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他来了
六月的天气总是闷热的。
闷热中又带着丝丝焖意。
距离徐阳选择再度闭关已然过去了七天时间。
辰时,泰安城西城门外五十里处。
一排气势辉煌的马车在千余铁甲士卒的拥护下缓缓的朝着泰安城驶来。
孔执玉端坐于一辆豪华马车内平静的看着对坐的一女子。
那女子长相平凡,丢在人群中,恐怕都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她。
但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却让孔执玉不得不端坐对待。
“银秀姑娘。”孔执玉平静道。
完颜银秀抬眼看了一眼对坐的孔执玉平静道:“说。”
孔执玉缓缓开口说道:“还有五十里便到泰安城,银秀姑娘可否告知此行的目的。”
完颜银秀笑了笑缓缓开口说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是为了泰安城的黑火器而来吗?衍圣公似乎不信啊?”
“呵, 黑火器?一根竹筒,一把弹丸、一把黑火药的黑火器值得你完颜银秀亲自前来?”孔执玉内心不由得冷冷腹诽道。
这种话,孔执玉自然不会直接了当的说出口。
毕竟,这完颜银秀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这人可谓是景王完颜金征麾下的第一细作头子。
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
孔执玉定了定神平静道:“还有五十里便到泰安城了,此番前往泰安城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望银秀姑娘能够如实告知,也好让孔某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完颜银秀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说道:“如何行事?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即可。”
“你只需要正常索要黑火器即可,其他的事情无须你插手。”
孔执玉看了一眼完颜银秀并未因完颜银秀的无礼而动怒,实际上,他动怒也屁用没有,反而还会给曲阜孔家带来无尽的麻烦。
孔执玉平静道:“若是耿昌不给呢。”
完颜银秀冷笑道:“据理力争!”
“据理力争之后若是还不给呢?”孔执玉似乎对完颜银秀此行的目的格外的在意,为此不惜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给?不给便不给,你只需要据理力争即可,其余的事情无须你操心!”完颜银秀的语气似乎略有些不耐烦。
孔执玉见好就收,缓缓闭上双眼不再是试图询问。
外人都道他是当代衍圣公,曲阜当之无愧的王。
谁又知,他这位王,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傀儡罢了。
马车继续缓缓行驶。
午时过半。
马车距离泰安城已然不足十里的距离。
按照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一城之主到访,所到访的城池之主,至少要在五里外等候。
就在孔执玉闭目养神之际。
完颜银秀微微睁开双眼平静道:“记住了,从此刻起,我便是孔婉君, 是你的女儿。”
孔执玉微微点头, 内心则不断的腹诽道:“我的女儿?你若是我的女儿, 自你出生的那一刻,我便直接将你淹死在茅坑里!!!”
半刻钟后。
马车渐渐放缓速度,不一会的功夫便彻底停了下来。
孔执玉与完颜银秀对视一眼,随即掀开车帘缓缓走下马车。
完颜银秀一马当先跳出了马车。
“爹,您慢点。”完颜银秀柔笑着伸手搀扶向孔执玉。
那姿态,那笑容,若是有不知情之人,定然会认为这完颜银秀是一个天大的孝顺女。
可惜。
孔执玉知道此人的底细,更亲眼见过此人疯狂杀人时的狰狞感。
“走吧。”孔执玉强行忍住内心的恶寒努力平静道。
二人在士卒的拥护下缓缓走向队伍的最前方。
而对面,耿昌此时正率四大副帅缓缓而来。
最终。
双方与道路的最中心碰面。
这个位置无论是距离孔家的车队还是距离耿昌身后的士卒,都只有一半的距离。
“哈哈哈,孔兄你这动作有些缓慢啊,说要来我泰安城都说了一个多月了才来。”
耿昌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双手抱拳道。
孔执玉双手抱拳同样哈哈大笑道:“这不是沿途被其他城池请去讲了几天儒学,给耽误了吗?还望耿兄见谅、见谅啊。”
耿昌哈哈大笑道:“孔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其他城池讲了学,那我泰安城也应当将几日学才对啊。”
孔执玉轻笑道:“一定一定。”
“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说罢耿昌便自来熟的拉起孔执玉的手腕。
“这是我泰安城四大副帅之首--张安国张副帅。”
“见过衍圣公。”张安国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随即客气道。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孔执玉客气道。
二人视线与空气中微微碰撞,随即彻底消散。
“这是安守礼安副帅。”
“这是颜长白颜副帅。”
“这是董学孟董副帅。”
耿昌一一介绍道,众人随即一一行礼与回礼道。
待耿昌介绍之后。
孔执玉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完颜银秀笑道:“这是小女孔婉君。”
“婉君, 还不快来见过你诸位叔伯。”
“小女子婉君见过各位叔伯。”完颜银秀缓缓上前行礼道。
此女虽样貌平凡, 但身上却自带一股贵气,亦或者可以称之为书香气。
耿昌哈哈大笑道:“今日不知婉君侄女同行,未备薄礼还望婉君侄女见谅啊。”
“耿伯父言重了。”完颜银秀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一言一行之中,尽显大家闺秀之范。
“这鬼天气,倒是炎热的厉害,孔兄快快随我入城。”
“孔某为客,全听耿兄安排。”
......
客套完毕,一行人各寻马车返回泰安城。
耿昌马车内。
耿昌刚一踏入车厢。
车厢内的刘基便开口问道:“几人。”
“两人。”耿昌回答道。
刘基再度询问道:“除孔执玉外还有何人。”
“一女,名婉君,孔执玉的女儿。”
“孔婉君?”刘基闻言细细沉思。
“是何模样?”刘基再度询问道。
“模样平平无奇,但周身自带贵气。想来是假不了。”耿昌回答道。
闻言,刘基并未立即搭话,反而是再度细细沉思起来。
片刻后,刘基开口说道:“情报上孔执玉倒是对这个女儿多有偏爱,带她前来倒是颇有深意啊。”
耿昌冷笑道:“无非是见招拆招罢了。”
.....
大元帅府。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众副帅渐渐散去。
眨眼间,大厅内便只剩下耿昌与孔执玉二人。
“孔兄此番是为黑火器而来。”耿昌开门见山道。
孔执玉平静的看了一眼耿昌,原本酒席上的醉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然也。”孔执玉平静道。
耿昌轻笑道:“孔兄可知这黑火器可是我泰安城制敌以先机的秘密武器啊。”
“正是因此,孔某才欲求此黑火器配方,耿兄应当也知道金蒙议和一事吧。”
“金蒙议和之后,金军难免再度南下,我曲阜孔家,也需事先防备啊。”
孔执玉幽幽叹息道,若是不了解内情之人见到,说不定还会感慨几句。
但,孔执玉对面的可是耿昌,对他底细极为清楚的耿昌。
耿昌轻笑道:“孔兄啊,这黑火器可是我泰安城制敌以先机的秘密武器啊。”
耿昌重复一遍适才的话语,其内所蕴含的深意孔执玉如何不懂。
无非是加钱罢了。
只不过耿昌愈是如此,孔执玉心中便愈发的感到没底。
这....似乎过于简单了一些,和自己先前所想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啊。
“此物对于防备金军南下有着奇效,还请耿兄能够施以援手。”孔执玉佯装不懂道。
耿昌笑了笑开口说道:“孔兄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同为汉人城池,自当守望相助。”
“怎奈,这黑火器着实是我泰安城制敌以先机的秘密武器啊。”
这已然是这短短时间内,耿昌所说的第三次这种话了。
孔执玉心中明白,这是耿昌让自己先开口。
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我曲阜孔家可花重金购置。”
耿昌哈哈大笑道:“重金不重金的暂且不提,你我同是汉人城池,自当守望相助,这黑火器我可以给,配方也可以给。”
“但是,耿某有一个请求,不知孔兄能不能帮忙?”
闻听此言,孔执玉心中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暗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不会这般容易!”
“耿兄请将,若在孔某力所能及之内,孔某自当守望相助。”孔执玉并未将话语说的太满。
力所能及之内,懂的都懂。
耿昌哈哈大笑道:“力所能及之内,力所能及之内,孔兄大可放心。”
话音落罢,耿昌拍了拍双手。
瞬间一群侍女手举托盘从外缓缓走来。
“这是小女蝉儿闲来无事搞出来的一些小物件。”
“唉,小女想要靠着这些小物件弄些银两,怎奈何耿某能力实在有限,只能在泰安城一地推广此物。”
“而我那女儿明显是要靠着此物大赚一些银两,唉,我这做父亲的这段时间以来,为此不知掉了多少根头发啊。”
耿昌佯作为难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想要黑火器,你便需要负责将此物推广出去。
你我等价交换!
至于耿昌给出的黑火器,呵,日后孔执玉便会明白了。
孔执玉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耿昌的问题。
反而是拿起桌面上的一个精美小盒,细细打量起来。
不一会,孔执玉便将精致小盒子打开,取出其内的一把精致小镜。
细看之下,那镜子显然并非铜镜,但却要比铜镜清晰无数倍。
“唉,女儿家家的竟会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耿昌看似抱怨耿蝉儿,实则是在催促。
孔执玉放下手中精美小镜开口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我观这镜子就颇为不凡,超出那铜镜数倍有余。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定会对此物爱不释手。”
“蝉儿侄女,当真是有才啊。”
“呵呵,孔兄再看看其他的。”耿昌笑了笑开口说道。
孔执玉微微点头,随即将桌面上的木盒一一打开,越看,孔执玉便越是心惊。
这些东西,无论是造型还是样式,都精美无比。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些东西若是能够售出,将会受到多少达官贵人的厚爱。
“耿兄,此物成本几何,盈利几何。”不知不觉间孔执玉感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
耿昌笑了笑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开口说道:“一倍的利润。”
一倍的利润,显然已经极为不低了,但这个一倍的利润究竟是真是假,那就没人知道了。
而孔执玉显然也不在乎这个数字的真假。
此刻的他只想知道,耿昌口中的推广,是怎样一个推广方法。
与这些精美的工艺品相比,什么狗屁黑火器,统统滚一边去吧。
只有拿到手里的真金白银,才算是自己的。
“耿兄想要如何推广。”孔执玉喉咙发干道。
耿昌神秘一笑缓缓说道:“我那宝贝女儿只要一倍的利润,至于孔兄如何推广,如何定价,那就是孔兄的事情了。”
“一倍的利润...这是不是有些太高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此物到底受不受欢迎。”孔执玉佯装为难道,实则内心依然笑开了花儿。
与耿昌相比,他孔执玉最大的优势便是衍圣公这个金字招牌。
也正因为衍圣公这块金字招牌,孔执玉的人脉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这人脉并不单单只有山东路这一条路,甚至还包含着蒙古草原以及金国境内。
若是此物让他来定价,呵呵,凭借他衍圣公的招牌区区一倍利润简直手到擒来。
若是细细运作,两三倍的利润想来也不是什么事。
但,为商讲究的就是个讨价还价。
耿昌看着满脸为难的孔执玉笑了笑开口说道:“若是孔兄为难,那便算了。”
算了?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再让他飞了?
孔执玉心中猛地一咯噔随即叹息道:“此事细细说来倒也有不少的风险,但...谁让这是耿兄的事呢,耿兄的事便是我孔某的事。”
“一倍的利润就一倍的利润吧,若是赔了,便算作是我给婵儿侄女的薄礼吧。”
“也是怪我,这次出门匆忙竟将礼品一事给疏忽了。”
见孔执玉说的大义凌然,耿昌心中不由得鄙夷道:“真的又当又立!”
心中不由得想到前几日徐阳所说的话语:“孔执玉此人看似道貌岸然。”
“实则背地里则是一个十足十的小人。”
“这类人向来以家族为重,以利益为重。”
“对付此人只需要施加压力亦或者施以重利,此人便能为你我所用。”
说是这么说,但徐阳也不会傻到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玻璃,只赚取小小的一倍利润。
玻璃工坊在徐阳手中,成本价格几何,这还不是徐阳说了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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