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倦客天涯归路远

　　杨双双让他把外衣脱了，不然出去被人看见一身血，这事儿想瞒也瞒不住了。
　　王家大哥儿看着这个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不敢再留，自跑去找蒋叔了。
　　杨双双也匆忙料理了下自己衣服，正待出去，却忽得想起什么，她忍下恐惧和恶心，在那人身上翻找，不一会儿果然找出一封书信和一个小瓷瓶儿。
　　她飞快得看完书信，原来这人是来下毒的，信上是下毒的法子，很是巧妙，王家这批香料中有一味冰片，是要和其他香料一起送到内务府的，他这瓷瓶里的药叫做梦果子，和冰片长得一般，制成熏香之后，不过七日，必定无疾而终。信上没有落款和称呼，想来是为了引人耳目。
　　杨双双看得目瞪口呆，顿觉得事关重大。这可不单单是她以为的盗窃失手这种小事儿，而是说不好就连累九族的谋逆之事。
　　若是一般的偷窃也就罢了，这可是谋逆这样的大事儿，要是她也在场的事儿瞒不过去，这人心隔肚皮，若是王家人觉得她可能知道得太多了，晚上找个无人的地儿，把她往江里一丢，做成落水的样子，上哪儿说理去。
　　念及此，杨双双把密信和药瓶一起塞到怀里，蹑手蹑脚得出了货仓。
　　好在这次她运气很好，一直到回到偏舱，竟一个人也没遇见。秦氏和燕燕也不在，想氏去王太太那里喝茶去了。
　　到了无人处，她才送了一口气，卸了力道，坐在榻上不住后怕，毕竟虽然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动刀子捅人，刚刚不过装得镇定。
　　她收拾了一番，将带出来的书信和染了血的衣物都剪碎，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分批次扔在江里了。那迷药却被她转移到了另一处的小瓶儿里，悄悄留了起来。
　　杨双双忙完这些回到偏舱，正好遇见秦氏带着燕燕回来。
　　秦氏见她面色苍白，还有些发抖，疑心是得了风寒。逼着她喝完一壶姜茶，见她并没有发烧的迹象，秦氏这才安下心。
　　当天傍晚秦氏再去找王氏闲聊的时候，却被王氏的大丫鬟拦住，说是太太在处理铺子里的要紧事，让她改日再来。
　　第二日一早船就到了沧州，在沧州停留了一昼夜，秦氏正等得有些不耐，却见有衙役和差人上了船。秦氏母女均有些不安。
　　王太太过来安抚她们，说是和沧州的知州夫人以前是手帕交，知州夫人最喜欢金陵风物，这会儿差人过来拿走她带来的土仪。
　　秦氏放下心来，杨双双却知道事情内因，心里不住的猜测。
　　到了船又开始启程的时候，王家大哥儿私下来找她，说官府下的定论是这人手脚不干净想偷东西，被船上的船工发现了，缠打起来受了伤。
　　杨双双听如此说，便知此事不仅她摘了出去，王家大哥儿也撇了干系，只说是小偷小摸，大家都省了事儿。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听他又说起那人，说是重伤不治死了。这口气就又提了起来，虽然当时那情形，由不得她犹豫，但毕竟是人命一条，这件事情成了她很长时间的梦靥。
　　杨双双思索了片刻，告诫王家大哥儿，万不可把她说出来。后头又留意了几日，并没事端发生，她终于放了心。
　　王家大哥儿经过这次的事情，更加信服双双。
　　杨双双看他不爱读书，就自制了一副军棋，和他杀得不亦乐乎，燕燕和王家大姐儿看着也新鲜，每日也一起玩闹。
　　从扬州到京中是逆流，比去的时候多花了些时日。
　　到了京中，王太太和秦氏道了别，又相互留了地址，说好以后再拜访，就此别过了。
　　王家大哥儿站在后面神情萎靡，原来今早王家大哥儿特意跟双双单独告别，还送了她一只晶莹剔透的墨色玉蝉。
　　杨双双虽然不懂玉，但看这品相，这色泽，价值肯定不低，自然不肯收。
　　王家大哥儿说了一通子话，大意就是那日燕燕落水，他见双双毫无犹豫跳水救人，很是佩服，又被她救了一命，对她更是五体投地，说以后长大了要娶她，这玉蝉是定情信物。
　　杨双双立马傻眼，严重怀疑这孩子是个受虐狂，不然在被她揍了一顿之后，又目睹她拿刀子捅人，还能说出定情这种胡话，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王家大哥儿第一次表明心迹被拒，这会儿正是伤心。
　　杨双双自然没有闲心管他，和秦氏一行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收拾了一番，照常过起日子来。
　　回来两三日后，杨双双寻了个机会出门，一径去了斗柄巷去寻吴威和周鸿两个。
　　吴婆子家的小院儿，和她走之前又不同了，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有人居住。她敲了半晌门，才有人来应门，却是个生面孔。
　　杨双双问及吴婆子，听了屋主的话，才知道吴婆子将这出小院子低价买了，如今不知去向。
　　杨双双不由又是担忧又是惊疑，不知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不过就是卷了药方跑了？
　　因着寻人无果，杨双双的药材生意也一度搁浅了，从江南的寻回来的那些药材，都被她分批次收捡起来，平日也不过看看书调教调教小妹。
　　却说秦氏回到家后，过了一段时日安分日子，又有奇遇。
　　她有日去逛首饰铺子回来，马车正好和对面过的轿子对冲了，车夫和轿夫起了冲突，秦氏一掀帘子，对面轿子也掀开了帘子，却都觉对方有些面熟。
　　秦氏细细一看，对面竟然是杨主簿的老上司尤寺丞。
　　这一下尤大人可惊住了。他那日帮着料理完杨主簿的丧事后，倒对秦娇娘上心了，俗话说，人要俏，一身孝，那秦氏本来就长得颇有姿色，身段也妖妖娆娆的，盈盈一拜时身上香气好闻，说话时眼波也动人。再加上尤寺丞丧妻已久，至今没有续弦，心里就隐隐有了主意。
　　只是杨主簿尸骨未寒，到底不敢立马上手，过了些时日，尤寺丞假借送年礼又摸到了斗柄巷，秦氏却已经搬走了。他傻眼了，又去打听，找了年余也没点音讯，这会儿却在路上偶遇，尤寺丞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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