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满腹疑云叹花期
杨双双看了看林如海,欲言又止。甄家抄家一事儿梗在她心头,却无法明说,只得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她心绪繁多的回了夏安居,却见探春和黛玉两个正在里头等她。
黛玉神色有几分焦灼,探春见她回来,忙遣了丫头婆子下去,一开口就道:“姑妈,我听闻甄大太太月前跟您求过亲?”
杨双双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见黛玉一脸探寻的目光,又道:“我推说玉儿的婚事须得老太太做主。”
探春不解:“姑妈,你是个最好不过的人,二姐姐,还有我的婚事,你都这般热心,为何独独到了颦儿这里,你这般狠心?”
杨双双见她说得激愤,忙倒了杯茶水给她。
探春喝了口水继续道:“甄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颦儿又欢喜……”却是黛玉扯了探春的袖子。探春也知此话不妥,忙住了口,只拿一双眼看着她,仿佛要让她拿出一个说法来。
杨双双看向黛玉问道,“他与你二表哥一个脾气,你素来不喜你二表哥,为何对他又不一样?”
她移开了和双双对视的目光,想了片刻才道:“我一开始也以为一样,后头才晓得,是不一样的。”至于怎么不一样,她也未说。
探春又问:“姑父怎么说?”
杨双双笑道:“你也知道这事儿是你要姑父做主。”
探春气结,“姑妈你以前在府上,不是最看不上大太太那般,像大伯父的应声虫似的,怎么如今也和她一样行径?”
杨双双看向黛玉问道:“玉儿,你当真想好了?不悔吗?”
黛玉未开口,目光却坚定。
杨双双叹了一声,忽然有些明白林如海的心情了,他最初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是今日忽然应下了,也不过为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想了想道:“罢了,今日甄大老爷旧事重提,你父亲已经应下了。”
黛玉不可置信,惊呼了一声。这才起了羞意,剁了跺脚,转身出去了。探春站起了身,看了杨双双一眼,嗔道:“姑妈,说了这么半天,原来你逗我和玉儿顽儿。”
杨双双心情复杂,朝探春笑笑,嘱咐:“快去看看这丫头吧!”
杨双双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眼下不免青了一圈。
她收拾了一番,才登了甄府的门。甄大太太谢氏似乎早猜出她要来,早就迎着她了。听闻林如海应下了亲事,谢氏并不意外,反而和她商量起婚期,说是想着八月前就要黛玉嫁过去。
杨双双不敢应,只推说要回了老爷才能定下。回到府中,报于林如海,他不过略一沉吟,就点了头,吩咐道:“时间虽紧了些,倒也不可委屈了玉儿。”又让林管家将贾敏当日的嫁妆单子找出来,让她比照着添置。
自打贾敏去世后,林府一向就萧索起来,这会儿听闻黛玉定下亲事,阖府都喜气洋洋。
唯独杨双双心里不安,她思前想后,禀了林如海,说起薛蟠如今负责宫里绸缎的采买,正要帮黛玉置办嫁妆,他又与自家小妹有婚约,不算是外人,索性让他帮忙采买。
林如海欣然应了,自写了帖子给薛家,让薛蟠来林府一叙。
林如海让人在书房接待薛蟠,又叫了杨双双去书房,自己却去了外书房避开,这般贴心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想起当年约见林如海,正是在薛家的铺子,不知道他作何想。
杨双双见薛蟠来了,和他寒暄了几句,他似乎已经听说林家要和甄家结亲,满口恭喜。
杨双双道:“正是为此事找你。”又说了采买衣料的事儿,薛蟠一口应下。
她又问:“周鸿还在金陵吗?”
薛蟠笑道:“你们两个真有趣儿。”他见对面的女子目光不悦,才笑着解释道:“我这些时日都是金陵,见他孤身一人,就邀了他住在我家。”
杨双双颔首,略想了想道:“我有事要见他,能行个方便吗?”
薛蟠面色不由变了变,像是觉得他们如今身份不妥,末了才道:“哎,算是看在燕燕面上,明日午后我接你出来选料子,在我家绸缎铺子。”
到了次日午后,杨双双跟林如海禀过此事,只带着晓风出了门。自打到了金陵,这是她第一次带着这丫头单独出门,是以她格外活泼。
晓风这种雀跃的心情一直保持到绸缎铺子,直到见到周鸿,晓风才明白今日她家姑娘为何只单带着她出门,又为何看上去颇为忐忑。
周鸿似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看到她来露出几分笑,上一次见面还是春天,如今已是夏日炎炎。
杨双双给晓风使了个眼色,走进内间,冲周鸿道:“这铺子妥当吗?不会隔墙有耳吧?”
周鸿似笑非笑,“怎么?怕被林道台大人知道?”
杨双双见他谈笑自如,知道此次会面必然无碍,便道:“我问你,你假借去什么豫中,却来了金陵,是为了查甄家吗?”
周鸿若有所思,“你似乎不是第一次问我了,从林道台大人那里得的消息?”
杨双双见他并不否认,似是印证了猜测,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他还在宁府的时候,说自己有未尽之事,这个未尽之事究竟是什么?
他不想娶岫烟,但他说的形势所逼,这个形势又是什么?
杨双双杂念丛生。念及周鸿出身不凡,他祖父是太子太傅,受了先太子的牵连,他家才败落下去。如今说来寥寥几句,但里头的鲜血与冤屈又岂能简单?
最初她遇见周鸿的时候,他流落街头,被吴威的祖母所救,他那时孑然一身,祖父、父母皆亡,只有一个妹妹却也下落不明。仔细想想,他那时确实颓然麻木。
直到再见的时候,他成了宁府的管事儿,还凭着她三言两语,一手建立起天网。再后来去了都查院,一路高升,直至现在成了御史大人。
他所求的难道只是荣华富贵?还是为着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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