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晋位

女人之间的友谊总是经不住考验，杨婉秋被孤立了，她回到了刚进宫选秀时的处境。她没有想到只是那样无心的一句话后果会是这么的严重。刚开始她厚着脸皮去了几次范仪婷那，但是她始终都是淡淡的。张世容最近也不太理她，加上她本身性子就不爱说话，至那次以后去她那小坐，坐半个时辰基本都是杨婉秋在唱独角戏。林尔兰倒是还好，但是她向来哪里热闹往哪去，有几次去找她，她都去了范仪婷那边。有些东西如果从来不曾拥有过，那么它是美好的向往，可是你拥有了再失去，这种痛苦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杨婉秋满是懊悔，她这几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夏荷见她手上拿着一本《女戒》发呆，那天的事情她和听雪她们虽然在外面，这几天也隐隐知道了个大概，她上前帮着杨婉秋添了些水说道：“小主，您别想太多了，伤身，您本也是一片好心，既然她们误解了您，还不听您解释，那我们就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这宫里头本身也很少长久的东西。”

        “是呀，昨儿个还和她们好好的起玩，可是今天却这样了，也是我这人太笨了，凡事都藏不住，还想着这些事迟早她都是会知道的。”在她的初心里是这样的，人就是要活得明明白白的，藏着掖着才是最大的伤害，她没有想过这些话在此刻的范仪婷的心里是有多扎心。大概是夏荷的话起了些作用，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叫上了夏荷，又到了碧水轩。

        此时已是盛夏，晌午的碧水轩安静的出奇，远处的鸣蝉声声，池塘的荷花开得正是茂盛，芬芳扑鼻，阵阵的风迎面吹来，说不出来的惬意。杨婉秋面对着荷塘，闭上双目，似乎回到了幼时，祖母去世了，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妹妹去从没见过面的父亲任上时，爬上最后一座山的顶端时的景像，那时母亲对她说：“婉儿，你看，下面那个县就是父亲在管着，我们从这下去就能见着你爹了。”那时母亲的眼里的光，带着对未来的期许，那束光似乎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她的面前，照进她的心里，所有的阴郁被驱散了开去。尽管后来她姐弟和母亲过得并不好，父亲身边有一个香姨娘，也生了几个庶弟庶妹，但是母亲还是把在能力范围内的把她们照顾得很好。

        “哟，这是谁呀！怎么，被好姐妹抛弃了呀？也是这种小家子气的，沾上都觉着晦气！真是，这样也能碰上”说话的是郑丽华，只见她和苏筱筱俩人扶着曾诗韵站在入口的阶梯上，后面是各自的贴身嬷嬷们。

        杨婉秋刚放下的所有又摊在了眼前，她带着些许的卑微，福下了身子：“曾嫔姐姐安好！妹妹出来好些时候了，就不打扰姐姐们了，妹妹告退！”有种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委屈中带着股不甘，她急急的问了好，带着夏荷往亭外走去。

        当她正和郑丽华擦身而过的时候，只见她松开扶着曾诗韵的手，一只手扯住她的衣，另一只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空气瞬间的凝住了，连曾诗韵也没反应过来，只听郑丽华冷冷说道：“曾嫔姐姐何时让你走了，不知道规矩！”

        杨婉秋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想哭，可是有的东西并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她不想进宫，可是父亲听从姨娘的话让她来了这，就像她不知道那样的一句话会让她失去那些朋友，但还是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她带着些哽咽又行礼说道：“姐姐们多玩会，妹妹先行告退！”说完也没起身，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郑丽华还想说些什么，曾诗韵其实并不想为难她，看她现下这样倒是有些不忍，抢着开口道：“起来吧！不过你现在是哭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骄横的她从来不会道歉，本是好好的一句话，听在人心里又是一翻责备。

        杨婉秋强压着道了谢，往外走了去。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炎炎夏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没有折射的光线，即使有也在阳光光芒所掩盖。

        此刻上游不远转弯的地方停着一叶小舟，舟上刘玄和六王爷刘正正在下棋，由于旁边树木的掩盖着，亭子里看不过来，而亭子里的一切都落在俩人眼里。俩人什么也没说，不一会儿，刘正就输了了一子给刘玄。刘玄有些揶揄的看着刘正：“六弟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水平，你是故意让我？”

        刘正的表情却还是那样淡淡的：“那倒不是，刚刚那位妃子让我想起了些往事，如今幸亏是皇兄登基，不然我们似乎也还是过着那样的日子。”

        刘玄的脸沉了下来，那些过往如果是别人提，他定会杀了他，可是这个是他唯一的胞弟，和他共同经历那些辛酸往事的弟弟。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也想起了以前，父皇是那样宠爱着先皇后，连带着三位皇兄也捧在手心上。母妃是先皇后的表妹，还未入宫前就因父母早去寄养在陈家，入宫后更是处处卑微的居于陈氏之下。父皇的冷漠，母妃的奉承，连带着自己和弟弟也是卑微的，那些日子，永远都不想想起的日子。

        碧水轩的一幕很快的传到了范仪婷她们的耳朵里，范仪婷到是不没有说什么，虽然那次她是真的伤心，那些话着实的刺耳，可是更多的是想起了这深宫的无情，旧人未去，新人又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那些旧人似凋零的花般辗碎成泥。如今听她这般，想起平日相处之情，由心生不忍，对着扶柳道：“你去一趟杨美人那，把那并蒂玉兰簪替我送与她。就说我最近躺着无聊，叫她有空来多陪陪我。”

        杨婉秋收到簪子的时候虽是没有哭了，但是双眼的红肿并没有消了去，扶柳并没有见到她，是夏荷拿进来的。她想太概是听说了刚才的事情吧，可能觉得她可怜了吧。眼前的簪子突然的有些刺目，可是她碧水轩的一幕浮了上来，她伸出了手，把它搁在了妆台上。

        用过晚膳，杨婉秋想安静一会儿，遣了众人，独坐在院子的葡萄架子下，月光朦朦胧胧的倾泄而下，一盏宫灯挂在枝头，风来的时候，整个灯摇摇晃晃的，摇曳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肤白如雪，顾盼生辉。刘玄从御书房出来，想起了中午的那一幕，领着齐福来来到了杨婉秋这。从端午过后刘玄就再也没有来过杨婉秋这，必竟这是一个容貌家世都比较不那么出众的人，那一阵子事又多，不是今日这事情，可能他真的想不起她来。一进院子，就见杨婉秋坐在那，静静的，如朵桅子花，散发着它独有的芬芳。他突然想起和陈凝霜刚成婚的时候，陈凝霜也总是这样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等着他归来，她说，能这样每天等着他是最幸福的事情。陈婉秋看到了刘玄，也是有些吃惊的，相对来说更多的是喜悦。她忙行了礼，并问刘玄是否用过了晚膳。刘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叫齐福来去御膳房叫了些小菜才转头对她说：“朕今日心情不太好，你陪朕喝几杯吧!”

        对着刘玄杨婉秋整个人就拘谨了许多，坐在那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玄有些不喜她这样的性格，她这个人从容貌来说确实不错的，身上也有小家碧玉的柔和，但是一局促起来确实是有些小家子气的。他想起她那日唱的歌，难得的道：“你小曲唱得挺好的，哼一首曲子朕听听吧。”

        杨婉秋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和刘玄的不喜，听他说想听小曲，不由得感激他没有生气，这大概是第二次他将就她了吧。想起小时母亲常哼的小曲，就轻轻的唱了起来：“三星烁烁花满堂，素腕盈盈出洞房。垂罗映頠耀明妆，皦若云中开月光。流情盼君君莫忘，停歌节舞进玉觞，愿君安坐夜未央”

        杨婉秋不是特别美，但是她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柔媚有光，笑起来的时候似弯弯的月牙，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熠熠生辉，整体气质也清新，她的歌喉并不似宫中的歌女，极具技巧，也不是特别甜美的那种，似她的人那样的清新婉约，却似能穿过层层盔甲唱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刘玄竟生出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杨婉秋获宠了，第二日，刘玄就晋了她的位份，号婉嫔。

        对于她的重新获宠，可能除了那个吃什么都不重要的林尔兰，没有人是开心的。尤其是郑丽华，听说她的贴身丫鬟这两天生病了，有人说是脸上肿了一大块，至于怎么回事，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范仪婷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才觉得人家可怜，人家现在却是除了她和曾诗韵外升得最快的了，面且她还不是因孕晋升的，要是她哪日有孕了，说不定就在自己之上了。想起这些日子来没再出现的刘玄，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自古无情帝王家，没想竟薄情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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