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后
陈凝霜死了,叶吟珊也死了,徐若锦却更是愤然了,她从来不觉得陈凝霜的流产是因为自己。可现下当事人却死了,另一个嫌疑人也死了,事情永远没有大白的一天了吗?那这个委屈自己就得受一辈子了吗?她想起那日陈凝霜死时的决然,心下一丝恻然,这样一个天之骄女,竟会是那样的结局。她又想到了叶吟珊,陈凝霜的事多半与她有关,可恨圣上竟问也不问就处死了她,对外还说是她把恶疾传染给了皇后,导致皇后薨逝,贬为庶人,不入皇陵。徐若锦的心又舒坦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身边的阿诺忙起身扶起了她:“娘娘,御花园的芙蓉开得可好了,奴婢扶您去瞧瞧?”
徐若锦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来:“那有啥好瞧的,听说太后这两日身上不太好,我也该去尽尽孝了。”没了叶吟珊,自己讨太后欢心就有望了。
阿诺想起来老夫人前阵子送来的碧玉手串,便道:“上次老夫人去送的碧玉手串是庙里开过光的,说是可保平安,正好太后娘娘也信佛。”
徐若锦愣了下:“我倒是忘记了,去拿来吧。“
等徐若锦到慈安宫的时候,阿诺想起来老夫人前门口站着的却是太后贴身的初夏和叶嬷嬷。叶嬷嬷看到款款而来的俩人,不等她们上走近,忙前行几步行礼道:”贵妃娘娘安,太后娘娘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徐若锦有些不快,朝阿诺使了个眼色,阿诺便拿了手串对叶嬷嬷说:”嬷嬷客气,娘娘听闻近日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刚好新得一手串,是佛前开了光的,特地给太后娘娘送来,没想那么不巧,那烦嬷嬷替娘娘转交给太后娘娘。“
叶嬷嬷接了手盒子,正要说道,却见刘玄气冲冲的从慈安院出来,见了徐若锦一愣,却什么也不说,也不待徐若锦问好,只是沉着脸走了。后面跟上的齐福来愣神后急行了个礼,连问候都来不及,小跑着跟了上去。
叶嬷嬷一脸的尴尬,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徐若锦先开了声:”原是我来的不巧,那我就先回了。“说完也不等叶嬷嬷开声,扶了阿诺往回走了去。
叶嬷嬷只得捧着盒子进了内屋,看叶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更显老态,挤出一丝笑容来:”徐贵妃娘娘刚来了,特送来给娘娘您的,说是开了光的,您看看,喜不喜欢,是用着还是收起来呢?“
叶转头看着她生硬的笑容,冷笑道:”玉娘,她给你脸色看了吧?本宫还没死呢,她就这样子,以后要是我不在了,她还不上天,送一个手串就指着我提携,还回去,就说我不喜!“
叶嬷嬷忙上前替她顺着气道:”没使脸色,就是奴婢和她说您歇下了,不见人,可刚说完,圣上就从里面出来了。“
一股落莫感涌上心头,叶语带苍凉:“玉娘,要是我不再了你可怎么办呀?我以前总想着有一天站的高点,那样就不要看别人的脸色了,你们也会好过点。可是刚刚玄儿和我说吟珊去了,还不入皇陵,我这忍辱半生,到头来连自己娘家都护不了。我真没想他会对珊儿那么狠心。”
叶嬷嬷想起老爷才去时,叶家是真的穷,所有的下人遣散了,只留了几个贴心的,无处可去的人。叶嬷嬷的父亲早逝,孤儿寡母无处可去便也留了下来。那时的太后还年幼,幸亏当时的二老爷,也就是叶吟珊的的祖父是个好人。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的对待,吃的穿的,稍好些的,都紧着年幼的小姐。尽管这样,小姐当时才七八岁的光景就要学着做些自己穿的衣物。二老爷的也只有一个独子,比着小姐还小着俩仨岁,却是出奇的乖,得了什么好的都让这个堂姐先用,是以,后来小姐去了陈家以后,心中对叶家的感情还是一样的深厚。
叶十来岁时,孝期一满就去了陈家,那时姑爷去逝已经3年。当她第一眼看到儿时的先陈皇后时,她的心就被震撼了,牡丹花纹蜀锦衣,头带金镶珠石蝴蝶簪,肤白胜雪,唇不点而绛,站在舅母身后,却让人不由得注意到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陈旧的水烟纱裙,有些不自觉的拉了拉那有些短了的衣袖,怯怯的行了礼。
外祖母没有出来,舅母热络的上来扶起她:“我的儿,你可来了,你外祖母念了你好些日子,可把你盼来了,快随舅母进屋。”
叶心下有些不屑,如此想我,为何不都看顾一下二伯他们,自己一家人锦衣玉食的过着,不过是想让我来让你们博些名声,脸上却挤出来两行泪来:“舅母~~~~”竟似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陈家人对她很好,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先陈皇后一样,俩人开始也一处上女学,只是叶没有基础,根本没法跟上先陈皇后的进度,自己觉得吃力,便兴致缺缺不大爱去了。陈家人就想着女子可识些字就好了,主要还是要学些女红和管家,便在这方面给她请了个教习嬷嬷。当时的叶有私心想着要是有个单独的夫子,自己应该也是可以做得很好的,可是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便也忍下没说。那时的外祖父早就逝去,外祖母也产常年卧于病榻,自己的一切都是舅母在打点。先陈皇后刚开始时总会来找她,可是叶却不太爱和她一块,每每和她一起,她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平庸,但是面上礼数也足,外人看来她只是不善言辞有些木讷。慢慢的先陈皇后也感觉到无趣,就不太来找自己玩了,而她在陈家衣食住行都是好的,可是除了和她一起来的陈家的当时也才十来岁的叶嬷嬷,竟找不到一丝家的感觉。有宴时舅母也会带上自己和先陈皇后,可是越是看着她们母女俩,先陈皇后总是俏皮的撒着娇,而舅母也总是满是慈爱的看着她,叶的心就会一阵阵的酸痛,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自己是否也是这样的?舅母也会顾及到她,会没话找话的问着她的日常起居,可是除了这却再也没有别的了,然后剩下的是更多的是沉默。
初时对于这些,叶还好,可是久了,她渐渐发现了,自己在这住得再久,都是一个外人。陈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些下人,对自己礼数上一丝错处也没有,但是那都是疏远的客气。她想着自己再熬个几年,找门亲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先陈皇后一及笄就和先皇定了亲,叶有远远见过他一次,那是一个任何言语都不及形容他万一的男子,后来叶总是在梦中见到他。她知道,他不会看上她的,那时她也没有更多的想法,比起这个男子,她更需要一个对她好的人做丈夫,她再也不要过这种明明拥有一切,却都是靠别人施舍的日子。她压下自己的所有情感,静待自己的良人。她的婚事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的简单,舅舅,舅母都想着找个好点的人家,然人品也不能太差,但是各方面都好的却是看不上她。舅舅,舅母便想着再找个两年,等到大一点还没合适的,就找一个俩人各方面差不多的,最主要那时陈皇后也入主中宫,想着有个这样的表姐,总不会找个太差的。
再后来先帝被逼得没法,想着要纳妃,便想到了她,舅舅,舅母也觉得好,有一次她去找舅母时,听到舅母这样的对她外家说的:“老爷和我都觉得合适,她人老实,各方面也不如囡囡出众,就同意了,皇上这两天也要下旨了吧。”
亲家舅母问了句:“要不要问一下她本人,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的。”
舅母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老实的,老爷的意思是大概也问不出个什么来,还徒增烦恼,就已经答应圣上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换了别人,囡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的,是她的话就算看在我们养她一场,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后面的话叶没有再听了,是呀,自己吃她们的喝她们的,然后自己的下半生就要拿来还债,自己的幸福还是没有亲生的来得重要?这就是自己的亲舅舅?理智告诉她要努力的去拒绝,可是她又想起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脸,她又忍了下来,或许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给自己一丝爱怜呢。
叶入宫了,可是宫中的日子确更是难熬了,先帝独宠先皇后,自己的孩子都是在她有孕时怀的,想想那时的寂寞还有期盼,慢慢熬成了嫉恨,可是那也还好,她的一生都是这样了,她能忍,等孩子们大了,她就跟着他们出宫,好好的过几天好日子。
现实远比她想的更伤人,陈皇后生三皇子时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怀了,在她养好身子后先帝便再也没来她这了。漫漫长夜中,她忘记了有多少个不眠夜,叶嬷嬷陪着她暗自神伤,然后为了陪自己,终身未嫁。如果这一切她还是她所能承受的,那么两个孩子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玄儿入学前,先帝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到了启蒙的年纪,也没有说让他入学,自己只得求了先陈皇后。
玄儿生着重病也不休息,因为他常会去学堂考太子功课,在那玄儿才能见到他。可是他见玄儿生着病也去学堂竟说:“有病就在家多歇几天,不能过了病气给兄长们。”没有一丝的关爱。
那一次玄儿回来饭也没吃就回了屋,叶给他送吃食时,他正做在榻上,眼角是两行干涸的泪痕。他看着叶,带着鼻音问:“母妃,我和皇兄除了不同的母妃,父皇是同一个吗?”稚嫩的童音却是一把利刃,穿透她的心脏。
她抱紧了才五岁的长子,努力的控着自己的情绪:“是呀,玄儿也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只是太忙了,而你的皇兄们都可以帮着他了,你父皇才会疼他们多些。你努力读好书,有一天,父皇也会对你好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滴在了刘玄的头顶,流过发丝,渗入头皮,冰凉一片。
刘玄从一次次的满心期盼到后期的漠然,让叶彻底的疯狂了,她并不欠他们的了,她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可凭什么她的儿子也要忍受这一切?于是她慢慢的谋划着走到了今天。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玉娘,我这一生,对我好的人,只有你和二伯他们了,如今珊儿没了,你看一下,这些人中有哪个以后可以成为你们的依仗的,你代我去示个好。”
叶嬷嬷顿时跪了下来:“娘娘,您还年轻,您别这么说。老奴不去,你不在了,老奴也就不活了。”
叶却说:“你都看看,也不全为你,也为二伯他们。扶我躺下吧,我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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