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冬日

整个冬天，所有的人都呆在了自己的宫殿内，每个人都似乎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们之间好像切断了所有的关联。刘玄还是经常去范仪婷，张世容和杨婉秋那林尔兰就像夏天偶尔的吹过的一阵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杨婉秋偶尔会来到碧水轩走一圈，整个皇宫都被彻骨的寒冷所笼罩，除了一些巡逻的侍卫，基本上没什么人影。杨婉秋倒是有些庆兴，她现在有些怕人，包括刘玄，总觉得稍不住意，就会一杯水，无色无味，却把她永远的带离人间。碧水轩的池塘已经结冰了，一片的晶莹剔透，有时阳光照过来，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耀眼夺目，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洁白，杨婉秋常会想这厚厚的冰层底下有多少的暗潮汹涌倒是无从知晓，要是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冰冷，黑暗，无边无迹？她渐渐的不再去张世容那了，有时候碰到了，也只是互相行了礼就各分东西，她们从来没有往一个方向走过。有时候是同路的，走一小段后也就分道扬镳了，到底有没有刻意两人也都没在深究，该散的总是会散的。意外的是她在这里有几次都碰到一位年轻男子，和刘玄长得有些相似，该是刘玄的嫡亲弟弟六王爷刘正，这个倒是不难猜，先帝的皇子们，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两位了。杨婉秋总是目不斜视的行了礼就告退了。

        她想起了那一夜，听到林尔兰的事时，去找范仪婷不成，她带着夏荷穿着小太监的服鉓想去秋霜院守着，偷偷的看看那个真心把自己当姐姐的单纯的女子。当她猫着腰正要经过浓密的花丛要来到碧水轩的长廊时，只见一个蒙面黑衣的人，把一个绑着石头的麻袋扔进了碧水轩的暗流中，惊起一大片的水花和栖息的鸟儿。杨婉秋和夏荷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俩人就在花丛里一动不动的呆了两个时辰，只到月亮已经慢慢沉下去的时候才偷偷回了院子，第二天就俩人都大病一场。两三个月了，那个麻袋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杨婉秋也觉得那大概是一场梦，她和夏荷奇迹般的做了同一个梦。她也是等湖水结冰后才常来这边，她总想着那个如果真的是尔兰妹妹的话，没办法替她报仇，没办法好好的安葬她，那么自己总是该来陪陪她。不知道这个水底会不会冷，她会不会怪自己，可是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张世容给范仪婷的宝宝做的衣服终于做好了，她没有直接给范仪婷，她在衣服快做好的时候，天天都摆在炕上。

        这天刘玄批完奏折，想起张世容做的汤锅子，那个锅底浓香扑鼻，在这寒冬腊月，吃完浑身暖和；对面的女子，举止从容，吃相优雅，被热气一熏，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绯红，唇红齿白，似晚霞下的芙蓉，娇艳欲滴

        刘玄来到张世容这时，她正在喝茶，旁边摆着的针线盒子，一件快要成形的百岁衣服放在炕上，看到刘玄来了，忙放下茶杯，伸手替刘玄摘了外衣，道：“这些奴才们，越发偷懒了，连圣上来也不通报了。”

        刘玄伸着手，等她外衣拿给听书后，拉着她的手坐到了炕上：“是朕不让她们说的，朕就是想看看，朕不在时爱妃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世容的脸上起了一抹绮云，但是语气还是一向的从容淡定：“妾诗书这些的倒是不甚喜欢，也唯有绣绣花，做做吃食来打发时间，这不，这是给范姐姐的小皇子做的百岁衣，为着避嫌，正愁不知怎么送给她，如今圣上来了，就辛苦圣上帮妾送出去了。”

        刘玄手上拿着那件刚做好的百岁衣，针脚细密，做工精湛，丝毫不比那些御用绣娘们绣得差。再看着眼前的女子，圆脸，高鼻，大眼，长眉，也是肤若凝脂，青丝如黛，比起陈凝霜的高冷，徐若锦的艳丽，虽有不足，但是也是有着特有的厚重的美。他想着，要是自己不是这天下之主，能娶妻如此，该会是多大的幸事，他放下了那件衣服，伸手握住了张世容的手，轻轻的拂摸着她的手背，脸上竟有一丝柔情闪过：“做得很好，朕代小皇子谢谢你！”

        张世容的手上一阵的，两朵红霞布上脸颊，娇嗔道：“那也是妾的一些心意，圣上您这么说就生分了。”

        “嗯，是朕不对，对了，你上次做的汤锅子甚好，现下吃会晚些了吗？”刘玄笑着说道，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心情很好。

        不久后，汤锅子上来，他们热热闹闹的吃着，竟有丝平常人家的错觉。

        曾诗韵在那次小产后伤了身子，听太医说，她以后不可能再会有孕了，而张世容肚子里的孩子通过多个太医把脉，已经确认了是皇子了。曾诗韵到现在也时常会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那里曾经有着她对所有美好的期许，随着他的离去，刘玄也渐渐的不再来到她这了。她很委屈，她恨林尔兰，更恨那个幕后的人，不知道是谁那么的狠心，她自问从入宫到现在，她从来是与人为善的。那一次郑丽华打那个杨嫔一巴掌，事后她也说了她，她知道郑丽华和苏筱筱不是个聪明人，也并非良善，可是她们分到了一处，平时对自己多有巴结，自己也不好意思打她们的脸，想着等自己生了孩子，到时候找个原由搬了出去便是，却没想到她还没在她的肚子呆满五个月就没了，更好笑的是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而圣上为了补偿自己，封了自己为良妃，他大概也知道林尔兰只是替死鬼吧，这么明显的事，有谁看不出来呢？何况是圣上？他也觉得这样草草了事对不起自己吧，可他知道是谁吗？他升自己的位份是为了保那个人吗？郑丽华和苏筱筱最近已经不大上门了，想起初时自己升妃位时俩人那副巴结的模样，这俩个人真的是沉不住气，还没找到新的靠山就这样，真真上不了台面，不过这种人也是最单纯不过了，把什么心思都摊在众人眼前，至少比那些表面和气内心恶毒的人好多了吧。

        那只毛毛虫的福，连大年三十范仪婷都在自己的宫殿里过的。别的妃子也只是给太后，皇后请安后就回了自己的寝殿。而刘玄在前朝大宴群臣后也没有去别人那，独独来了她这儿。过了年就要生了，行动已经有些不便了，大概是缺少运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现下比之前胖了不是一星半点。张世容帮她做的衣服已经收到了，是用了心的，不平时不声不响的人，做事也得体，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感动。刘玄把衣服给她时，她脸上那惊喜的表情，现下想想，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怎的能把自己都骗了过去，任谁也看不出那欢喜中的水分吧!有时还会暗自叹息，要是有一天自己沦落江湖，肯定可以成为一个最最优秀的戏子吧！

        敬业的戏子范仪婷又上场了，她轻轻的拂着肝子，欣喜的说道：“圣上，孩子正在我肝子里练功呢，动得可真欢。”

        刘玄带着些许的醉意，挑眉道：“这个小家伙以后肯定是个调皮的，朕都等得心焦了。”又招来了扶柳问了些范仪婷日常的起居饮食来，扶柳一一回了后才起身去了张世容那。

        范仪婷待她一走，整个人就恢复了平时的平淡模样，她叫扶柳收了茶杯，扶着自己上炕。扶柳小心的扶着她道：“主子，皇上对您可是真好，今儿个这样大的日子也不忘来看看主子。”

        “喜怒哀乐皆是天恩，以后有什么事没多说了，我们自个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况，他并不是来看我的，他关心的是我肚子里这个他的骨血。”自己想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永远在别的女人那，这样的恩宠，不要也罢。

        扶柳看着自家小姐没有表情的脸，莫名的想流泪，小姐是有多失望呀！可是那个人是皇上，小姐不该过多的奢望的。她帮着范仪婷盖她被子，又道：“主子，秋霜院那边传来了消息，尔兰主子已经大好了，她让人传话，说是承了主子那么大恩无以为报，主子以后就当没这个人了，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范仪婷想起了那个只知道吃的女孩儿，脸上不由的浮起一抹笑意：“可惜了，那是这里唯一一个心思单纯的。”说完也不理扶柳，兀自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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