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艴然不悦落水寒
这日,杨双双开始讲史记,正好说起班婕妤割欢同辇的典故,杨燕燕听了道:“班娘娘这般娴淑,想来成帝必然珍重她。”
王家大姐儿看书多,接口道:“成帝后来独宠的女子是飞燕、合德姐妹。”
杨双双见她感兴趣,又多说几句“环肥燕瘦”、“掌上舞”的典故,末了说起班婕悲惨的结局,她因为端庄正直,时常劝解成帝,但成帝一味荒淫无道,只喜和飞燕姐妹厮混,班婕妤遂逐渐被冷落,写下名流千古的团扇诗,“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可见她当时的处境。
杨燕燕叹息,“哎,德行好又如何,这班婕妤也太可怜了。”
王家大姐儿正色道:“万不可如此想,班婕妤正是因为品性端方、才华出众,才让后世敬仰,不然也算不上‘将百年间,有妇人焉,一人而已’了。”
杨燕燕却不认同,疑惑道:“难道死后的这些哀荣,能抵得上她一生凄苦?”
见二人争执不下,杨双双只得出言,“小妹不可管中窥豹,品行定然是重要的,是人之立身之本,只有品行端方,不行差踏错,方能问心无愧。”她赞同得看看王家大姐儿,继续道:“不过也不可一味胶柱鼓瑟,不可为声名所累。”她倒也不敢说得太过,这般点到为止的说法,惹得王家大姐儿沉思了许久。
三人这般念书玩笑,谈论古今,自是别有风趣。谁知惹了旁人的眼,此人正是王家大哥儿,他见妹妹每日都和双双燕燕厮混在一起,母亲也因与秦氏说话,冷落了他,一时倒显得他有些多余,顿时犯了性子,变着法儿的想要叫她们几个好看。
王家大哥儿等了几天,终于找到个机会,原来见她们三个女孩儿每日午后会到左侧甲板上透气,某日晌午王家大哥儿找船家塞了些银子弄到一些鱼油,在甲板上凃了厚厚得一层,打着让三个女孩儿好好跌上一跤,等她们出了丑,他才出来嘲讽一番的主意。
王家大哥儿布置好,便等到了午后,躲在一旁守株待兔。果然到了时间,三个女孩儿结伴到了甲板。
说来也巧,船正行经过几座野山,山下有个桃花坞,里面郁郁葱葱全是桃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三个女孩儿哪里见过如此野趣的景象,顿时噤了声。
其中杨燕燕个子最小,又想看桃花儿,非让姐姐抱着,这一抱却抱出问题。
杨双双抱着小妹,正看那密林桃花,谁知不小心踩到滑腻鱼油,脚下一滑,手上就不稳了。
杨燕燕便被她跌倒的力道抛了出去,左侧甲板狭窄,她竟被甩出栏杆,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这一下,连王家大哥儿也惊住了,顾不得躲起来,大喊“有人落水了”,王家大姐也被吓得惊呼一声。
杨双双跌了一跤,挣扎起来,听到二人的动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摔得生疼,立马凑到栏杆边看,见小妹燕燕正在水里扑腾,来不及多想,立马翻过栏杆跳进水里。
王家大哥儿惊呼一声,喊着让船家救人。
却说杨双双这边,因是还是春天,越往北走越是春寒料峭,一下水就觉得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传来,冻得她意识有些模糊。
但她到底是会水的,辨明了小妹燕燕的位置奋力游了过去。见她在不远处的水里挣扎,害怕溺水的人会不管不顾的乱抓,杨双双又绕到她身后,从后方托住了小妹,将她托出水面,但江水暗流涌动,水流复杂,她也只能尽量踏水让二人浮在水面上。
不过一会儿杨双双就觉得不好了,燕燕虽然年纪小身子轻,但进了水重量又加了倍,她坚持了一会儿就觉得又冷又重,力气也越来越微弱。
这时船边已经聚了一堆人,王太太和秦氏都在,也顾不上避嫌了,忙叫了船工帮忙。
就在杨双双觉得支持不住的时候,游过来好几个船工,将二人救出水面。
杨燕燕虽喝了好几口水,好在救人及时,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王太太又命人煮了姜茶给二人送来,到底还是春天,江水寒冷,又吹了风,怕生了风寒。
到了第二日,等两人情况稳定,王太太又命人送来一对小孩儿的带的金锁,沉甸甸的,说是帮大哥儿给的赔礼,来的仆妇满带歉意的解释,说是大哥儿不小心把鱼油洒在地板上,害得杨二姐儿摔进水里,虽不是有心,到底是他的错处。
秦氏推辞一番后收下了,又悄悄问杨双双到底怎么回事。
杨双双心里清楚,哪里是无心,他当时可就躲在附近等着看几人的笑话,这王太太想必也是知道的,却纵容儿子,难怪孩子这般淘气,如今还小,只知道恶作剧,等到大了,只怕又是个纨绔。
纵是心里明白,杨双双却没把心里话跟秦氏说,毕竟还在王家的船上,闹开了到底不好。不过她却不准备就这么算了,她自打父亲去世后,无所依靠,性子沉稳起来,但也不是泥性儿的人,尤其是这会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妹出了事,哪里会善罢甘休?
这日吃过午饭不久,杨双双留意王家大哥儿偷偷溜进货仓,觉得是个教训他的好时机,便紧跟其后。
货仓里放着些王家带着的货物,多是一些香料丝绸江南时新的货物。王家哥儿那日惹了祸,却没见出什么大事儿,消停了一些时日。又想起一招对付她们姐妹,王家这批货物的香料中有一批海外来的胡椒,弄到眼睛鼻子里,是会呛得得人眼泪鼻涕一起流,让人很是狼狈。
杨双双见王家哥儿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匕首开箱子,趁其不备拿起一旁的银器砸了他胳膊一下。
王家哥儿顿时被砸懵了,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杨双双死死压在他身上,他虽是男孩儿,杨双双却比他大几岁,身高绝对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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