘没有逃过林缘的眼睛。迈入五环后，他的一些能力已经可以通过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稍微展现出来。
譬如对心理活动的感知。
“我是一位旅者，从底格德帝国穿越冰荒原而来，对这里的情况不算熟悉。”林缘说，“最近的灾难是更加频繁了，迷境也已经吞噬了许多村庄小镇。既然你们是要去杀妖魔，那便算上我和我朋友两个吧。”
“为民除害的好事，我们怎么能错过呢？”时英施施然地走上前。
然而桑提勒的目光在这位“普通人”的身上瞟了一眼就立刻失去了兴趣，他用一种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的颤音朝着林缘说道：“原来您是位自由派术士，仁爱、平等……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古蛇教那帮骑士的美德。感谢您的援手，在出发消灭妖魔前，罗德先生，还请您先享受这场宴席吧。”
桑提勒举起酒杯，将里面的酒饮尽，道了声“失陪”，又鞠了一躬，便后退与园里其他的“术士”攀谈起来。
望着桑提勒远去的身影，时英啧啧称奇：“他可真会演。对了，他说的自由派术士是什么意思？”
全程被无视的时英并没有生气，反而津津乐道于桑提勒的表现。
林缘一边吃着果盘里的水果一边回答道：“在这里，大部分术士都是依托家族进行修行的，但也有一部分术士离群索居。这种术士受限于资源，修行一般比不上家族术士，会的术法种类也不算丰富，被人们称为流浪术士。当然，说好听点就是自由派术士了。”
“呵，难怪我看他脸色放松了许多。这家伙看着三环，身上应该有抗衡四环的手段。我们都被小瞧了啊。”时英说道。
“这正是最好的结果。”林缘笑了笑。
园内侍女们往来穿梭，端上一盘盘珍馐，穿着法袍的“术士”在高谈阔论，充斥着对此行讨魔的信心。
热闹表象下，林缘眼底银芒流淌，看见了“术士们”皮囊下漆黑的蠕动黑泥，侍女们心脏处盘踞的蜘蛛印记，以及繁盛鲜花也掩盖不住的泥土下的血腥气息。
整场宴会里，除去一开始的接触，桑提勒很好地维持了对一位四环术士的敬畏和疏离，其他的“术士”则代替桑提勒对林缘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和热情，恨不得连他爱吃哪个产地的樱桃都想知道。
千奇百怪的问题都被林缘搪塞了过去，而过于过分的，林缘直接以咒语召唤出一道闪电，将那“术士”劈成了灰。
林缘的这一举动让时刻悄然观察他的桑提勒更加放心了。
法术“瞬发闪电链”是最通用的四环法术之一，透过制造的术士假人，桑提勒计算得到了林缘的法术强度，也终于确信林缘不过就是个水货四环，完全可以被他拿捏。
时间到了晚上，庄园里的“术士们”都朝着宴席中央靠拢，桑提勒也再次向着林缘走来，邀请他来到队伍的前面。
队伍浩浩荡荡，足有术士十八名，阵容之豪华，妖魔的实力就算有四环也无济于事。
在桑提勒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法坛，一个据说可以占卜到妖魔位置的地方。
桑提勒踏上夯土垒成的三重圆台，走到放置在上面的漆黑镜子前，表情庄严地念诵咒语。
底下的“术士们”此刻沉默得如同死人，时英站在林缘身侧，轻声问道：“这家伙要动手了？”
林缘散开精神力，感受着空气里的法力波动，过了一会回道：“他正在施展的是很普通的占卜法术。不过法术里却夹杂着深渊气息，效果应该是混乱五感。”
“混乱五感？”时英重复林缘的话。
正在这时，桑提勒猛地拔高了声音：“上祭品！”
三名鼻涕眼泪满面的侍女不由自主地走上高台，并排站在镜子前。
“妖魔嗜杀，今天我以三猪为祭品激活法镜，追索其踪影！”桑提勒大声喊道。
他偏瘦的脸盘上，眼眶与颧骨较为突出，不算大的眼睛深深凹陷，此刻闪烁妖邪的黑芒，盯着三名侍女如同看着真的三头猪。
侍女们感受到自己的命运，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灰暗。但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她们的身体早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原来如此，若是寻常术士，因为五感混乱，现在看那台上的侍女就是在看着猪，也就发现不了这家伙的异常了。”时英恍然。
“接下来就需要你登场了。”林缘笑眯眯地看着时英说道。
“嗯？”
时英还没来得及发问，林缘便径直走向高台。
这让桑提勒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要说祭品，我这有种魔兽，其名三命猪，效果应该要比你这普通的猪好得多。不如就用我的三命猪吧。”林缘说道。
“……”桑提勒一时无语，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术士挣脱了他法术的影响呢，吓他一跳。
“妖魔事大，既然罗德先生有此心意，那就按罗德先生的意思来吧。”桑提勒点头道。
祭品是谁都无所谓，所有的一切都是堕落仪式的组成。只要罗德目睹了深渊的开启，那他的理智就会被污染。
到时这位四环术士还能发挥几成实力？不过是他桑提勒成为四环的垫脚石罢了！
很快，时英就被林缘领到了高台。
“这就是您说的三命猪？”桑提勒眼角跳动，强调道，“开启法镜需要三只猪！”
“没错啊，三命猪嘛，可以反复用的。”林缘理所当然道。
“你特么的这什么馊主意……”听到林缘的话，时英正要爆粗口，身体被林缘在后背一推，整个人直接跌入了镜子上的漩涡里。
血色弥漫，传来阵阵牙酸的咀嚼声。
“不够。”没有感情的声音回道。
桑提勒看着林缘。
“瞧。”林缘轻笑。
桑提勒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只见时英大半身子正在探出镜子。
卜多奇这该死的贪婪镜子还会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不等他多想，林缘手掌按在时英头上，再次把他送进了镜子里。
血色弥漫，咀嚼片再度响起。
桑提勒盯着镜子，突然好奇这“普通人”是否真有三条命。可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
咀嚼声停不下来了。
卜多奇这家伙是粘牙了？
桑提勒皱起眉头，他移开目光，忽然发现三名侍女没了踪影，只剩下那位罗德在他背后微笑着看着他。
“你是谁？”桑提勒问道。
“罗德啊。”林缘回答。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你没被污染？”桑提勒大惊。
镜子吞噬祭品，仪式就已经运转。正常情况下，眼前的术士应该开始神志不清了。
咔嚓。
祸不单行，就在桑提勒心神失守时，镜子上瞬间爬满裂痕。
“咬……不动……”
镜子发出最后的悲鸣，下一秒完全破碎。无数碎片里，时英的身影完好无损地走出。
他的目光如湖水般平静，带着不屑：“就这程度？我都开始担心你能不能让深渊现身了。”
“还是可以的。刚才他在做法时，我感应了他的心灵。这人已经完全堕化，彻底投向深渊了。”林缘说道。
法坛到处升腾起银白光焰，虚伪的“术士”假人如蜡烛般融化消失，林缘身上的伪装也一同消失。
银白巨龙由虚而实，承托起林缘。龙翼挥动，凌驾半空。
仰望着林缘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桑提勒惊恐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再看到林缘头上的王冠，心里彻底冰凉。
“北地之王……”
五环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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