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人

于此同时，在万屋的一个偏僻角落，走出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子，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付丧神——小狐丸和江雪左文字，两刀如同忠心耿耿的护卫，走在女子两旁，与她差了半步距离。

        即使在两把容貌各有千秋的付丧神中，女子仍是最为瞩目的一位，她戴着一个半边描金面具，看不清面容，但露出的下脸已是绝代风华，因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装扮，更显一分神秘。

        “姬君，多谢。”

        江雪左文字突然冒出一句话，打破了寂静。

        “呵。”女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她不缺另一个本丸的小夜左文字的劳动力，凡事要等价交换，才有趣嘛。她已经给了小夜左文字他急需的灵力，而小夜付出的仅是对她而言不必要的劳动，既然他无法偿还这份情，那……弟债兄偿，也不应该有怨言哦～

        小狐丸将头偏向一边，没有再看旁边的审神者与她的新的猎物。

        这是黑市，是万屋的阴影处，是时之政府知晓却又无可奈何的交易场所。而知晓这里又熟谙各种潜规则的审神者，又能是什么良善的货色吗？

        三人走向人声鼎沸的万屋。

        —————本丸里，左文字部屋—————

        “小夜，你回来了。”

        宗三倚靠在门口，看着慢慢走来的弟弟，他死寂的眼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他直起身走向小夜。

        小夜将灵力球死死攥着，默默躲开宗三左文字的触碰。他不想让自己的哥哥再染上一层血色。

        宗三没有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沉默的弟弟，没有再动手，领着小夜慢慢走进部屋。

        部屋里很干净，仿佛还是从前本丸欢声笑语时的模样。宗三没有过问小夜黑市的结果。

        “希望”这种东西……或许曾经有过，希望能遇到一个守信的审神者，希望能从暗堕中解脱，希望能——逃脱笼中鸟的命运。但最终总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付丧神的暗堕并不是无法逆转的，但它需要审神者，需要大量无恶意的灵力。所以很多暗堕付丧神会选择到黑市交易，用仅剩的身躯和武力，换取一点希望的灵力。

        黑市里藏污纳垢，付丧神和审神者的地位截然不同，守信的审神者凤毛麟角，就算有，依照他们的厄运，也不会遇到。更多的是出卖体力后的一无所有，唯独多了这一身血垢。

        宗三很早以前就劝过小夜放弃，沉沦于已定的命运，无需挣扎。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不愿屈服，始终拉住宗三左文字的手，虽无法将他拖出无边的炼狱，但也在炎热中有了一丝清凉。

        宗三见小夜进了屋，便不再关注那边，收拾完了桌子，又去小隔间端出已经准备好的斋菜。

        小夜则偷偷摸摸地将手中的灵力球擦净，凭借短刀的隐蔽性将它塞进宗三的刀鞘中，只要等着睡觉时哥哥把本体刀归入刀鞘就行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两刀本就不是爱闹的个性，只是坐在餐桌的两边默默地进食，虽然刀剑付丧神按机理来说不需要食物也可以存活，但这会减弱体力，战场上无法抗敌，所以，只要有条件，付丧神不会拒绝用餐。

        虽然本丸的田地里已经没有办法耕种了，但在远征时也会遇到一些粮食补给的地方，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够两个体型瘦削的刀剑饱腹了。

        吃完饭，便是左文字家特有的念佛经的时间，两刀跪坐在垫子上，低下头默默念着熟稔于心的经文。

        佛存不存在？

        小夜不知道，但拜佛却可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找到心灵的寄托，还能让他想起江雪哥哥。

        突然，他想起今天遇到的女审神者，想起她身边那个温柔的江雪哥哥。

        小夜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知道那个审神者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能够得到灵力球，是因为江雪哥哥的存在。

        这个本丸没有江雪左文字，小夜还没有暗堕的时候，也只在大街上见过带着其他小夜左文字的江雪哥哥，他们虽然没有栗田口派那般表现的亲密，但彼此的关系也不比他们差。只是他们的历史让他们习惯了含蓄的感情。

        明明没有经历多少事，天很快就已经黑了下来，暗堕付丧神的一天又熬了过去。

        小夜窝在被榻靠墙的一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熟睡，心情却是难得的激荡，宛如在灰烬中重新燃起了一团沉寂的火焰。

        宗三左文字静静地跪坐在榻边，看着弟弟尚有伤痕的脸颊，神色莫名。

        他向来反对小夜独自去黑市交易，也提出过陪他一同出去，但他现在暗堕程度很深，即使在黑市中也会引起时之政府纠察队的注意，只能安分地呆在本丸。

        而小夜那个孩子，一直在为了减轻他的暗堕而努力，他作为一个哥哥，能为他做的大概只有不添麻烦吧，保持清醒，不让他一个刀在本丸独自生活。

        夜色渐深，宗三没有再继续想这些，他轻轻将本体刀插入刀鞘，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阻碍，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股柔光包裹住他的刀，紧接着，他感到脑中难得的清醒，不再是日渐加深的怨气，身上的伤痕也逐渐消退，恢复如初。

        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还是本丸刚成立不久他出阵受伤时才有过这种温暖的滋润，之后便……

        宗三左文字不傻，这个灵力球，显然就是小夜左文字一身伤痕换来的。他想叫醒小夜，可看到弟弟熟睡的脸，却默然无语。

        灵力球已经用过了，叫醒他，是为了责备吗？责备他的鲁莽带来一身伤？不，心疼那个孩子都来不及。是为了感谢吗？感谢他带来的暗堕延缓？不，虽然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但比起那个孩子的伤，他宁愿继续痛苦。

        纠结再三，宗三还是没有吵醒小夜，只是躺下，默默地抱住这个弟弟，抚慰般摸了摸他的头发。

        宗三想起不知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人生总有六个字一定要说。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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